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作运动会结束后,杨丽丽央求林秋水给写份总结稿,说要召开表彰大会,对在运动会中取得优异成绩的选手进行表彰并发奖品。经历了考试风波,林秋水对*作运动会深感不以为然,但杨丽丽摒弃前嫌,主动找他写稿子,他又驳不开这个面子,就胡乱的写了写,无非就是运动员怎么认真*作,裁判员怎么严格要求,通过运动会提高了挡车工的整体*作水平、为保证产品质量打好了良好的基础等等。很多话都不是他写出来的,只能说是把杨丽丽的思想变成了文字。
奖品是纺织公司女工委的瞿主任去买的。据说每次运动会后,女工委都是在最后发奖品这个环节出面,代表纺织公司、纺织厂向获奖女职工表示祝贺。当然,上至纺织公司经理、纺织厂厂长、女工委,下至各工序*作员,还有技术科的参加运动会的人员,每人都有一份纪念品,就连出发不在家的魏科长都有。据工人们私下议论,管理人员的纪念品比职工的一等奖的奖品还要贵重。看着那些获奖选手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胸前戴着红花,一手拿着鲜红的获奖证书,一手拿着奖品;颁奖者和有奖品的人会后纷纷领到自己的礼品,脸上堆满满意的笑容,林秋水隐约的感到,这才是运动会的重头戏。
林秋水还在等刘静怡的回信。已经发走一周了,一直没见到回信,林秋水的焦急从心里表现到脸上。“该不会是保卫科的人忘了给邮递员,或者是信在路上给弄丢了,还是被别人错拿走了?”林秋水分析着种种可能,越分析越感到焦急。中午下班路过保卫科,他又到信箱里翻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就走进保卫科,问正在吃饭的保卫科科员小张。
“小张,那天我给你的信,你没忘了给邮递员吧?”
“没有,我亲眼看见老黄拿出去给邮递员的。所有的信,必须由老黄交给邮递员,包括来信,都是他收。”
“为什么?”
“哈哈,怕有敌特的反.革.命信件呗。”小张开着玩笑。
“哦。要是看到我的回信,麻烦跟我说一声,谢谢了。”
“不用那么客气,看到你的信我给你送过去。”
而此时,*作运动会的喜庆刚刚退去,前纺车间就出了问题,因为车间机器不好开,连已经开起来的一半细纱机又停了一半,郑科长连续被朱厂长和刘厂长叫到办公室,回来后脸色铁青。临下班时,郑科长让杨丽丽通知前纺的运转主任刘向丽和几个*作员,连同实验室的吴丽萍一起到技术科开会。刘向丽第一个发言:“梳棉粘卷粘的厉害,条子一会粗一会细,要么堵住龙头,要么出不来条子。我和张主任分析了,应该是清花棉卷有问题,应该到清花车间找原因。”几个*作员也七嘴八舌,“是不是清花换了墨西哥的原料造成的,没换批之前很好开,换了就开不起来了。”
“这些原因我们都分析过了,换原料是一个原因,还有没有其他原因?最主要的是,现在怎么解决。刘厂长说了,一周之内解决不了,所有责任由技术科和前纺车间承担。”
“你们技术科说怎么弄我们就怎么弄,还要我们承担什么责任?”刘向丽不买账。
“这也不是技术科一个部门能解决的,有了问题都由技术科承担,还要你们这些车间主任和*作员干什么?厂里研究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技术科和车间各派一个人值班,直到好开为止。”
“我不能值班,”李姐说,“我婆婆病了,在医院住着,我得去陪护。”
“还有谁不能值,抓紧提出来。”郑科长厌烦的说。每次安排工作,这个李蒙蒙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没一次痛快的。
“主任要不要值班?”朱丽丽问。
“主任和科长不值班,这是刘厂长说的,白天还有很多事。值班的人从晚上7点,值到第二天早上7:30,等白班的人来了才能下班。”
车间里回去安排值班,技术科里也很快安排好了值班名单,科长不值班、李蒙蒙有事,就剩下吴丽萍、杨丽丽和林秋水了。按以上顺序每人值一天,三天一轮换。
不一会儿,前纺车间打过电话来,三个*作员杨美娟、朱丽丽、赵欣萍值班,也是每人值一天,三天轮换一次。林秋水一听,正合心意,因为和他一起值班的正好是赵欣萍。
轮到林秋水值班的那天,他吃完饭早早的进了车间,帮挡车工处理粘卷。不一会儿,赵欣萍也来了,看到林秋水在东边一排车上,她就到最西边一排车。林秋水几次想过去搭话,她看见林秋水就扭头走开。
林秋水除了回技术科喝过两次水,就一直呆在车间里。时间过得很快,中班的人下班了,换上了夜班的人,赵欣萍也不知哪里去了。到了凌晨1点钟,还没见到赵欣萍的影子,林秋水就有点生气,说好两个人值班,你撂下我自己不见人影,这叫什么值班?他来到前纺车间办公室,看见亮着灯,就推门走进去。赵欣萍正坐在排椅上,看见林秋水,起身要往外走。
“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你也得听听我的解释啊。”林秋水看到她想走,急忙拦在门口,说道。
“我们有什么误会?你别多心,我对谁都那样。”依然是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
“那天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林秋水追问。
“哪天啊,我说什么了?”赵欣萍故意装糊涂。
“就是那天,嗯,就是我多看了你一眼,被你骂了。”
“哦,那天的事我早忘了。我去帮忙了,你坐一会吧。”说着就要出门。
“我去青岛出发的时候,在车上做了一个梦,里面有你。”林秋水说。赵欣萍果然停下脚步,坐回原来的位置,好奇地问:“你梦见我什么了?”
林秋水在张主任的办公椅上坐下来,把梦简要向她复述了一遍,最后说,“到青岛后,又听说我同学病了,去看她。回来后看到你,感觉你们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就多看了你一眼,谁知被你骂了。”赵欣萍“噗嗤”笑了,她对自己在林秋水梦里扮演的角色很满意。
“是我多心了,我还以为你跟那几个学生一样呢。”
“哪几个学生,他们什么样?”林秋水也感到好奇,就问。
“没什么,就是以后别那么盯着人看。都说你有气质,像个大学生样子,你那么一看人,就有色鬼相了。”赵欣萍态度明显好转,笑盈盈地说。
“是么?谢谢你提醒。前几天我和刘红的事你听谁说的,怎么我回技术科没一会儿,你们也去了?”
“这里消息灵通着呢,比电话还快。你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你认为我做的对不对?”
“不知道,反正有人说你想表现自己,也有人说你太认真。”
“哦”自从郑科长对林秋水说杨丽丽是朱厂长的干女儿,他就从心里排斥她,言行上对她更是冷漠,杨丽丽经过几次努力,也看出林秋水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对他也就失去了耐心。这样一来,两人的同事关系反倒更融洽,工作上还能相互照应。但林秋水需要从别人嘴里了解自己,他认为赵欣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还听到什么?”
“没有。”
“人家为什么都叫你‘冷美人’?”林秋水看到她态度转变,不想这么快结束谈话,就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
“谁告诉你的?”赵欣萍脸一寒。
“没有谁告诉我,就是听他们说的。”林秋水赶紧解释。
“刚才我还说你有气质,原来你还是和他们一样,背后议论人。”
“不是,顾中庸和余欣澹等人背后这么叫你,我听着很纳闷,你这不也会说会笑的,怎么就成了‘冷美人’了呢?”林秋水赶紧跟他们划清界限,但已经把他们出卖了。
“那得看对谁。一些人就像没见过女人一样,跟他多说句话就蹬鼻子上脸,干脆不理他还清净点。”赵欣萍对林秋水的诚实很满意,但在林秋水听来,好像受到警告一样。
“我没有吧?”
“除了那天,其他时候还好。”
“哦。”林秋水对她的评价还算满意,“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绝对不再犯上次的错误。”
“你用不着向我保证,这些话你拿去跟杨丽丽、王娟她们说,她们一定爱听。”赵欣萍开起了林秋水玩笑。
“唉,提起王娟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几天老是到我宿舍找我,让我给她解题。你说是她自学还是我自学啊。”
“这就叫迂回战术吧,你小心点。说起自学,我也报了,跟王娟是一批的。等有不会的题,你也教教我吧。”
“行,就怕我这个老师不合格。”林秋水看出赵欣萍是真心实意的想求教,并没多想什么,满口应承。
“杨丽丽怎么了?我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林秋水又向赵欣萍解释道。
“我没说你们有关系啊,你是做贼心虚吧?”赵欣萍看了他一眼,头一歪,笑嘻嘻的说。这个动作像极了刘静怡,当年刘静怡经常以这个动作开别人的玩笑。
“我心虚什么?我们就是一个办公室,其他什么事也没有。是不是她说什么了?”
“没有,我是开玩笑的,你别想多了。”赵欣萍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来揉着眼睛。林秋水看见她的手,又想起刘静怡的手,感觉两双手也极其相像。“这双手握在手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夜已经很深了,因为困倦,脑子的思维好像也困顿,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林秋水迷迷糊糊的想。
“你认为我们这样值班能有用么?”赵欣萍揉完眼睛,把眼睛眨巴了眨巴,好使眼球得到润滑,双眼皮更明显了。
“没多大用吧,细纱机也没多开几台。”听到值班二字,林秋水一下子清醒过来。是的,他是在上班,怎么能想着去握人家的手呢?
“你不是学的这个专业么?你怎么不从工艺上啊、设备上啊找找原因?”
“我也想过了,但工艺我又没见到。我们书本上学的工艺流程、设备跟我们厂里的又不一样。”林秋水摇着头说。
“魏科长买了很多专业书,朱丽丽经常拿来看。”
“哦”
“都是厂里出钱买的,你选好了书目,找厂长借了钱寄过去,到时候书和发票一起寄回来,你报了就行了。”
“厂长同意?”
“魏科长、吴丽萍都是这样做的。”
林秋水感觉真的没看错人,赵欣萍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他感到找她谈这次话收获真的不小。但第一次上夜班,这时候还不睡觉,他实在困极了,忍不住得打哈欠。赵欣萍看他困成那样,就说:“你回技术科睡会儿,5、6点钟我去叫你。”
“你不困么?”
“这时候了还不睡觉,谁不困?你要是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用再值班了我们三个请你客。”
“我能撑得住,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看办公室墙上的石英钟马上已过了2点钟,林秋水对赵欣萍说,自己起身回了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