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折好重新放在怀里,既然张叔都知道自己的地点了,不该这些日子一直毫无动静才是。张叔写的这份信本就不指望我能收到,所以才会交代的这样不清楚。北平的鬼子厉害的让信都送不过来了么?
纳兰颖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却又像是无处寄存的秋草,更像是现在的自己。
“祝大哥,我担心……”纳兰颖正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蹭蹭蹭的脚步声。
“祝兄弟,带着你家妹子来我家喝酒去!”一个俊俊秀秀的年轻人自来熟的坐在纳兰颖旁边,虽然是冲着祝清喊话,不过眼神却不时掠过纳兰颖。
“大庆兄弟,这喝酒的事还是算了,我这儿没什么好菜,要不在我这里吃些?”祝清发扬中国人热情好客的精神,客气道。
“哈哈,好啊,我也正想尝尝你家妹子的手艺。”陈庆冲着纳兰颖笑道,接过了话茬。
祝清嘴角不规律的抽搐了几下,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顺着杆子绕上来了,这让祝清有些不舒服,不过自己都出口了,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祝清起来要去给这个满脸笑意的家伙拿副碗筷。
“大哥,还是我去吧”,纳兰颖站起来,拦住了祝清。因为实在是不想和这个陈庆单独在一起,哪怕一刻也不行。
祝清心思木讷,并不知道纳兰颖心中的不快,踱步来到陈庆的身边,“不知道大庆兄弟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陈庆将腰间系着的酒葫芦掏了出来,在祝清面前晃了晃,意思倒是明显,这次过来真的还只是为了喝酒。
陈庆是祝清来到北平第一个遇到的朋友,准确的说,应该是合作者。
因为只有祝清知道,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陈庆和祝清在做一个同样的事情。
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陈庆的家境在日本鬼子的铁蹄下并没有衰落,反而愈加兴隆,原因很简单,陈天启也就是陈庆的老爹,是第一个为日本人打开城门的中国人。虽然陈家在北平的名声不堪入耳,但是这个年头,很少人真的去计较到底是谁放小日本进来的,何况就算陈天启不开城门,也会有千千万万的仁兄去开门的,这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怪这群尚未开化的中国人。
要让一个没有国家存亡意识的人去拼掉小命来保卫国家,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创造历史的人是无情的,把它们定义在一个不堪的名字中-汉奸。
祝清和陈庆都是盗墓爱好者,一个是为了求个活路,一个却是喜欢盗墓,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举个例子来说,两人同时盗墓,祝清需要的是钱财玉帛,陈庆呢,则是为了看天下奇墓。
盗墓这个行业,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不仅要盗墓禁忌和一些防身之术,更要防止同伴之间的残害。在一堆金子面前,说不定背后的人就对你下了毒手,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是由于人是群居性生物,盗墓这个行业一个人也不好下手,所以在盗墓前,选好同伴是重之又重。
在江湖上,什么问题都不会成为问题,因为这是江湖。江湖上为此产生了父子帮,兄弟派,姐妹花,搞基组合……在这群浩浩荡荡的势力下,从前的个人主义和临时同盟瞬间土崩瓦解。这股势力像一团火烧在了墓地中,一时势力猖獗不息。但是天道无情,历史证明,走极端主义者搞不好就嗝屁了,这群人在江湖上盗着盗着就消失了,正所谓从坟中来,归墓中去,这就是盗墓人的代价。
这群人的诡异消失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亲友组合盗墓团了,毕竟为了个死人财,落个断子绝孙的下场实在太过了,于是江湖上不久就出现了不成文的规矩,盗墓中人不得亲友相帮。这个人性化的规定马上得到了大家的拥护和支持。在这一发折腾后,都明白为什么江湖上会出现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和发丘天官了,组织的力量是强大的。
祝清和陈庆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自然是好搭档,两人在合作上各取所需。
“最近有活儿干么?”祝清用手擦去嘴边的油渍,好似无意而又有所期待。
“哎,你这话让我想起来了,听我爹说,太君正要对皇陵开土,听说要招一些盗墓爱好者,要不咱们也去看看?”陈庆放下酒葫芦,有些兴奋的看着眼前这个同道中人。
祝清听到陈庆叫太君叫得跟孙子一样有些不高兴,跟着这孙子在一起,搞不好别成了真孙子。
掩饰住眼里的不屑,对于这个家伙的建议祝清是不赞同的,好歹一个中国人,挖坟墓不要紧,但宝贝挖给小鬼子实在侮辱咱自己。
“大庆,这个活儿咱可不能接,你就不怕以后遭后人唾弃么?”祝清一脸郑重的说。
“老祝,不是我说你,这个年头,谁不是为了讨口饭吃?何况就算咱们不去,也会有很多人去的,这个消息明天估计就会公布出来的,你真不去?”
“不去,这种事情做不得,你这次来也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吧?”
“老兄啊,你看你们兄妹俩来到这个东武镇也有一段日子了,脑筋咋这么不活呢,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你妹子的生活考虑考虑吧?”陈庆知道最后这个理由肯定后打动祝清的。有种人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总是能够清楚地把握好别人的弱点。这个别人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兄弟,这只是一种习惯,一种可怕的生存手段。
陈庆就是这类人中的其中之一。
果然祝清在听到这个随意飘过的理由时,犹豫了。纳兰颖,是林潇的心上人,不照顾好她,又怎么对的起林潇的冒死相救?
看他这般摸样,陈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只要是人,难能没有一个半个弱点呢?
“这个,你让我想想好吧。”祝清的心不坚定的动摇了。
“这个,好,那么明天我再城隍庙哪儿等你的消息。”陈庆白净的脸上润出一片兴奋的红润,好似喝醉了似的。
“不必了,我们接下这事了。”一个柔美而有略带刚性的声音在身后穿来。
两人回过头来,纳兰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两人的身后,一双漂亮的杏眼看着祝清,笃定的说道。
陈庆没等祝清出声,哈哈笑道:“颖儿妹妹果然眼光,我这就回去跟家父说一声,也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糟蹋皇陵的王气。”
“且慢,”纳兰颖拦住便要离开的陈庆,朝他笑道:“我有个要求。”
“什么条件,颖儿妹妹尽管提。”陈庆恭维道。
纳兰颖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一笑。
“这次,要带上我!”
陈庆看了看这个短发的小姑娘,倒是越来越有趣了,用手轻轻拍了拍酒葫芦,在空间有限的木屋中来回想了想,“好,没问题。”
祝清在一旁没有作声,只是皱起的眉毛出卖心中的想法。
等到陈庆走后,纳兰颖才走到祝清身边,细声说道:“祝大哥,你放心,我不是胡闹。”
“你可知道,这陈庆要盗的可是皇陵,小鬼子自己不去开土而要咱们去,摆明了这件事有蹊跷,你要是出了点事,我可要怎么交代。”
纳兰颖听到祝清的话,脸上暖暖的笑了开来,轻敲祝清的肩头,眼里有种化不开的感动,望着窗外的南方,轻轻喃语:“祝清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我会等到他回来找我的,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一定会的。”
祝清轻叹了一口气,起身站了起来,打断她的思绪,“你什么都不会,盗墓又是个体力活,你。。”
“谁说我不会的,林大哥留下的那本书我可是深度研究了喏,盗墓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呢。”纳兰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自信满满,《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可是一本盗墓界的奇书,虽然领悟了很多,可是没有经过实践的东西总是缺少说服力,之所以要求要去盗墓莫不过是想印证书中的各种方法。
关于盗皇陵这件事的风险,纳兰颖也不是没有考虑,也知道祝清的诸多考虑。
可是女人这种生物总是感性的,这种感性的思维让纳兰颖天真的期盼着,也许只有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个人才会出现,才会不让自己继续这般如枯草一样的等下去。
可是那个人会出现么?那个人现在又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