第121章 水花红减似春休,西风梧井叶先愁。(二)
仵妄2017-10-04 07:014,433

  第一百二十一章水花红减似春休,西风梧井叶先愁。(二)

  到了膳厅,我让王管坐了主座,王夫人和知了分别坐在他身旁,因我本就吃了午膳,便没有坐下去,何况我只说自己是个习武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坐在桌上吃饭。

  侍女们上前给他们布菜,我走到角落问掌故:“姜啓煊他们呢?”

  “去中安堂那儿瞧病去了。”

  “宫里的太医不看,跑那儿去干什么?”

  “听说王居芜身子抱恙,正巧这病陈大夫治的得心应手,在方城里赫赫有名,所以就去看。”

  “方才我去膳房听到王居芜屋里的丫鬟榕榕给膳房说不用熬药汤,估摸着二人中午不回府用膳。”

  “你派个人去知会一声。”

  掌故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转过头,走到知了身边问:“好吃吗?”

  知了不迭地点头,王管开口问我:“小七姑娘可是知晓居芜的行踪?”

  “她出去了,只听说一会儿回来。”

  “你们王府的王妃呢?”

  “王妃一向不出屋,这会儿应该在休息了。”

  王管闭言的恰到好处,王夫人却是按耐不住,问出口:“听说王妃是华府的小姐,咱们不请自来她可是会生气?咱们还是去拜见拜见得好。”

  王管斜眼瞧她,王夫人会意,口中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居芜嘛,她过得好不好不也是你想知道的。”

  “无事,王妃不过问王府之事。”

  “居芜与王妃相处如何?可是有无受委屈?”

  听王夫人这般问,我心下苦笑,难道他们是算准了我会刁难王居芜吗,外界的传言果真是一个比一个荒唐。

  “夫人放心,不过二位主子之间的话不好说,夫人还是问居芜姑娘罢。”

  王夫人点点头,自知不应再多说,低下头闷声吃饭。倒是知了,吃得快,吃完了问王管:“爹爹,知了想要和小七姐姐玩儿,可以吗?”

  王管点点头,说:“麻烦小七姑娘了。”

  我笑道不麻烦。

  掌故回来,我嘱她饭后领二位老人前去休息,我带知了到了花园里玩。花园里开了满满的菡萏,都要凋谢了。掌故说王居芜喜欢菡萏,所以姜啓煊给她种了这一荷塘,可惜这些菡萏没能物尽其用,王居芜如今只能看个残叶弱花。我一向对花草不感兴趣,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这些荷花。

  “小七姐姐,我姐姐她最喜欢菡萏,她说菡萏象征好的寓意,所以她喜欢它。”

  知了侧过头,歪着头问:“姐姐,你喜欢什么花呢?”

  我看着远处,有些怅然:“我啊,我喜欢白梅。”

  “姐姐,说说你的原由嘛。”知了扯着我的衣袖。

  “姐姐最好的朋友她喜欢白梅,她说梅花高清玉洁,在寒寒风雪之中挺立不落,傲然长立,精神乃花中之最。而且她走的时候,也是白梅孤傲存世的时节。”

  我低下头,看知了若有所思:“姐姐最好的朋友走哪儿去了?”

  “她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呢?”

  “比你和爹爹娘亲从宋国来到大姜还远。”

  “哦,那可真是远。”

  我点点头,是啊,不只是远,而且她再也回不来了。

  知了看出我略微心不在焉,跟我讲了好几个笑话,逗得我和她一同笑,不由得让我想起华清,他也是爱逗得我笑,也许小孩子都有这种天真搞笑的本事,能让许多不快乐的事情抹去,只剩下欢乐的影子。所以总有人说,小孩子过得最无忧无虑,打起仗来有人护着,受了伤有人疼着,被欺负了有人帮着,什么都不用发愁,什么烦恼转眼就忘,如果我有这样的本事,其实也是挺好的。

  我和知了玩了半个时辰,她依稀有困意,打了个哈欠问我:“小七姐姐,我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和你王爷姐夫出去玩儿了。”

  “姐姐,你带我去看看王妃好吗?我听说王妃是个大将军,她上战场杀过敌。她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有那么多人可以嫁,但她坏了姐姐和王爷姐夫的感情,我要和她讲讲理。”

  “知了,你真的想要去看她吗?”

  我心里已想好托辞,屋内没有人,去了也是空的,到时说她出去了便好。

  知了点点头:“多谢小七姐姐。”

  我拉着知了从正厅绕,忽然听到王府门口马车声响,远远一望,见姜啓煊和王居芜下了马车。姜啓煊走在前面,王居芜走在后面。

  “是姐姐。”知了睁大了眼睛,眼里流露出欢喜的神情。

  王居芜走近见着,惊讶地跑来把知了揽入怀里,抱着她离我远了几分。

  “姐姐,知了好想你。”姜啓煊停了步,知了看着他沉着面色,人往王居芜怀里缩了缩,只是低低地叫了声姐夫,声音似蚊虫一般。

  姜啓煊淡淡地点了下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在。

  知了开口说:“小七姐姐人真好,带着知了玩儿了很久,还给知了吃糕点呢。”

  姜啓煊站在一边静观,知了这一句倒真是有些尴尬了。

  “多谢王妃悉心照料家妹,我替她谢过你。”王居芜说话不温不怒,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深沉。

  知了咦了一声,不解的问:“姐姐,你方才叫小七姐姐什么?”

  “知了,快下来拜见王妃。”

  王居芜把知了放下来,知了瞪着大眼睛,说话不大利索:“姐姐,这这这是王妃?可是她方才还说要带我去看王妃人呢……”

  这一句更为尴尬,我微微侧过头,能看见姜啓煊嘴角抽着,不知道是脸今儿不太利索还是憋笑憋出来的毛病。

  倒是掌故过来替我解了围:“主子,二位王老已醒了。”

  “在哪里?”王居芜出言询问。

  “在东偏阁。”

  “啓煊,能不能麻烦你带着知了先过去,我有两句话想要和王妃说。”

  姜啓煊略一沉吟,跟着掌故走在前面,知了颤巍巍地跟在他后面,有些怕他的样子,时不时回头来看王居芜。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居芜走得离我近点儿,我面上没了和知了在一起时的和蔼,有些淡。人前面后假以辞色,这样的人我倒是做不到。

  “王妃这是想要做什么?隐姓埋名地与我家人待在一起,难免不让人多生暇想。”

  我笑笑:“我不过是帮你照顾二老及孩子,这般说就有些过。不过你倒是得仔细想想对策,万一他们遇了险,这就不太好说了。”

  “华送,你若是娶他们性命,我拿命相赌。”

  “我没那么狠心。”

  “对了,你妹妹说你伯伯来就是为了给你讨个公道,我问你妹妹想不想要她姐姐有个名分,她说想,其实当时我就决定满足小孩子的这个夙愿,不过我想就算我愿意给,你现今也不愿意要。姜啓煊待你不如从前了,不是吗?”

  知了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坏女人。

  王居芜大方地一笑,像是她初见我时的那样:“我做了的事自会承担,啓煊恼我也是应该的。也许当初没有设下这个局,咱们都相安无事,是我心切犯了着急的大忌。位分我是真真不在乎,总归王妃这辈子不会松口。即便是松了口,也不过是个外人眼中的侧室,我倒情愿不要。”

  我点点头,邀她:“去看你伯伯吧,他是真的担忧你。”

  我和王居芜到得偏厅,姜啓煊和王管正有说有笑,王夫人领着知了,知了重新恢复如前的模样,看着我来了更是噤声。

  想是知了告诉了他们,二人看我神色皆不自然,正欲站起身,我赶忙说了免礼,二人复又坐下。

  “王妃午时招待周全,老夫深有谢意。”

  “伯伯哪里的话。”我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见着王管和王居芜他们诉说家事,自知不应留下去,起身招呼一声告退。

  王管与姜啓煊还有更要紧的事要说,我自然是不方便在场。

  回了屋子,掌故依旧给我端来养胃的参汤,味道一点也不好喝,可是我喝了才能养好胃。我一口气闷下去,掌故收拾好了碗筷,回来告诉我:“主子,茶馆新上来的戏听说挺好看的,你要去看吗?”

  我没想到掌故也会关注这档子事儿。

  她讪讪地解释说:“主子,掌故不过是觉得闷在府里人不得劲儿,你倒不如出去散散心。”

  我知道掌故的顾虑,其实她心思细腻,想得周全。也许从前她们身作密探,应当做到无血无肉无情无感,凭借一副空壳子走遍天下,做命令去做的事,活别人要活的人,通俗一些来说就是玩偶,更往深层次的说就是积木,最后的结果成个什么样全凭搭积木的人抉择,她们都是成品,可以经由反复拆卸重来。

  组装的好可以有个好价钱,组装的不好就是弃品。

  “好啊,咱们一起去。寺吟从前说,只身一人去看戏看的不是戏,看的是孑然一人。多一个人去看戏,看到的就只是戏折子。”

  “主子口中的那位寺吟姑娘定是个历尽千帆的人。”

  “我好像听出了你的故事一样。”我挑挑眉头。

  “我都忘了。”

  “忘了真好。”

  我会心一笑,掌故给我拢上一层披肩,我们从王府正厅走出去,另一边是正在耳语交谈的五个人。

  我的脚迈过王府台阶,落地的一刹那,我心下有了决定,不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听凭安排,负隅顽抗之后的境地是进退维谷还是绝处逢生,我拿捏不准,但是于我都有深深烙痕,倒不如听信一次命运。

  掌故这是第一次陪我看戏,她怔怔地看着戏台子上来回晃动的人,觉得挺是新奇,我也觉得挺是新奇,竟然有人从未看过戏。

  掌故说从前没有这等闲情雅致,我笑了笑说,其实我从前也没有,只是和寺吟待在一起习惯了,偶尔还能聊上一两句。

  “可惜寺吟最喜欢的戏这会儿再也不演了,不然我得带你看看,那出戏演得可是真的好,当年首映在方城还获得了响当当的名号——戏中霸王。你别听这名字俗气,但它说得特别得劲儿。”

  掌故点点头,抹了抹眼睛。

  戏完了,人都散场。

  我和掌故顺着人流出来,在大街上慢悠悠地晃荡,掌故走路一向快速,雷厉风行的模样望而生畏,她跟了我后,就一直和着我的步伐,永远靠我身后一点点。

  “掌故,如果你这会儿抽把刀出来捅我一下,我躲不过。”

  “主子,何出此言?”

  “从前我娘总和我说,对所有的人一视同仁,对仇人敬畏相交,对对自己好的人推心置腹。我觉得她说的很对,奉为圭臬。掌故,我身边熟悉的人所剩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其实缘分倒是巧妙,我当初头昏脑热地救下你,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明明乌压压的箭看起来就让人害怕,但我还是下城楼救你回去。其实我想人看人就是个眼缘,看顺眼了就一定会待在一起的。”

  “主子,你对掌故的救命之恩掌故没齿难忘,今生今世,掌故绝不会做背叛你的事。何况主子是个性情中人,这般的人便是掌故之前所倾慕的。”

  “看你,我又不是让你表态,只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从前寺吟在时,我有烦恼都可以和她倾吐。后来有阿姜,她教我处世之道,我从小有二姐三姐这样的贤惠之人陪伴左右,从她们身上学到许多细节,但是我现在只有你可以听我说说心里的话,可以陪我聊聊心里的事。想想我也是怪可怜的……”

  我哈哈一笑,掌故走上前与我并走,看着我宽慰说:“掌故向来寡言,主子说给掌故听还怕不要嫌掌故寡闷。掌故虚长主子几岁,到底见过的事多了,已经心里寡淡。主子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重义气讲真情,是掌故见过的人里最好也是最厉害的人。”

  “你这样一说,我今夜睡觉都得笑醒了……”

  掌故见我哈哈一笑,她跟着我一笑,清冷的脸上总算是温和了不少。明明是清秀的眉眼,从前是一副寡淡的模样,如今倒有些许人味。

  “走,主子请你去吃味满堂。”

  “上次的清蟹好好吃。”

  “哎哟,难得掌故被食膳牵动,今儿晚上咱们就吃那个了……”

  “主子,只怕不太好吧……”

继续阅读:第122章 水花红减似春休,西风梧井叶先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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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劳尘世几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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