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今休说,从渠床下,凉夜伴孤吟。
仵妄2017-08-11 10:314,452

  第六十六章今休说,从渠床下,凉夜伴孤吟。

  耗了一些时候到得战场,场面已然有些混乱。浦沅的士兵出来与我方交战,我看不清华轩等人。无法,我和姜亦芽将马匹留在不远处,剩下了一段距离迈着步子上前。

  阿姜朝我指了指另一方的树枝桠,我了然地点点头,还是用昨日的那个办法。

  我托住姜亦芽的腰,脚一踮地,顷刻便到了一旁的枝丫上。我脚步变换,我和姜亦芽逐渐靠近城楼。

  城楼上今日突然有了卫停湾,他沉着面目笔直站在中央,看着底下哪处发着神。

  卫停湾的武功底子也不差,自然是察觉到了有人来。朝着我和姜亦芽的方向看过来,眼神似乎染上了阴鹜,不似昨日的友善。

  我也没想着和他友善,拖着阿姜上前,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身前,他看着我讥讽一笑,我抿了抿唇,拿出阿姜递给我的簪子。

  “我要见你主子。”我把木簪子拿出递至他面前,他没有接。我和姜亦芽四周都聚满了人,他们手拿兵剑,看着卫停湾的样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卫停湾眼神定格在簪子上,待瞥到簪子上的人时,他脸色蓦地一沉,看着我和阿姜的眼神更加的不友善,甚至带了许多的打量。

  “这簪子你哪儿来的?”早就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阿姜已经和我说过答语。

  我毫不慌张,镇定万分地说:“一个故人给的。”

  “你见过她?”卫停湾显然是不太信我的这番言辞,眼神也是逐渐的狠厉起来。

  “没错,我和她见过。”卫停湾没有给我好脸色,我自然也是不用给他好脸色。我说的话语气都比以往的生硬了许多,听起来不像是我能说出的话。

  卫停湾的样子还有些踌躇,我和阿姜耐心地等着他,末了,他还是败下阵来:“在这儿等着。”

  他拿过我手中的木簪子,飞身下了城楼,疾步向着卫停渊的帐内奔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转过身看向姜亦芽,她朝我笑了笑,示意此事大半能成。

  我了然地点头,就和阿姜站在一起等着卫停湾的答复。

  我是拿捏不准卫停渊的反应,但是我知晓,姜亦芽在赌,赌卫停渊对她是否还有情意。

  不过显然,十载感情,情意犹在。

  卫停湾黑着一张脸请我和阿姜进军营,我和姜亦芽全然不似上回的胁迫和窝囊。

  到了营帐,卫停湾也是没有进去,只是我听见屋内有女子的声音,想这莫不就是那个贵妃的?我不由得替姜亦芽捏了把汗。

  女人争斗,书上说了,看似风平浪静实则硝烟弥漫,何况自己所爱的人当着自个儿的面和别的女子秀恩爱,这不是挠心吗。

  就像寺吟面前的姜啓言和华钦南一样。

  我和阿姜各自心中都是五味杂陈,我们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抬步进了帐内。

  卫停渊坐在主座上,一个妆容华艳的女子坐在他的左手边,两人共坐一椅。只是女子的手却不太安分,双手攀在卫停渊的手臂上,状似娇羞。卫停渊还温纯地看着那个女子,眉目间的温情都好似挤得出水来。

  看到这一幕我不再心胸沸腾,反而是觉得有些刺眼。为着阿姜看到这一幕的心酸。

  我偷偷瞥了眼阿姜,见她神色如常,心中陡然升起万千敬意,她不愧上过战场,见着这种事情都能面不改色,着实是个英雄啊。

  先前我已打好满腔腹稿,姜亦芽也是告诉了我哪些应当说,哪些不应当说。是以我开门见山,哪管卫停渊和他的小情-人卿卿我我,反正看了也是刺眼:“姜后曾经将簪子送与草民,她承诺了草民一句话,还望皇帝听一听。”

  听到姜亦芽的名唤,那个女子却反倒抬起头来,笑得夸张且张扬:“这位公子说笑了,姜后承诺的话,怎的要皇上来听?”她话中的意思不过就是说姜亦芽对于卫停渊来说意义不重大,这明显是对二人感情的离间,也不知阿姜在一旁听了会不会往心里去。

  这种话语我在书上见过许多,应付得也是过来:“皇上既然见了簪子让草民二人进来,心中也必然是有姜后的。草民二人来见皇上一面,说与不说是草民二人之事,至于听或不听那便是皇上的事了。不过依草民来看,皇上既然放了草民二人进来,这话就定是会听的。”

  我甫一说罢,那女子的脸红了红,想也是听出了我话中的意味,正准备反驳时,却被卫停渊截下:“姑娘伶牙俐齿,只是朕的这位妃子说得对。这话是姜后承给你的,那为何要教朕来听?”

  这句话我倒是没有想到会从卫停渊的口中听出,看样子他莫非是不爱阿姜了吗?亦或是他没有传言中所说的那般爱阿姜。

  我连忙侧颜看了阿姜一眼,她依旧是面无表情,面色如常。

  “姜后说过,皇上与她诚心相爱。只是如今草民看来,不过尔尔。”这话其实是阿姜教我说的。她说若是卫停渊不听,这句话定是要说出口的。

  其实这么多的话我都要记不住了,若不是因着姜亦芽的语声卫停渊太过熟悉,这番话便是由她来说了。她说的一定比我说的精辟周到。我这般地想着,却见卫停渊看着我和姜亦芽的眼神复杂起来,语声里透出满满的愠怒:“朕的家事还不指着外人来指点。”

  “你既说有话,那朕便听听你有何话要说。”

  我上前一步,看了眼卫停渊身旁的女子,他也是转过眼看了看,对着女子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女子缓缓站起身来,先前宽大的衣袍遮住她的身形,这下一看,她的肚子果真是有些圆润,衣衫前竟然都凸出了一截儿。

  我没法看到阿姜看见这个的表情,但是我想,若换做是我定是会痛心。

  女子走出去后,卫停渊依旧是沉着眼色,看着我一言不发,他似乎是在等着我说出我想要说的话。

  “先前姜后同草民说过,她今生最大的祈愿便是能安稳现世。不知皇上此次可否撤兵不再攻打姜朝,这是姜后许给草民的承诺。”因着有了信物,这番话我便可轻易说出来。

  听到这儿,卫停渊变了脸色,而后忽然一笑:“空凭无据,两国大事岂容你一人说了算?”

  卫停渊的语声逐渐严肃起来,和他温润的脸庞截然相反,我心下一抖,却还是不得不继续说:“有字有据,姜后曾书信于草民。”我从腰间取出一小张字条。这是之前阿姜早就准备好的,方才给我的。原来这个计划阿姜也是想了许久了。

  我将东西递给卫停渊,然后又走回原来的位子上,卫停渊仔细看着字条上的内容,眉心紧皱着,和阿姜有时的模样像极了。

  “这分明不是她的笔迹。”卫停渊又道:“你二人伪造皇后之书,两人当斩,来人……”

  “等等……”

  姜亦芽忽然发了声,却见卫停渊朝着她狐疑地看过去,我心中一惊,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手足无措。

  阿姜的面容现出一抹微笑,似嘲讽,却又笑得分外温柔。只见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露出原本的那张脸来,依旧是温笑面容,不过是换了张脸而已。

  卫停渊的目光忽然深邃,姜亦芽即刻说:“停渊,许久未见了。”淡淡的一声问候却好似过了许多年一般,良久,卫停渊才应了声:“阿姜,原来是你。”

  卫停渊的嘴边也是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只是他看着阿姜的眼神格外温柔,全然不似看见贵妃时的虚假。

  我正愣神之际,又听见阿姜款款道:“停渊,方才小七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的心愿罢。还有,我的字迹你都认不出了吗?”

  卫停渊没有发声,我却能清晰地听出阿姜这句话中的失望。看着他们二人,我忽然有些不明白他们了。

  明明执手相爱,为何总让人觉得若即若离。直至许多年后,我和阿姜站在崖顶时,她告诉了我缘由。

  原来这世间除了情爱,其他的牵牵绊绊缠绕于二人之间,也同样是个很深很深的结。有的人这生都解不开,而有的人将它打成了个死结。

  对于阿姜的质问,卫停渊答道:“阿姜,我是皇帝,不可一意孤行。”

  “停渊,既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小七,咱们走吧。”

  “你不能走。”卫停渊在身后说的平静。

  “停渊,你答应过我,不能不守信用。”姜亦芽已经戴上人皮面具,面色依旧如常,只是说出的话中带了些危险意味,说出的语气竟然和卫停渊的一模一样。

  说罢,卫停渊没有接住姜亦芽的话,阿姜也不再看他,泰然自若地对我说:“小七,咱们回去吧。”

  我看了看卫停渊的眼色,他眉目淡然地看着阿姜,暗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阿姜的身影,款款又多姿。

  “阿姜,门外全是士兵,你怎么逃脱?”卫停渊的话正好也是我心中所想,我瞅了瞅阿姜的脸庞,她依旧是淡若清风,不焦不燥。

  姜亦芽转过身来与卫停渊对视,两人眉宇间的锐气着实相当。

  “停渊,你曾说过不强制我的去留。如今我想走了,你因何不放我走?”姜亦芽不怒不恼,就像是品着一杯淡茶一般地说完这番话,听得我很是佩服。

  若换做是我,决计不能如此平静地就如同话唠家常一般。

  此番话落,卫停渊没有搭白,只是他的目光忽然转向别处,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姜亦芽过来拉住我,小声对我说:“小七,走吧。”

  我跟在姜亦芽的身后,快速走出了营帐。

  甫一出了帐门,果然瞧见门口站了许许多多的士兵,领头的人自然是卫停湾,他身旁还站着刚才我在营帐中看见的女子。

  卫停湾快步走过来,黑着一张脸,说出的话语气也是生硬:“今日你们走不掉了。”

  我没有答话,阿姜的目光注视在远处,根本没有理会卫停湾的言语。我顺着阿姜的目光看过去,却瞧见她正好看着那个女子的腹部,眼神复杂,面目严肃。

  “停湾,放她们走。”卫停渊的语声从帐内传来,言辞是我所没想到的,卫停湾也是一惊,似乎没想到卫停渊会下这样的命令。倒是阿姜一个人淡定地捋了捋发丝,又万分淡定地对我说道:“小七,走罢。”

  我生怕卫停渊反悔,是以没有过多的犹豫,搂紧姜亦芽的腰便侧身飞往城楼,尔后稳当地落在另一边的城楼下,一眼便瞧见了华轩他们一干人。

  没想到我和阿姜才走了一小会儿,草地上已多了许多尸首出来,一些空地上已被鲜血堆盖,模样甚是惨烈。

  忽然,一群士兵向着我和阿姜冲来,姜亦芽与我对视一眼,我拿出随身小刀,小刀游蛇般地挥舞起来。

  这次行仗持续了四个小时之久,待到浦沅士兵死尽时,我和阿姜也是筋疲力尽,喘着粗气。

  华轩这才注意到我,脸色一变,急急地向我走来:“小七,你怎么还没回边关?”

  “三哥,你说过带我上战场的,不能言而无信。”我说的理直气壮,华轩脸色微变,说道:“当初没想到宋皇会有这番心思,不然我是决计不会让你跟着我来的。”

  “三哥,小七学武多年就是盼着有一日能像爹爹一样风光地在战场上杀敌。三哥,不如你就准了我留在这儿吧。”我自问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不过这也着实是我的心中所想。

  华轩听罢,没有答话,只是眼神幽深复杂地看着我,其中似乎各种意味穿肠而过。

  其余的将士和各位将军都离得我们远远的,姜亦芽也是站在远远的另一旁,面容平静地看着我。

  “三哥,小七自问没有什么大志向。若是还有一丝喜爱,莫过于习武,吃睡,看戏。若是问我这其中最大的志向,当属习武。小七不期望像爹爹一样驰骋沙场,驱除鞑虏。只求能尽一份微薄之力去做自己喜爱的事情。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心中所思所想已尽数告知于你。至于抉择小七的去留,全在于你。”

  那日回营,三哥没有搭理我一句话,只是从他的举动看来,是准许我留在军营里了。姜亦芽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惊讶,却还是礼貌地对我笑了笑,恭喜我心愿达成。

  那日夜里,我和阿姜早眠。这是我最近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月夜,伴随着幽幽月光,点点星河,此夜好眠。

继续阅读:第67章 今休说,从渠床下,凉夜伴孤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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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劳尘世几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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