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路途较远的其他朋友也相继赶来向王伟道别,但依然没有孟云女士的下落。
第四天,到了李杨与殡仪馆约定的日子,李杨只能决定先将王伟的遗体火化,回头再做打算。王伟的遗体临进火化室时,李杨悲痛欲绝,双手紧紧拖住棺材,不让进去,同去的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开。大伙儿都十分感动,说这年头像李杨这样陌路相识而又注重情义的人不多见了,捧着王伟的骨灰返程时,王伟原来工作的那所大学的领导关切地问他以后怎么安排,李杨表示还没作打算,校领导热情地叮嘱他届时来找自己,学校会给他安排一个工作,周围的人一片附和。
离王伟家还有一段距离时,李杨坚持不让车子送他进去。他想捧着骨灰,就像以前和王伟一起散步那样走过这些地方,众人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了。
李杨小心翼翼地捧着骨灰,慢慢地往家里走。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想到仅仅一夜间,自己和义父便永诀人世,李杨不禁悲从心起,又抑制不住哭泣起来。
快到门口时,李杨一下愣住了,他看见早上出门时关紧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李杨心里一阵不祥的感觉,急忙冲进院内,一进门便大惊失色,只见院子里,从门口到楼底一路喷洒着血迹,有两个人和阿卡一动不动地横躺在血泊中,周围一片狼籍。
李杨惊慌地奔上前察看,两个人看样子已经没气了,他们身旁丢落着两把手枪。李杨抱起阿卡,阿卡的胸前有两个洞,应该是枪打的,里面渗出的血液还未干透,身子还有余温,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前方。
“阿卡,阿卡,”李杨摇晃着阿卡的躯体,不禁泪如雨下,自从那天与阿卡不期而遇后,他们就象朋友一样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义父说得对,有良心的畜生比没良心的人强多了。现在,这只忠诚的畜生也随着主人去了。
地上这两个人显然就是那两个打手,他们应该是被阿卡所杀。李杨猜测的没错,这两个人那晚事情败露并遭阿卡反击而逃,回去责怪陶德情报不准,反被陶德痛骂一顿。陶德先是骂他们不做任何准备,像饿极的野猪似的到处乱拱,而后又威胁他们如果没办完事就别想回来。
二人无奈,只好返回王伟住处察看动静,不料看到院子里人进人出,哀乐环绕,一打听才知道自己下手太重而致王伟死去,当下暗暗叫苦,连给陶德挂电话的胆量都没有了。两人合计了一番,觉得目前人多眼杂,加上忌惮昨天夜里袭击自己的人身手高超,不敢贸然进入。只能等王伟遗体出殡时再摸进去,高华仓促而卒,他的机器和资料想必还未移交妥当。
上午,王伟的灵车离开院子后,二人观察了一番,确认四周没人注意,便用万能钥匙捅开门锁,溜了进来。刚走进楼内,就看到楼梯台阶上蹲着一只猴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阿卡自吊丧的人来后就躲在楼上,一方面它心情不好,自个儿待在屋内难过。另一方面,它也不习惯出现在他人面前,今天悲切地看着灵车开走后,它从楼上下来,察觉到门口的异响和动静,就等在楼梯边想看个究竟。两个人窜进来看见阿卡,先是一惊,马上又觉得好笑,嘲讽王伟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做耍猴人。此时,阿卡已嗅出了二人的气味,正是那晚闯入的不速之客。顿时恨从心起,凶性大发,长啸一声便扑向二人。二人刹那间被接连打倒,这才心头雪亮:原来那天夜里袭击自己的,竟然是这只畜生。
二人身手都不错,打起精神与阿卡搏斗,原以为一只猴子算个什么劲,自己那晚只是一时大意罢了。岂料动手后才知道阿卡的厉害,二人虽然也有拳脚招呼到阿卡身上,但似乎都不管用。而阿卡伏低蹿高,身手灵活有力,且打击准确,不到两分钟,二人频频挂彩,个矮的头发带头皮被撕开几处,肩头胸口被抓出两个血洞,鲜血直流。个高的从脸到脖子连皮带肉被抓下一片,一条大腿上也少了一块肉,浑身血迹,一边眼睛被戮伤,幸好躲得及时,否则当场就成“独眼龙”了。二人越打越绝望,一只普普通通的猴子,怎么会如此厉害?这哪里是猴子,简直是疯子!
时间已不容许他们猜测下去了,矮个子趁阿卡扑向同伴之时,猛地退后两步,迅速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二人虽带着枪,但原本不打算用,一来是怕大白天惊动人,二是两人自视甚高,觉得不需要。但现在情况危急,保命要紧,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矮个子举枪对准阿卡便打。
之前高个子根本无暇拔枪,此时他被阿卡打倒在地,,毫无还手之能,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哀叫。阿卡面对无手还之力的人,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办。正迟疑间,矮个子的枪响了,子弹击中阿卡的胸部,阿卡浑身一震,抬头愤怒地看着矮个子,矮个子不禁心里一寒,慌忙又开了一枪,身中两枪的阿卡咆哮着拼尽全力扑来。矮个子惊慌失措地想再开枪,偏偏此时手脚无论如何不听使唤,阿卡冲到近前,利爪一挥,矮个子顿时觉得喉咙处凉了一下,眼睛一下子模糊了,阿卡凶狠的一抓,撕开了矮个子的喉管动脉,鲜血飞溅出来,他想去擦拭,但双手堵不住泉涌而出的血喷。剧烈的疼痛和绝望的惊恐使他瞬间崩溃,随即瘫倒下去。
高个子爬起来,双脚乱跳,惨叫着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外。阿卡*起一块花圃上的砖头,纵身追上,朝高个子的脑袋劈去,它耗尽余力的最后一击,高个子登时脑浆迸出,倒地不起。阿卡无力地沉坠下来,但依然怒目圆睁地看着两个已渐无生命气息的人,似乎在防备他们再站起来,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杨抱着阿卡的尸身,默默地坐着,附近有个邻居路过。这个人知道王伟今天送葬,在经过门口时不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眼令他差点吓晕过去,他大喊大叫,慌忙掏出手机报警。
死了两个人,这可不是小事,十几分钟后,除了当地的派出所警察,市局刑警队也来了一帮人。现场调查取证倒是简单,只是两个带枪的粗壮男人居然会死在一只猴子手里,这让警察们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所幸的是从表面上看不出阿卡和其它猴子有什么区别。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无可辩驳,但狐疑的警察还是翻来覆去地将李杨问了个遍,除了面上的事情,其它细节李杨一律以不知道或沉默应对。警察考虑到他数日间连遭灾变,心神大乱,一时间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加之两个杀手身上没有任何证明他们身份的物品,当下只得暂时以入室抢劫未遂的名目结案,他们要求李杨及时与警方保持联系。
李杨没理会,他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眼下必须忍住悲痛,稳定情绪。在征得警察的同意后,他抱起阿卡走出门外,就在附近找了一处地方将阿卡掩埋了。没有墓碑,李杨从一旁的树上拆下一根枝条,插在阿卡的坟上,他默默地祈祷:“阿卡,但愿下辈子我们都能投胎做人,成为兄弟,你……一路走好吧!”
警察离开后,邻居们帮助李杨将屋内屋外的血迹清洗干净,又劝慰了他一番,也都各自散去。
李杨定下心,按照王伟临终的嘱咐,到那间实验室里把电脑的主机拆下,准备搬到院子里砸毁。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是义父一生中最重要的科研成果。虽然义父有交代,但如果保留下来,将来合适的时候给可信任的人继续研究,便能造福社会,也不会埋没了义父的英名。
这个念头强烈地占据李杨的大脑,令他无从下手,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保存好王伟的心血。他想起一楼厕所旁的杂物间里,有一处墙根的砖头松动了几块,露出里面的夹层。当时还想找人来修补一下,后来因为事情耽搁,到现在还没处理,那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场所。
李杨把几块砖头搬开,用手探了探里面的夹层,发现还挺干燥的。他小心地将主机放进去,外面用砖头封好,缝隙都用碎砖填紧,再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放在墙根前,确信无人会看出后,他才将门锁好。
“对不起!义父,我没有按你的意思办,我想你在天之灵会理解的。”李杨默默地念叨着。回到楼上,李杨准备处理那台磁化器,但这同样也让他下不了手。这台机器让他体验过涅磐似的痛苦,令他担负着一个神圣的使命并憧憬一个全新的未来,而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消失了。李杨盯着机器,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了:为什么我不继续试验下去呢?义父为之努力的目标,本来就要看到结果了,由于这场变故而抱憾终生。他一定是不会瞑目的,应该继续下去,这原是义父期望的,也是自己的责任,资料都已经保留下来了,索性将试验坚持到底吧。他抬起头,对着仿佛在冥冥中看着自己的王伟说:“义父,都没有按你的话做,原谅我!请你在天之灵给我勇气和力量吧。”
(这两天呢比较忙,更新的时间内不是很稳定,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