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甬道之中,两侧墙壁上每隔三四丈,就有一盏灯烛在静静燃烧着,其中盛放满清亮色的油脂等物,即便甬道之中不时有寒风呼啸而过,这些灯烛也只是疯狂摇动几下,便又再度平稳下来,静静燃烧着,为这终年不见天日的地方提供着不多的光明。
在灯烛的映照下,木桐的身影在地上拉得极长,金虬三人一步不离地跟着,都静静得,没有人说话。
除去不久前,几人还险些动手,气氛有些尴尬外,主要是因为此刻甬道中的兵刃已经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方,除去两侧被堵得严严实实外,连他们行走的道路也堵满了兵器,几人此刻可当真算是在刀尖上行走,马虎不得。
“小木,你说你引得都是什么路?难不成你们炼剑堂人每日也要如此行走!”这道路木桐往日便不知走了多少回,金虬和李应身法敏捷,都没有多大的干系,但可就苦了孙骏。起初他小心翼翼跟着前行,还能保持全身无损,但随着在甬道中行走得愈深,他身上的衣物被勾划得破破烂烂,虽说他穿着内甲,没受伤,但也禁不住抱怨起来。
“孙兄,还请忍耐片刻,这条废道的尽头就快要到了!”木桐也不知是心中气消了,还是慑于金虬的威压,停下来,抹了把汗,解释道。
“废道?难怪如此难走?你就不会找一条好道!……”孙骏一听,立刻就有些火大,大声吼道,他就说这道路这么难走,原来这小子是故意的!说着,他向上急走几步,就打算给这个不安好心的小白脸几分厉害瞧瞧。
“孙师弟,不可鲁莽!”他方一动,便被李应伸手拦住了,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只觉身上一寒,金虬正在冷冷注视着他,只得停下脚步,气得将脚下一把破斧头一脚踢飞了,瞬间就听哗啦一声,身后甬道两侧堆积如山的兵刃立刻倾泻下来,将他们来时的小路也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孙骏顿时便有些傻眼了,只觉金虬看向他的眼神更冷了,连忙低下头,再不敢言语。
“小弟,走吧!不必理他。”木桐以手加额,也觉有些头疼,却听身后传来金虬的催促声,他已向前走去。
“是!大哥。”木桐连忙跟上,看着金虬神色未变,他心中确有些不安,连忙解释道:“大哥,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过年这几日本门也是不开张的,真要进入本门,除去祖父首肯外,还要掌控藏兵楼的师伯带路,方能前往,这短短时日内,无论是寻找祖父讨要手令,还是去寻师伯,都不可行,小弟只能带大哥从这废道通过,绕过正门,从旧门通过,路虽难走了些,但确实可行,还请大哥见谅!”
“小弟有心了!”金虬点了点头,脸上冷漠的神情淡了几分,且算是笑吧!闻言木桐一喜,心中顿时安稳不少。
“小弟,这作为废道的甬道如此漫长,建成之时怕也不是全作为废旧兵器堆积之处,可有别的用处?”金虬目光在甬道四周扫视几下,又问道。
“大哥,你也看出来了!”木桐闻言一喜,连忙跟紧金虬,说道:“这条甬道乃是我门先祖建立炼剑堂时便建造的,那时正处百年圣战时期,九黎蛮族与大夏王朝杀得你死我活,近乎年年血战,无论谁输谁赢,都会强过此地,并州大小势力劫难幸免。本门实力虽是不俗,但也无力与两大势力正面冲突,先祖聪慧,便建立了这保命的甬道,无论谁来,皆不与理会,举门藏入这甬道之中,任他有百万雄兵,也无计可施!”
听着木桐得意洋洋的话,金虬目光闪动,他与土匪盟鏖战,胜时自然无妨,但若是败了,这存命甬道倒不失为一个可用之法。
这样想着,金虬的目光不由又多看了几下身边的甬道,观其长宽厚度,但任他目光如何闪动,触目所见还是残破的兵刃,不禁又问道:“既然这甬道对你们如此重要,那现在为何又沦为了废道?”
木桐眼中的喜色尽皆消散,稍微消沉了一些,接着说道:“最后一次百年圣战过后,本门实力大损,再无力独自抗敌,大夏趁机在此地新设宋国,一山不容二虎,宋君为打压本门,强命当时的门主拆除了存命甬道外的壁垒,以及甬道中的各类机关,自此这甬道也就废了,成了各类锻造失败的兵器的堆积之地,也便成了这副模样!”
金虬闻言,心中也起了一丝波动。
蛮州的九黎各族对于九州其他部族而来都是一场灾难,两者的敌对是自部落时代就开始了,根本无法调和,其中的死结所在还是那一场关乎人族气运之争的逐鹿大战,那一场作为九黎部族的首领蚩尤被杀,九黎各族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自此与九州各族结下死仇。
在每一次的百年圣战中,都有无数宗门势力灰飞烟灭,土匪盟和其相比,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到了!”就在金虬思索之际,前面的木桐已经停下了脚步。
“到了,这是哪?哪到了?”后面的孙骏总算是得到了说话的机会,激动跑上前来,和两人肩并肩,却发现前面仍是无休无止的漫漫长道,不由大失所望,连忙问道。
“上面!”身后李应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上看。孙骏连忙抬起了头,只见在头顶的甬道顶上正有一扇紧关着的石门,石门之上铁屑满布,呈乌黑色,若是不细看,真会将其当成这甬道的一部分,在石门的上端还刻着三个大字,年代久远,已不甚清晰。
“这写的都是什么?”孙骏皱了皱眉,问道,他虽比金虬多识几个字,这几个字确是真的不知道。
“应是炼剑堂吧!”李应看了看那三个字,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然后以不甚肯定的语气说道。金虬则始终保持着安静,目光还在停留在四周的甬道上。
“大概是吧!”木桐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把拇指粗细,约莫两寸来长的方形印章状物事,脚在地上一震,人直接飞扑到上方的石门之上,一手抓住石门边缘,另一手拿着印章在石门上摸索了一阵,最后手摸到左上角时脸上喜色一浓,用手扒了扒石门上的铁锈,露出一个方形的孔洞,将手中的印章塞了进去,用力向旁边一拧,顿时只听的一阵沉闷的声音自石门上传出,石门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木桐身影一闪,从石门落了下来,看着不住颤动的石门道:“等着门开了,咱们就可进入本门了。”说着,又将方形的印章放在了怀里。
孙骏和李应两人眼中顿时泛起一阵喜色,忙碌的大半天,总算是能够看到希望了。
在四人的注视下,石门的颤动越来越厉害,阵阵乌黑色的铁锈开始掉落,前后甬道中的兵刃堆开始倒塌,石门向两边开启,里面传递出阵阵炙热的气息,似乎是锻造炉的气息……
“咔!”但是,就在这时,却只听一声脆响,石门的颤动并不见减弱,但是却停止了继续开启,只有里面赤红色的炽热气息还在不断向内此处传递。
“木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李应脸色一变,立刻出声喝问道。
“应是这闸门荒废的时间长了,中枢有些老旧,大哥,你们别急!待我再用印章去开,定然可以打开的!”木桐也是一头雾水,连忙解释道,手忙脚乱从怀里再拿出那个方形的印章,人再度趴在了门上,拿着印章再往那个黑色的孔洞中孔洞中插去……
但是,此刻石门还在开启之中,疯狂颤动个不停,根本不容他近身,木桐刚一上去,便给石门甩了下来,等他第二次再要上去时,上方猛地有一股炽热的气息喷下来,木桐来不及躲闪,险些被喷个正着。
“小心!”好在金虬就在他身后,一手扯住了他的肩膀,向后猛地一带,总算是躲过了那束热气,顿时木桐便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热气喷中之处,甬道之中的兵刃被烧得赤红,中心处更是已化为了铁水……
“噗!”紧接着,石门中又是一股更为粗大的热气喷出,四人连忙向后面退去,目光所见之处,热气喷出后,四周的兵刃都化为了铁水。
“木兄弟,你最好解释一下!”顿时,李应和孙骏的神色都有些不对了,孙骏手中已多了两把飞刀,方才幸好他们没有进去,不然现在哪还有命在?
“不是!这里上次我来时还好好的,并没有陷阱的……”木桐当即呆若木鸡,只是愣愣看着那扇石门。
“算了!我来吧!”孙骏当即便要翻脸,却听身边传来金虬的声音,黑衣一摆,他已向石门前走去。
“大哥……”前面石门处热流还在向外喷吐,孙骏不由大急,正要拉住金虬,却被李应拉住了,转头看去,只见李应在摇头,只得作罢。
很快,金虬就来到了石门下,抬起头冷冷看了石门一眼。
“噗!”当即上方一股更为粗壮的热流从上面喷了下来,还未落地,金虬脚下的兵刃已经开始变软,化为铁汁,而金虬却还无任何反应,孙骏两人心中不由大急,便在这时,热流已经完全笼罩了金虬的身体。
滋滋……
四周的兵刃飞速融化,炽热的气息逼得三人不由又向后退了几步。
“大哥!”木桐这时方才反应过来,大声惊呼,却根本动弹不得,李应和孙骏已经一左一右横在他身前,将他挡住。同时,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更为冰冷。
片刻后,那股热流终于喷完了,就在他以为只能看到金虬的尸骨时,却看到融化的铁汁中一个人影正在矗立着,黑衣猎猎,身上毫发未伤,只是手臂有些发红,当即惊得目瞪口呆。
而就在这时,金虬身上的气势陡然提升起来,整个人仿若是一把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利剑,凌厉无比,催人心寒。
“开!”金虬身上的气势显露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便又消散无形,他人已经出现在石门正下方,直接一掌拍了上去,动作看去似乎是极为缓慢,但却实实在在拍在了石门上,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
“嘭!”紧接着,便是一声炸雷响,被他拍中的石门终于不再抖动了,直接向内凹陷进去,金虬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刺了进去。
整个甬道顿时天翻地覆,所有的兵刃直接被震得飞起,撞在甬道的顶端,紧接着又落下来,其中还有孙骏三人,李应身为先天强者,还能好些,脚面刚一离地,便又落下了,而木桐和孙骏则是直接随散落的兵刃撞击在了甬道的顶端,而后又重重砸落下来,摔得晕头转向。
就在他们头晕目眩之际,轰!头顶上传来更大的动静,一股无比炽热的气息传递了下来,铁汁四周的兵刃迅速融化,那股热气还在向他们侵袭而来,
“退!”李应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热留在,只得一咬牙,扯住两人,转身向后面奔去。
“上来吧!”但不想,他根本就走不动,不知何时他的腰间多了一条黑带,同时耳边传来金虬的声音。
嗖!紧接着,不容李应再说任何话,便被丝带牵引着向石门中飞去,四周还是无比炎热的气息,那股热量令他浑身都在颤抖。
李应知道此刻自己也无法逃脱了,只得一咬牙,用先天真气护住自己的身体,还有手边已经多少有些迷糊了的孙骏和木桐,化为一道青色的流光,被石门中正在向下喷薄而出的烈焰所吞噬……
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之后,李应眼前的一切方才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正呆在一处四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石台上,细看去四周都是乌黑色的锻造炉,放眼望去,触目所及之处都是锻造兵器所用的器具,而在其身前正站着一个黑衣少年,正在冷漠地看着他,在其身边一座左右丈余高的铁炉倒塌在地,一股股金黄色炽热岩流流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