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与子同袍
漠色苍茫，天地辽远。
从日中到日暮，墨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烈焰犀牛了。入目处万物血红，牛头牛肢四处散落，空气里的血腥味浓烈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直让人觉得天地之大却只有手中的汉剑与自己相依为命，也是直到这时墨黎才真正了解华夏先祖为什么那样的爱惜自己的兵器。
墨黎此时唯一真实的触感就是手中汉剑斩风斩杀时的不同质感，从炎日中天到暮色将歇，三千多头烈焰犀牛源源不断的涌向自己身边，而自己的意识虚部和本命精力到此时已经是所剩无几了，一种发自意识深处的疲惫感和肉体的倦怠感交相缠绕，把自己的身体捆绑的愈来愈紧，仿佛下一秒自己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杀！”墨黎感觉全身都好像被一种名为“疲惫”的锁链所捆绑，连挥动手里的汉剑都是如此吃力，意识的衰弱直接导致了肉体动作的缓慢，而肉体的疲惫更是加速了意识的模糊。
天地血红，满地尸身，黄沙染血，汉剑高扬，此处已成修罗战场，残忍无比。
下一刻，墨黎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识砍出略显绵软的一剑，“噗”，烈焰犀牛身上应声出现一道深可及骨的狰狞剑痕，但此时墨黎濒临脱力的边缘，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把汉剑从犀牛体内拔出来了。
烈焰犀牛此时已经真真正正的发了狂了，眼前的人类从日中杀到日暮，自己的同伴被屠杀的几乎全灭，剩下的也是十伤其九，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族群都要被眼前的黑发少年给灭得干干净净了，当下也不迟疑，强忍着骨肉上撕裂般的疼痛奋力的向墨黎撞去。
“嘭”墨黎被一撞击飞，但是右手死死地抓住汉剑，借着犀牛的力量反而拔出了汉剑，只是胸口被撞的一阵阵的气闷，当下是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烈焰犀牛狂奔而来，墨黎此时意识混沌一片，全身染血，自己的世界里唯有右手的汉剑不断传来温凉的触感，当下静静的看着视线里全身是伤的烈焰犀牛无声的向自己奔来，只觉得这一刻过得就像一辈子那么长。
烈焰犀牛奋力起跳，一丈，咫尺！下一刻就该生死立判！
“铿”唐刀断角！“噗”长刀斩牛！
墨黎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前竟是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手提长刀，正面迎向犀牛，一斩断角，二斩断身，瞬间就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给来了回来。
“阿夜！”墨黎惊喜的喊道，直到这时他才从之前的那种天地孤独的状态下脱离出来，略略恢复了神智，只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白夜的龙噬本就不适合大范围的扑杀，但是因为刀道霸道，所以光是凭着意识虚部的不断反应就是从日中杀到了日暮，因此本身的精力还剩下一些，眼见的墨黎遇险，便是立刻扑了过来。
墨黎看着白夜把自己给拽了起来，当下就是大笑道：“阿夜，哈哈，阿夜。”
白夜此时也是微微地笑着，而此时的烈焰犀牛见同伴再度被斩，当下就是有些畏缩不前了。
烈焰犀牛身为异族二级魔兽中的佼佼者，生性狂躁高傲，以至死不退的蛮牛脾性闻名，今日却是被两个华夏少年从中午杀到了傍晚，杀的连脾气都改了，实在是让人感叹。
墨黎看了看身边的血沙和遍地的断肢，然后又看了看漠色的天空和绯色的残阳，紧了紧手中的汉剑，大笑道：“阿夜，杀光犀牛！”
白夜闻言静静的笑着，提着唐刀和墨黎互相搀扶着走向四周散乱的烈焰犀牛，而犀牛已是被吓破了胆子，竟是呆呆的立在原地不进不退，而暮色里，蹒跚的少年一步一步的向着余下的六十多头烈焰犀牛缓缓行去。
烈焰犀牛们就好像被定在了原处一样，不闪不退。墨黎左手扶着白夜，右手汉剑猛斩。一斩。二斩。三斩。四斩。五斩！犀牛断！
下一个。
十二岁的少年相互搀扶着走到另一头烈焰犀牛的身边，而墨黎此时近乎脱力，半挂在白夜身旁，白夜唐刀斩出，一刀。两刀。三刀。四刀！断！
第三个。
大漠长影，残阳浸血。黑发的少年一脸的默然，紧紧的搂着身边的同伴，高举汉剑，“杀！杀光犀牛！”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墨黎和白夜身边的烈焰犀牛渐渐地少了下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人和洛暮已经站在了“犀牛战场”的核心静静地看着二人互相搀扶着全力斩杀犀牛。
老人手中隐隐现着黑白二色，看那姿态，原来是他把剩下的六十多头烈焰犀牛给定在了原地。
洛暮叹了口气，望向逆着光线斩杀犀牛的少年，轻轻说道：“他们。今年是十二岁吧。”
老人一脸的认真，死死的看着相互依靠的墨黎和白夜，轻轻点头：“十二岁。十二岁啊。”
洛暮笑了笑，不再言语，转身向着另一边的沙丘走去：“你是对的。哈哈。你是对的。”
老人看着洛暮轻快地向着远方走去，笑着大声问道：“你去做什么？”
洛暮头也不回，大笑着说道：“我去抓明天用的烈焰犀牛。”
老人闻言便笑，一副开怀模样。
而远处的墨黎和白夜依旧蹒跚着向下一头犀牛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沙地上，拉长，变淡，融为一体。
……
“哎呦，我去。他奶奶的，我这是到哪了？”
“咿呀……”
“他大爷的，小娃娃，你那是什么表情。”
“咿呀！”
“啊！你别拽！别拽！疼！别拽我眉毛！”
“咿~~呀！咿~~呀！咿~~呀！咿~~咦？”
“你爽了吗？”
“……”
“我留了六千多年的眉毛，你死的好惨啊。”
“……”
“小娃娃，我们要去卧底啦。你可不能出卖我。到时候你可别乱说话哦，不然我就不给你找奶妈了。”
“……咿。呀！”
“啊！”
“……”
“对称了。替我问候你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