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天险峰脚下,随着数十个赤裸上身壮汉的吐息,十余只牛角怒号在齐声怒吼,悠长的声调在大地四周不住回荡。“杀!”而与此同时,在山下新建立的一座大营中顿时有上千人马前后如一冲杀了出来,只向着前方狂奔,速度快得惊人。“杀!”而这时,另一座大营壁垒也已打开,也有一队人马冲出,两股洪流顷刻间便搅在了一处。
“杀!干掉他们!”两队人马一见对方立刻如见死敌一般,在带头的领导下,口中嚎叫着,向对方杀去,如同两把尖刀,都直往对方的心口处捅去。顷刻间,人喊马嘶汇成了一片,到处都只见刀枪挥舞的寒光,落马之人的哀嚎。只是一个照面就有好些人被打落在马下,无主的骏马在慌不择路地逃窜,被踩中者瞬间筋骨分裂,惨叫声震天动地,还有实在运气不好的落马时还被挂住了脚,被硬拖着向前跑去,当即便看地上一道血痕划过。
但最为激烈的还是马上的战斗,正在战斗中的人对落马之人根本没有兴趣,又向着别的还在马上之人杀去。怒吼的咆哮声中,有更多人落马,但是还在马背上的人却都毫无惧色,还是疯狂向对方大砍大杀而去。但双方都是急冲出来的,速度都极快,只是一小会其中一队就完全溃散了,“哦!”而另一队还在马上的人也不追杀,立刻高声欢呼起来,将手中的刀枪高高举过了头顶挥舞,而落马之人都显得神色沮丧,相当不甘。
“叮叮叮……”就在这时,自一处大营中传出了一阵尖锐的鸣锣声,马上的骑者立刻收起了癫狂的喜态,开始集结向各自的大营中奔去,先前那些落马受伤不重的人也纷纷爬起来,紧跟在骑者之后,跑步向营垒中奔去。至于那些受伤实在太重的人,也有自各自的大营中奔出来的杂役将他们解救回去,不多时,先前人马相斗的场地又空了出来。
“呜~~~~~~~”只等两队人马刚一退场,怒吼的牛角号再度响起,立时又有两队人马自另外两处大营中冲了出来,缠斗在一处,但见人影翻飞,落马者无数,比之先前的那一幕还要惨烈万分。“这次两方加起来还有三成人在马背上,看来效果终于显现了出来!”哀嚎声,此刻正在热血沸腾的双方相斗者自不会在意,而此刻站立在山腰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的铁血决策者们也不如何在意,甚至脸上都有喜色露出。这其中有一身红色战甲的唐婉,一身青衣身上散发着阴寒之气的李莽,还有那个始终隐藏被黑暗笼罩的金虬。
此刻,在他们身后的议事大厅之中已只剩下了寥寥数人,显得异常空旷。所有的人马都已聚集在了山下,从石窗外向下眺望,可见足有五十个那样的营壁在依次排列着,正中留出足有方圆数里的斗场,此刻除去方才正在厮杀的那两队人马,还有四队人马在相互冲锋着,喊杀声自山脚下一路传到了山腰,直到他们耳边还响亮如初。
“十人为一组,十组为一队,十队为一营,十营为一军。加上我们自己原有的三万人马,现在已有五军,大半都已通进退之法,只要再稍稍假以时日,便可成为一只劲旅。”唐婉在身后道。先前她应金虬所求开始操练新招的这些人马,方一接手便感觉麻烦极大,新招来的那些人以前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但经历了砍人头换钱的生活,现在都血气正盛,目空一切,一个个桀骜不驯,极为不善,想要让这些家伙老实听话,难度极大!
这还只算小事,毕竟再傲气的家伙,只要让他和金虬呆一会,也会服服帖帖。更大的麻烦在于这些人虽然血气十足,喊打喊杀,但实际本领却都不怎么样,除去几百个后天高手,剩下的人可以说惨不忍睹。现在这会再用金虬的那种山林野战法训练是指定没戏了。穷途末路之际,她想起了曾在南宫学馆求学之时,在兵书上看到的军营联战之法,便照搬了出来,将这些良莠不齐的家伙,以联战之法规整起来,组建了五个军,由先前的铁血守军和投奔的江湖豪客领队,开始操练,但时至今日来看,成效斐然,她心中甚喜。
“尽快吧!”金虬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做,一直在压制自己,就等大战到来了。但唐婉等人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他却都看在眼里,一切都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不需要他再蹦出去干预,便低声说了一句,将这一堆事全交给了唐婉。“是!”唐婉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开始思索先前队列中出现的问题,以及若干的解决方案。
“师兄,土匪盟那边呢?”金虬收回了向外的目光,向另一边的李莽问道。由于这段时间金豹进了盘龙山历练,铁血的暗探暂时交给李莽来掌管,反正他本身就负责暗杀,暗探查明他去动手,倒也让效率增快了不少。“宇文傲带的人还在天水,我已派了十六路探报昼夜不停探查,只要他有个风吹草动,我们绝对第一时间知道。”李莽恭身道。
这算是个好消息,众人心头都是一松。他们虽然比十几日前要强大得多,但是还是不够强大,面对那种可能倾覆一切的大战,他们还无法独自接下,所以哪怕是多一点时间,对他们而言也是尤为珍贵的,那可以使很多人变强,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活下去。“那好!密切监视吧!”金虬的脸上再度恢复了那种冷漠的神情,剩下的人齐声称是。
“杀!”就在这时,下面的这六队人马也已经分出了胜负,各自向本寨奔去,上面的牛角号吹得更为雄壮,顿时就有更多营门打开,人马冲杀了出来。而此刻,在营壁的外面还有更多的人正提着血糊糊的包袱皮向营壁赶去,而在他们当中,正有数以百计的探马在天险峰更远处来回奔驰,密切监视着前方的那个庞然大物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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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毗邻九江,乃是应州至并州之间一段被称为‘水木之乡’之地的一座大城,是拱卫土匪盟三处要地之一的泗水城的门户之城。水木之乡物产丰富,又正好坐落在应、苍和并三州的交界处,扼守着进出三地的商道要途,所以算得上是极富之地,其名头之大也只在坐拥渔盐之利的青州和号称万商之海的中州等地城池之下,在西北四州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土匪盟得到了这块宝地,自然是赚得盆满瓮满,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以往只要是能想出来收钱的办法,自然都是要用上的,所以此地虽然也是店铺极多,但无论是店家还是商客都很穷。这种状况在最靠近前线的天水城中更为可怕,原先是因为天险峰诸匪总是喜欢过来打秋风,他们供养一处已是极难,同时供养两处难度可想而知,而近些日子,则是因为要打仗了,土匪盟的八万精锐云集于此。这些人都是打家劫舍的出身,看见好的自然没有买的道理,直接去抢,只是几日光景,城中倒是有一半店铺关门。
但近几日,事情却发生了转变,往日街上随处可见的土匪消失的一干二净,全数回到了城外的大营之中,街上连个站岗收钱的也没有,甚至有个把土匪实在有急事,跑进城中买东西,也是尽量走小路,唯恐被人看到。而城中往日对土匪们俯首帖耳的那些店家走夫也变了模样,看到土匪到来也开始吆五喝六,神气起来。
此刻在城外,天水城的护城河近畔有着一片连绵不绝的营地,一目根本望不到边,和天险峰下一样,其中也是人山人海,但当中氛围却完全不同。此地显得极度压抑,在营口站岗的小兵神色慌张,都在尽可能向后退去,唯恐被人看到。在他们的面前,以往用于封锁路口的栅栏、刺铁摆得到处都是,近乎将整个营口都给堵满了。
“哎!老三,你们那边怎么样?”此刻在营壁的中央,一座挂着帅旗的帐篷中,正有好些匪首神色阴沉地相对而坐,其中两个相邻的匪首不由相互打听起来。“什么怎么样?派出去了三百个,没见一个回来的!只怕都把吃饭的家伙给弄丢了!”另一个匪首压低了声音道,一脸的惨白,“只希望少主这次不要再点我!不然兄弟这点家底就交代了!”
“我这边也一样。”先前问话的匪首也是一声叹息,“派了一百个人出去探路,传信说不识路,便在半路找了个向导,可谁他妈的能想到,看着老实巴交的向导将他们领进了自己村,从那之后就没人从那个村里出来,等到我率弟兄们赶到,只是找回了一百多个身子,衣服被扒光了,身上连块好皮都没有,若不是带了狗,真不知是自家兄弟。”
“你们那都算个屁!”就在这时,坐在他们身边另一侧的一个匪首开口了,“听说了贺老大的事情没有?贺老大是前几日奉命出去巡查的,一路上没出事,但是回来途径羊村的时候,他手下的兄弟有些日子没见荤,便怂恿他一道去快活。结果十几号人在床上被窑姐割了喉。这几日他们的尸体还挂在羊村村口,都快臭了,少主暗地里派了好几拨人前去收尸,但是尸体没收回来,连去的人也没见回来!”
“是吗?”另两个匪首很明显没听到关于这些的风声,顿时神色都很慌张。“这事是真的!我前些日子带人从羊村过,看得真真的。十几条尸体被野狗啃得不成模样,那一带的野狗也都疯了,不光吃死人,见了活人也敢追,要不是我马快,就和随我一道出去的那三个兄弟一样,喂狗了!”他们的话很明显戳中了所有人的心事,立时又有人加入了。
“现在去羊村风险也这么大?”四周听的人都感觉身上一冷。“何止是羊村?四周的那些个小镇,只要你敢进去,看还能不能活着出来!甚至连咱们身后的这座天水城也不安全,昨日我手下有个兄弟去城里喝了碗水,回来就上吐下泻,大夫查了一下说喝的水里有狼毒草,要是再晚一会,人就没了!”这时又有一个人开口道,这话一出口,顿时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痒,似乎快也被窒息而死。
紧接着,全场出现了一片沉寂,最后一个看去极为苍老的匪首这才叹息道:“这仗还怎么打?”“莫说是去打仗,就是咱们现在就这样待在这里,我也害怕那天睡下,第二天脑袋就没了!”另一个匪首恶狠狠地说道。“这地方现在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那哥几个,咱们一起劝少主退兵怎么样?”有人提议道。
“这个估计够呛,天险峰、泗水城和莽山,是咱盟中的要地,绝对不容丢失!大当家当年起势的时候就是在天险峰,他老人家对那地方有感情,这次回夺天险峰就是他老人家的命令,根本不容后撤!少主估计也没法子!”其中有一个好像知道些内情的匪首说道。
“那怎么办?就这样不进不退地待着,拿弟兄们的命玩吗?……”当即便有人怒道。
“兄弟们,这样吧!进也是个死!退也是个死!咱们不如拼上一把,死命劝少主退兵回去!兄弟一个人可能分量不够,但是若是在场的兄弟肯搭把手,事情应该能成!不知大家怎么看?”话已说道这个地步了,立刻就有沉不住性子的蹦了出来。“对!我们一起联合起来,劝少主退兵……”剩下的人也立刻嚷嚷起来,四周开始变得一片燥乱。
“少主到!”就在这时,却听帐篷最里面一声高叫,一个身穿着盔甲的青年将军走了出来,他面目英俊,两道剑眉直入发髻,双目之中寒光闪耀,被他盯住的人完全有一种被毒蛇看中的恐惧。这正是土匪盟少主,宇文傲。“诸位在说些什么?”他低声问了一句,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帐内所有人。“回少主,没什么!没什么!”先前还热血沸腾的诸人顿时感觉背后一凉,一个个连忙坐回了原处,再也不敢多嘴。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开始议事!”宇文傲收回了目光,直接坐在了最上方的那个座位上,直接开始安排了,“盘龙山的那些蛮子们已经十几日没新消息传来了,邓老三你带一队人马前去探查。”他说着,指了一下下方一个匪首。顿时那个匪首脸色一下白了,“少……少主!少主!饶命啊!”他直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让你去打探消息,又不是要杀你,有什么饶不饶的!快去!”宇文傲也不知是不是真不知道,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便要赶那人出去。“少主,贺老大带了十几人没回来,我怕……”邓老三跪在原地,根本不动窝,哆哆嗦嗦说道。“他带了十几个人不成,你就带上一千人去,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宇文傲扳上了脸,给了个似乎可行的法子。
“少主啊!前几日,宋老大出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对他说的。他信了你,带了足足五千人出去打探消息,结果在风雷谷遭到对方合围,五千兄弟死了三千多,剩下的两千也在回来的路上没了!”邓老三说道,脸上忽然垂下了泪,“少主啊!您就念在我随大当家南征北战打了十几年的份上,放我一马吧!我情愿不当寨主,回去喂马!”
“这么说,你是去不了了?”宇文傲神色缓和了下来,问道。“小的是真的去不了,还请少主明鉴!”邓老三看到了生的希望,连连向宇文傲叩首。“少主,您就饶了他吧……”这时,几个平日与邓老三相好的匪首也开始为他说情。但就在这时,帐篷中只看到寒光一闪,一把弯曲的长剑直接掠过了邓老三的头,顿时红白之物洒得到处都是,邓老三还保持着跪伏的姿势,死了。众匪吓得面色发白,只看到后面的一截横木上弯曲如蛇的穿魂剑正在疯狂摇晃。“土匪盟不收废物,既然去不了,那就去死!”宇文傲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