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纵然使断了,也总归属于刀,即使只是一把断刀。小刀住在卧龙山上一栋不起眼的平房里,尤其是出事之后,在里面的时间占据一天之中绝大部分的时光。只有在有落霞的傍晚,人们才会看见一个女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瘦男子沿着山路慢慢散步。
小刀一直想做一名茶博士,品尝天下名茶,或是清淡,或是浓郁,或是辛苦,几片小小的叶子竟能泡出人生的味道,实在奇妙的很,可惜他也一直很忙。他曾经一掷千金买下极品茶叶去孝敬那位让他尊敬的长者,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已是往事,好在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研究、品尝各种各样的茶。
屋子里亮着一盏五瓦的灯泡,光线很暗,潮汕炉上搁着一把玉书煨,红色的火焰轻快地舞动着,小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小刀竟然会窝在这里煮茶!”屋子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黑影。
“呵呵,我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神枪会喜欢站在别人的屋子外面。”
“哈哈哈哈!”两人言罢,哈哈哈大笑,外面的黑影伸手推开虚掩的屋门,一屁股坐在小刀的对面。
“来一支?”
“呵呵,这玩意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不如跟我学喝茶。”
听他这么一说,熊奇还真就收起烟盒,乖乖地坐在小炉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那跳动的火焰。
不多时,玉书煨响起了水声,修长骨瘦的双手轻熟的摆弄着各种精致茶具,“试试这茶!”熊奇不爱喝茶,此刻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瓷茶罐递了过去。
小刀掀开茶罐,在鼻子下面一过,“好茶,好茶,好茶!”罐子里一小撮茶叶竟是顶级的云雾香,此香片是两株数百年的茶树与茉莉之结晶,每年出产不过五百克而已。
懂茶的人品茶,不懂的人喝茶,因此熊奇一扬手将一盅茶灌下肚后,小刀吃吃而笑,的确像他这种喝法只能算是牛饮而已,喝这样的茶实在是暴殄天物。
熊奇没有理会小刀的讥笑,放下茶盅,自顾自地又满了一盅,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我从哪里来,也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呵呵,知道,不过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你真去过!”
“是!”
“为什么要去?”
“情谊而已。”
“飞哥是个重情义的人,要是有人帮过他,他一定会记得。”
“这一点我知道,铁堂主也应该清楚。”
“那东西到底有没有?”
“有,也许没有。”
“什么意思?”熊奇闻言大惑不解。
“兰爷的确有封信留给铁堂主,不过车祸之后,我再未见此信,或许是当场被烧毁,或许落入谁人之手,不得而知!”说罢,小刀撩起一直垂在自己左脸颊上的长发,一大片粉红色的伤疤清晰可见,左眼只留有一个细小的缝隙。
“信的内容,你见过了?”
“不是给我的,我又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了。”熊奇将端起的茶盅又放回原处,起身准备离开,刚迈出数步,又回头问道:“小刀组现在谁带?”
“呵呵,兄弟我已不问江湖事。”说罢,端起茶盅倒入口中细细的品味,半响幽幽道:“他老人家生息凋零,还望萧堂主高抬贵手。”
“……”熊奇默默无语的走了出去。
就在两人喝茶的同时,在一条山石小路上也出现了一幕。一方一袭黑衣长发飘飘,双目烁烁有神,一方淡妆素服,神色淡然。
“雪妹妹,请留步!”黑衣女子正是南宫冷雪,正在柔身而上的她忽闻身后有人唤自己,心中不禁一惊。
“雪妹妹,不在燕姐姐身边,深夜来这里是要找刀哥?”
南宫冷雪转身对着那人冷冷道:“铁姐姐,你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等我吧。““呵呵,”铁沁嗅出了南宫冷雪的敌意,轻笑一声,“故人相逢本是好事,不过,刀哥已不是昔日的刀哥,我怕妹妹见了伤心,特地先知会一声。”
“哼!”南宫冷雪轻哼一声,一年多寻不见心上人的煎熬让她早已有些烦躁,就只眼前这个女人让他们天涯海角无法想见,“铁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妹妹!”
铁沁刚踏出一步,就见寒光一闪,一把短刀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你休想阻止我们两个见面!”
“呵呵!”铁沁苦笑一声,“妹妹何必如此执着,就是刀哥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你胡说,”南宫冷雪怎么也不会相信昔日与自己花前月下的情郎竟然会刻意不与自己见面。
“唉!”铁沁轻叹一声,“妹妹你可知道刀哥他出车祸的事。”
对于此事南宫冷雪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为此,这一年多来,自己才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当即点了点头。
“刀哥如今双腿已经废了,而且已决定遁入山林,不问世事。”铁沁从刀锋上感受到了受到极大震撼的南宫冷雪的心情,接着道:“如果你愿意放下现在的一切,过普通人的生活,姐姐自然放你上去,如果不能,两人相见,不过徒增烦恼而已,又何必呢。”
空气凝结了,就连山涧中的风也似乎在这一刻停息了,愣了半响,南宫冷雪无力的垂下手臂,短刀噹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喃喃到:“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在骗我。”
“唉,姐姐何必骗你,如果你执意要上去,我又怎么能拦的住你,刀哥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人的心变了,很多事就无法再勉强,他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而活的辛苦,希望你能放下。”
“呜,呜,呜。”南宫冷雪掩面而泣,半响方稳定住情绪,抬眼望了望半山腰上那透着昏暗灯光的小屋,长出一口气,淡淡的问道:“他还有什么话吗?”
“有,刀哥知道你来必定是为了问一句话,他说,亦有亦无,从无入有。”
南宫冷雪一怔,“什么意思?”
铁沁笑着摇了摇头。
南宫冷雪见状长叹一声,再次幽幽地看了一眼小屋,略有伤感道:“铁姐姐,刚才得罪了,刀哥以后就麻烦你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小妹帮忙,请尽管知会。”
“好,妹妹,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