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修罗的心
月夜起风，灯火连空。街道上人流如织，所有的陌生人都在自己的身边不停的穿梭，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穿梭一段未知的时空。
墨黎惬意的感受着夜晚温柔和煦的微风，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人流，只觉得这样的夜晚当真是叫人迷醉。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黄图，墨黎微微笑了起来，赖昂内尔请自己和白夜等人去城主府赴宴，黄图自然也是在被邀请之列，只是看着之前赖昂内尔邀请黄图时的诡异表情，直接就叫墨黎想起了黄图那时所说的“虐个秃子，打个傻子之类的事情最好玩了”，这样的话估计是叫赖昂内尔这个大秃子很受伤的吧。
一旁的康奈尔像个孩子似的东张西望，不时的出声和身边的人聊着些什么，一会儿问阿齐尔那些烈焰犀牛的牛蹄应该怎么做才会好吃，一会儿问朱利尔斯这卡尔文郡城有哪些歌剧院比较好听，看那模样，实在是有一种“难得出来一趟，怎么也得玩够本才行”的架势。
墨黎依旧是保持着那副斜拄重剑缓步行走的姿态，与同样扛着巨大战刀的白夜并肩走在众人的身后，而黄图则是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缓缓的在众人周后慢悠悠的行走着，一副轻松写意的慵懒模样。
“黄图先生。”墨黎走在黄图的身边低声的说着。
“恩？”黄图闻言便是偏头看着墨黎，微笑着说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墨黎点了点头，而后才认真的问道：“黄图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卡尔文郡城呢？”
“原来是想问这个啊。”黄图微笑着望着远处的月亮，而后才缓缓的说道：“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次来卡尔文郡城是来杀人的。”
“杀人？”墨黎闻言便是一脸的疑惑，下意识的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赖昂内尔等人，随后才压低声音问道：“杀什么人啊？”
“不知道。”黄图依旧微笑，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杀谁，就只是知道我是来杀人的而已。”
“啊？”墨黎当下就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问道：“不知道要杀谁？那万一杀错了怎么办？”
黄图闻言笑着眯起了眼睛，看了看同样是一脸疑惑的白夜，随即指着脑袋说道：“这里。这里装着所有要做的事情。在卡尔文郡城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到一个名叫‘天涯海角’的小酒馆救人，我在救人之前也不知道我要救谁，所以就只能来到这里看谁需要我救，我就救谁。同样，在卡尔文郡城里要做的第二件事是到一个名叫‘城主府’的地方杀人，我在杀人之前也不知道我要杀谁，所以就只能等到去了之后看谁有取死之道，我就杀谁。”
墨黎听了黄图的话当下就是心神大震，“天涯海角”？那不就是阿齐尔酒馆的名字吗？“谁需要我救，我就救谁？”，黄图的话听起来无比荒谬，但是却不能不叫人信服。为什么？因为当时确实有人需要被救，那个人就是自己。再想深一层，黄图当时要是没有出手救下自己，那么他就不会被赖昂内尔注意，不被赖昂内尔注意那就不会被邀请到城主府赴宴，不到城主府赴宴那么他“脑海”里的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无从下手了，这样想来，真是一环扣一环。
“是命运史册吗？”想到这里，墨黎当下就是脱口而出。
“哦？”黄图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看了看墨黎缓缓地说道，“小家伙知道的东西不少嘛，连命运史册的事情都知道。没错，我从苏醒到来到这失世界，再到这些年在失世界里四处游走，始终有一根线在冥冥中为我指引方向，叫我不至于偏离华夏复兴的大计。我沿着我脑海里的记忆不断的行走着，来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杀掉或是救起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史册在冥冥中做着种种安排。我救下过种地的农夫，救下过流亡的盗贼，救下过失势的国王，救下过逃婚的公主，这所有被我救下的人无一不是被人*入绝境以至于走投无路，而我在救下这些人的时候就会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我是一个好人，我很快乐。”
“与此同时，我不断的救人也在不断的杀人。我杀过王国的君主，我杀过富有的商贾，我杀过帝国的将军，我杀过传奇的主神，这所有被我杀掉的人无一不是贪婪阴暗有着取死之道，而我在杀掉这些人的时候也会感觉到我是一个好人，我很快乐。”
“本来嘛。我真的是很反感这种万事皆有安排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这种感觉叫我觉不到人生的乐趣。我前半生所有的乐趣都在杀戮中得到，我看见对手的血液一点一点的从体内向外蔓延就好像一副美妙动人的画卷，这叫我快乐；我听见对手的血液瞬息之间从血管里向外喷射就好像悦耳的天籁风铃，这叫我快乐；我感觉到对手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生命里向死亡奔涌就好像一条汹涌壮观的大河，这叫我快乐。而这些快乐都是我活着的价值，是我的信仰。”
“但是很无奈啊。有些事注定是我所无法逃开的。华夏目前可用的人也就那么九个而已，你们能想象九个人来撑起华夏全族命运的感觉吗？我们说当你无法逃避责任的时候，你唯一可做的就是爱上责任，所以我选择爱上这种生活，爱上这种早已安排好了的命运，我唯一可做的就是在这些救人和杀人的过程中享受那种探索的乐趣和救与杀的享乐，我想这大概就是我后半生的全部了。”
墨黎静静的听着黄图的说话，周围的夜景缓缓的向后推移，那些关于安排和命运，生存和死亡的言语都在夜风中缓缓飘散，生平第一次，墨黎体会到了那种“爱上命运”的奇妙感觉，生平第一次，墨黎感受到了那种“生死由命”的豁达心境。顿了顿，墨黎随即说道：“命运史册到底要做些什么呢？华夏的其他八人也在做着这样的救人和杀人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黄图笑着看着天空，和煦的笑脸里始终带着一种嗜血的诡异气质，缓缓地说道，“权力，势力，兵权，财富，人脉，实力等等的一切都需要有人去做，而我所做的事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伏笔罢了，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派上大用场，也有可能直到我死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你们知道大道天道和命运史册间的关系吗？”
墨黎闻言就是露出了一副“我很想知道”的好奇表情，当下就是连忙问道：“那是什么？”
黄图笑了笑，随即说道：“这凡世间的命运大衍五十，其中大道代表天地万‘道’，故而可行那五十之数，命运无间，再无变数，所以说这世间命运皆为大道所掳，此为大道。而天道则代表着大道之下的天地万‘物’，因这天地有本源，万物有遁去，所以五十遁一，掌控四九，命运之数尚留一线生机。说白了，大道就是万物本源，所以得以完全。而天道则是万物表象，没有直达本源，所以独缺其一，故而不全。”
“而尘世间的所有命运其实都是由大道和天道来进行安排的。换句话说，从生到死，其间所有的作为皆在命运之中，你几时吃饭，你几时休息，你几时走运，你几时行难皆有定数，这是为‘常态命运’。”
“常态命运？”墨黎疑惑的念叨着，而后问道，“那难道还有‘非常态的命运’吗？”
“当然。”黄图微笑着回道，“这尘世间的‘常态命运’分别由大道和天道执掌。换句话说，这尘世间命运无数，大道自己是管理不过来的，所以这世上的人先天就分成两种，一种人的命运被天道执掌，一种人的命运被大道执掌。而因为天道不全，大道无间。所以被天道执掌命运的人命里尚有一线变数，而被大道执掌命运的人则是再无变数，有生就有死，刚刚出生就已经决定了一生命运。”
“那你的意思是说被大道执掌命运的人此生就再无变数，被天道执掌命运的人此生就会有变数吗？”墨黎随即问道。
“是这样的。”黄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是你们要明白，凡事无绝对，就算是被天道执掌命运的人也不是全都能寻找到那一线生机的。换言之，天道的给你留的变数十分微小，常人根本无法找到，而你若是找不到自己命运里的变数，那么你也会像‘被大道执掌命运的人’一样，命运成定数，此生无变数。被天道执掌命运的人仅仅是有着改变命运的可能性而已，你们不要理解错了。”
“而且所谓的改变命运，仅仅只是改变‘一部分’的命运而已。人生一世，不可能事事皆由自己掌握，所谓变数仅仅只是命运里的一个小插曲罢了。换言之，‘被天道执掌命运的人’大部分的命运也是定数，唯有一些很特殊的境况下可以暂时摆脱命运的束缚，赢得那一线生机。”
“其实你们听到这个词就该明白了。‘一线生机’，何为一线生机？那天道的漏洞就算被你抓到了，也不过是改变那一线的命运罢了，其他的命运依旧还是定数。而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