崂山派的山门比起那些正道大宗来,丝毫不显得吝啬。特别是门前两尊七八长高的石狮子,鬃毛簇拥,目怒牙钢,着实威武不凡。仿佛两只从天而降的神兽,守护者这片海外山脉,意欲将任何侵犯它的生灵撕碎吞噬。
门前一条三丈宽的石阶直通山下,伸向辽阔的大海。海边一艘比之林家那艘渔船大了近一倍的大船,平稳的停泊在那里。
叶小白、崂山弟子莫雨、以及林双儿立在船头,向着岸边的白云道人等诸多崂山弟子挥手告别。在众人的祝福与依依不舍中,大船起了锚缓缓驶进背后无边无际的大海。
许久之后,在所有人都要回山之时,忽见一道慌张的身影从山上冲了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莫雨……你小子给我下来!莫雨……站住……”
然而船在这时早已远远驶离了山脚下的码头,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臭小子!你给我急着!等你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众人一看这不是与莫雨厮混最熟的万南吗?他这是在做什么?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不解的时候,白云道人突然向前一步问道:“万南师侄,你不是生病了吗?”
万南闻言顿时大急,气得面色通红的说道:“我明明去上茅厕啦,哪有生病啊!都是莫雨那小子瞎编的,我直到刚才才知道原来他是强了我的差事!”
闻言,白云道人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暗道:“莫雨这小子也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期满于我!”
不过白云道人也仅仅是腹排了一下,便对万南说道:“他去就他去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快回山吧!”
“可是林姑娘……”
万南刚要辩解几句,可一开口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连忙面色潮红住口不言。周围其他崂山弟子听了,顿时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其实当时白云道人在给叶小白安排船时,怕叶小白在海上再遇到什么麻烦,就想着派名弟子跟去协助一二。不过由于他修为低下,在崂山派中也没多少的地位,所以师门也不可能为了他调派出什么得力的弟子。
但是好在他的辈分是属于二代弟子,崂山派的长老们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是以就让他在那些修为一般的三代弟子当中选一名出来,先去协助叶小白。
原本他的打算是让貌似老实稳重的万南来担任此事的,不过待他找到万南的住处时,却发现万南不再,正巧莫雨这时莫雨走了过来。在了解了白云道人的寻找万南的目的后,竟然对他谎称万南得病啦,最后白云道人无法也只有将此事安排给他了。
而最巧的是,被谎称得了病的万南,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得知此事,于是他便急急火火的跑来了山脚下,却哪里还来得及。
话说另一边,莫雨立在船头,望着崂山的方向偷笑不已,好似心里正在想着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般。
叶小白在他的身后已经看了许久,见他从上了船之后便一直是这幅样子。当下便再也忍不住,上前好奇的问道:“莫雨兄在笑什么?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莫雨闻言,顿时止住了他那怪怪的笑容,连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先回船舱休息了。”
说着,不等叶小白再次开口,他便一溜烟的跑进了船舱。叶小白见他如此模样,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再看了看独自立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林双儿,叶小白默默的走到她身后,开口说道:“林姑娘,这次你不该跟着出来的,现在送你回去还来得及。”
林双儿好似没有听见叶小白的话语一般,依旧望着远处的海平线,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在叶小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林双儿的声音才幽幽传了过来。
“我父亲答应要陪你一起寻找‘蓬莱仙山’的,既然他已经没有办法去兑现啦,那也只有我做女儿的为之代劳,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叶小白张了张嘴,良久才说道:“可是现在正处于风季,若是再碰到风暴什么的,你岂不是还要步你父亲的后尘吗?”
闻言,林双儿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叶小白真诚的面孔,突然宛然一笑。一时间这位虽没有倾城之貌的女子,在这一刻竟突然生出一股使人迷醉的气息,让见识过诸多如紫怡、沈妙歌等绝世美人的叶小白,也不由的失神片刻。
只听林双儿开口说道:“我们渔家人世代以捕鱼为生,可谓是取之于海用之于海,当我们的亲人死后,我们还会将他的尸身置于大海之中,喂了那些鱼虾,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了。所以我们渔家人虽然也怕死,但是能死在大海里,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心甘情愿的,这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顿了顿,林双儿又接着说道:“我知道叶公子也是担心我的安危,不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也是我做女儿的必须去做的,所以你不用在劝我了。”
说完这句话,林双儿便走进了船舱,独留下叶小白一人立在船头,思索着她方才的那段话。
不知过了多久,叶小白深深叹了口气。他发现林双儿变了,变得让他感觉很陌生,似乎她已不再是那个跟外人一说话就会脸红的渔家女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父亲,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给她家带来的伤害。
此时叶小白已不知欠了别人多少的人情,有师傅的、师兄的、大哥独孤行的、紫怡的、白云道人的、莫雨的、最后还要加上林双儿一家的,但是关于林双儿一家,自己欠的何止是一分人情,更还有一条命啊。
海上漂泊的日子,一天天枯燥的过去,转眼又是半个月。值得庆幸的是,这半个月来并没有再碰到暴风雨什么的,一直都是这么平静的走了过来。
气候已是变得有些微凉了,天边火烧一般的晚霞,映得无边无际的海水也呈现出一幅迷人的橘红色。叶小白三人立在船头,静静的望着这使人迷醉的美景,谁都没有说话。
孤独的旅航中,这已经成了他们这半个月来唯一的习惯。清晨出来看日出,傍晚出来看晚霞,就连一向活泼好动话又多的莫雨,在经过刚开始几日的适应后,也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原本他不惜使用得罪白云道人与万南的方法,获得此次下山的机会,本来他也是很高兴的,不过经过这些天后,他却早已经后悔了。但是当他看到身旁的林双儿时,便不自觉的又浮出一丝笑意。
一阵风儿吹来带起一股凉气,也撩起林双儿鬓角的青丝,使得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叶小白轻声说道:“天凉啦,你先进去吧。”
林双儿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没事,我不冷。”
叶小白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双儿,正巧见到莫雨正自接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林双儿的身上,而林双儿只是冲其笑了笑,却并没有拒绝。
叶小白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笑意,回头继续看起了晚霞。这段时间以来,莫雨对林双儿表现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一副很是关怀的样子,不过按照他偷偷和叶小白说的,自己的师兄万南喜欢林双儿,他不能和自己的师兄抢女人,只是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而已。或许真是如此吧,不过这显然不是叶小白应该去关心的问题。
前方海天的尽头,出现了一面白蒙蒙的雾气。依照当初青萝的指点,叶小白知道,他们此时距离蓬莱山的位置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