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算前尘往事,二算福泽姻缘,三算子嗣桃李……不作天机算……”一位扯着长条白方布的人走在大街上瞎嚷嚷着。
正值民国末期,天下军阀割据,民生难安,谁又会在这个听一个算命先生的神神叨叨呢?
虽然天下未定,但是在这些农村,虽然生活条件经过战乱变得缺乏贫困,但是似乎没有对孩子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因为父母们常年劳作于山中,这些孩子天性自成,也算是乱世之中的一点寄托吧。
林潇是老林家的独子,老林家以前是书香门第,扯到祖上的时候,还出现过秀才,举人。但是后来为了避免战乱,老林带着怀孕的妻子准备回老家避难,哪知走到半途,战火就烧了起来,没办法,几经周转,来到了安徽省得一个小乡村,老林的妻子恰好十月正满,幸好战火未及,乡风淳朴,村里的人就给了块窑洞让一家人住下。
奇怪的是,老林的妻子生林潇的时候痛苦万分,弄婆说了,这样下去大人小孩估计都不行了,老林一听这话,当即脑袋一懵,跪了下去,千恩万请弄婆,老林不是懦弱的人,但是什么事扯到妻子孩子就慌了神,弄婆没办法,说:“算了,保住大人吧,孩子估计以后再生一个吧。”老林听了,跪在地上木讷的点点头。
“慢!此子还有救。”一个长胡子老道说道,“快去准备一盆阳灰放在孕妇脚下,再去接子”,众人一听,虽不知为何,但情急之下,还是立刻按照这位老道说的话去做。不等一会,屋子里就听见了哇哇哭声。老林喜极又泣,对老道长千恩万谢。老道长说了一句“此子虽生,鬼气太重,贫道我未知天命,此举祸福难晓啊!”
因为老道长的这句话,林潇从小就被送进了祁安寺,因为鬼气太重,祸及父母,寺中多有佛光正气,育之十八载,方可回家。
“二狗子,你给我站住,你那两块大洋从哪来的?”,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海蓝色的马布扯出来的短裤,光着背脊追着前面的二狗子。
“林潇,你饶了我吧,你小子太坏了,上次我从我家拿的铁索子枪就被你占用了,这次说什么……说什么都不给你了。”前面的小胖子气喘呼呼地蹲在了地上。
林潇今年十六,与老道说的十八载还有两年,在这十六年来,他也不是没见过父母,只是每月一次的请佛愿时,老林的妻子总是拉扯着林潇不肯离去。
坏小子对他的父母还是很喜爱的,只是有些痛恨那个什么道长,一句话就让他呆在光是和尚的寺庙十六年了,可惜的是这小子天生没慧根,佛法没领悟到,体力活做了不少,一个身体练得倒是结结实实的。二狗子是他的死党,真名叫祝清,是寺庙旁一户农家的孩子,常进寺庙与林潇闹着玩。
林潇认识二狗子多少年了,知道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瞒不过自己,那次那个铁索子枪被他拆了,愣是还原不起来,祝清不爽,这次带了不知从哪儿来的大洋,在林潇面前晃悠。林潇实在气不过,动手抢了起来。
“说,这是哪里来的宝贝,不然小爷替天收了。”,二狗子气不打一出来,你小子收我的东西还少?
“后山拾的,这是我的,有本事自己去拿。”二狗子把手揣在裤裆,别着两块大洋。
“真的?你去过后山?”后山是块墓地,平时没有什么人去哪里,林潇去过几次,每次去了都会感觉凉飕飕的,对那里没什么好印象可言。
“我爸带我去的,捡了几个大洋,我偷偷拿了几个。”一番犹豫之后,林潇童性使然,领着祝清,出了寺院,往后山行去。
正值日中时分,林潇进了后山却倍感阴凉,但是却怕二狗子嘲笑自己胆小,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后来入道之后,才知道,如果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的话,估计是有阴邪侵体,而可能当时鬼气未尽才会有此异样。
后山里,茅草很深,周边有人故去一般都会葬在这里,有的由于贫寒,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高低不平的小山包。林潇从小就对鬼有着敏感的认识,可能由于身着鬼气的原因,有些异于常人的东西他偶尔也能遇见,比如,看见有的人身上有红光,有的冒黑气,鬼倒是没见过。但是他总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所谓的‘鬼’吧?
进了后山深处,突然从坟地里冒出一个地獾,两人吓得半死,林潇更是摔了一跤,惊叫着往回跑。
回到寺庙之后,林潇就病了,在寺庙里躺了几天,老是喊着冷,一庙僧众结实无可奈何,佛光不照将死之人。主持喊来老林,劝他带会家去,安排后事,老林心想这孩子命苦,十六年了还是逃不过死这一字。转而心想,当年的老道人似乎就在隔壁的县里,当年一别,也没有联系,孩子在他手里不知能否得救。
当天林潇好像看见好多好多路,可是那一条都走不通,一个人都没有。就在他继续往下走其他路的时候,一盏灯亮在他面前,出于本能他决定跟下去,突然面前一黑,睁开眼,看见了泪眼模糊的父母和一个长胡子老道。
“还好来得及时,你要是跟着那盏灯走下去,就入了黄泉道了。贫道布的阵法已经去了他的入鬼之道,只是佛光不佑,还有两年终是难免灾祸。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算命刘的徒弟吧。”
林潇感觉人生不可思议,自己差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去,又糊里糊涂的认了个师傅。
在家里的随便布置的几块石头和蔼草,就拣了自己一条命?
林潇终被佛门所弃,拜算命刘为师,从此入阴阳玄术一门。
阴阳玄术,自古少有定义,发展到如今,大多成了混饭浪迹的江湖算命一派。但其实不然,算命之术乃是玄术中重要一门,只是改天逆命,有违天意,大多时候,只测风水,观人地宅,偶牵命缘。算命之事,多不作大台之语,三指摸测只作席枕笑谈。
林潇自拜师之后,甚是郁闷不堪。
“师傅,我真背不下来,你叫我背书也可以啊,这背手相的我真不行,这么多只手,都一样,怎么背啊。”林潇拿着一本手相之术,左翻翻右扯扯,不满的嘀咕道。
“师傅,这卜卦字儿好多,我记不住,好乱啊。”
“师傅,你给我一些法宝吧,这些东西记不住啊”
林潇在算命刘这里已经呆了一个月了,林潇虽然很不喜欢这里,却也知道没有师傅的克鬼之道,自己怕是活不了。但是呆在这里却是十分无聊,整天对着那些麻衣布相,手相观人之书。算命刘不喜他轻佻派头,欲以书籍之风以正其行。
玄术一派,多是高深莫测之辈,如此心性而来,此术倒是成了唬人的江湖玩意儿了。
林潇在师傅的*迫下倒是能看手相了,观人眼眉了,倒是师傅说过:“这只是基本的心算而已,通过手相,只能看其运势如何而已,至于江湖上的测字定姻缘,手相看前程,多多少少是骗人吧。其次乃手算,掐指算出来的是祸福生死之道,不过,算命之人莫算自己,正所谓天意难违。算命免不了玄术一门的五弊三缺,若非事关重大,莫测天意。”
“师傅,你不是提过一门天机算之术么?”
算命刘忽的看向林潇,轻声说道:“天机算一术知天逆命,能算江上社稷,洞察前世来生。此玄术自我叔祖以辈,绝。”
林潇对此却是大为疑惑,要是能够知天逆命,天下纵大,何不任我逍遥?可是师傅老人家好像对此并不看重似的。
算命刘似乎看破了林潇心中的小想法,说道:“所谓天机算,所得天机天谴应运而生,当年若不失去道门天法,也不至于如今颠沛流离。潇儿,你我有缘,师傅在你年幼之际便为你算了一卦,为我徒儿,自是人为,也是天意。三日之后,为师替你开三眼。”
林潇有些担心的问:“当了道人,以后是不是不能娶老婆啊,师傅,要是这样,那我林家会绝后的。。”
算命刘笑道:“不韪天命,不犯三缺,算命人也是红尘中人,师傅我年轻时候五弊已现,不想多惹世人伤心,便躲到这个荒野小村,了此残生。”
林潇一听忧喜参半,自己便是会了这算命天门,三缺五弊倒是所有算命中人的大忌。管他呢,方值年少,林潇料想自己以后能度天意一事,马上又开心起来。
所谓开三眼,即使民间所说的开天眼,人有双目,观世事,辩是非。三眼若开,便可观人气运,避其邪秽。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开得天眼,阴阳一术自古多来自道教,但有的道人穷其一生习尽众法,也未得此法,一般因为先天条件居多,像林潇这样一生下来,就是鬼气缠身的,莫不是开天眼的最佳良才。开得天眼,便是道骨初成。
却见刘老取来五个木桩,分别是桃桩,槐桩,松桩,梨花桩以及枣树桩。五桩暗合罗盘中的天干几位,地支几位。桃树生仙,槐树藏鬼,松梨枣确实世间坚韧之树。林潇被师傅送进这奇怪的阵法中,铭记师傅教诲,运神于目,醒于天灵,迫紫府洞开。林潇虽然不甚其意,却也是卯这劲往额头上使。
“潇儿,道法自然心,不可强求,顺心意,循序渐进。”刘老看见林潇欲强求而为之,立马出声提醒。
端坐在阵法中的林潇,随即放下心来,感悟万法自然。只听见风声,落叶声,远处鸟鸣声,再闻师父呼吸声,双眼虽闭,但外面的一切却逐渐模糊,又逐渐清晰,在这灰白界限中徘徊了不知多久,突然额头一痛,猛地睁开双眼,却见外面并无异样。
正失望之际,突然听见师傅呵呵笑道:“好徒儿,三眼既开,何不看看世间新气象?”算命刘按住林潇脑门,当即一股压力迫来,林潇自是一看,果真不同,却见师傅的住宅处偶有白气缭绕,五个木桩当真各色不同,却又抬起头看看师傅,虽然偶有红光,却是有一丝青霾之气隐于其内,估计就是所谓的道门“五弊”吧。却见周围,端无神鬼,仔细一想,师傅玄术通天,各路小鬼自是避之不及。
算命刘看他东张西望的模样,笑呵呵的轻拍一下,说道:“如今天眼已开,莫乱窥世人时运,以后若是替人把命,需收阳钱几许,用来镇邪避凶,不然的自是有损自己时运。”
林潇听得师傅教训,记在心中,虽然跟着师傅没有多少岁月,却发现自己已经视之如父了,对师傅的感激之情藏于心中。
林潇依旧每天拿着风水录,麻衣布相记个不听。跟着师傅一年了,对那几本书倒是了然于胸,更多的却是不明其意。
正所谓,山中隐居一日,世上变化千年。战火蔓延到安徽,天下大乱,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