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龙在周围忙找寻,终于在二十步远的河面上看到了他。有一棵树不知为何被连根拔了出来。由于拔得不彻底,一半发达的根系裸露在外面,另一半仍埋在沙土里。正为如此,雄壮的树干架在河面上才得以平稳如桥,向上伸展的枝叶繁茂地把桥打扮地像一片树林飘在空中。
白毛老道钻进“树林”,慢慢向对岸挨去。树苗虽浓密但并不是太高,遮住了白毛老道的身子,却唯独把头露了出来。乍看,却是一颗脑袋孤零零地漂移在树枝上。
皇龙嘀咕着也爬上树干。由于铜剑断了,皇龙就用手折断许多树枝,开辟一条可供蚩尤伸脚走过的路。
好不容易踏到对岸的土地上了,皇龙的心不知怎地忽然就提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不测马上就要来临了。
狂风突然大作起来,把前面的乱树枝吹得忽高忽低。前方黑压压地一大片,是一个黑色的山体吗?刚才从远处没注意到有这样一座山啊。皇龙怀疑是夕阳快落山了,升起的山间雾给凹洼地铺上了一层黑夜的面纱。那座黑色山体或许是浓密树林的黑色影子。
皇龙知道,据易经师傅讲,这种冒烟的黑色预示着阴气极重,通常是鬼魂出没的地方。这个道理很简单,如同对鱼儿来说,有水的地方才能够到达,没有水,鱼儿是万万做不到的。
走在前面的白毛老道,本来衣服是全白的,被这阴气浸染了,就变成了灰色。皇龙看看西方天边,绝大多部分的太阳已经掉落下去了,只留一点点红落在遥远的山头上,像是那山头上烧了一把火,只有光亮没有热度的血红色。
拨开茂盛的杂草,一股恶臭气味扑鼻而来,皇龙恶心地要死。再看河水,水黑地像是倒了黑色墨水,水面上还漂满了白色的东西,定睛一看,那些白是成堆的蛆虫!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竟是鹅卵石一样大小的蛆虫爬在一根黑色的树枝状东西上。皇龙碜地都要吐出来了。
沿着这样的路继续往河的上游走,继续看到恶心的场景。渐渐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世间万物也就有个大体的轮廓。
皇龙的心也就提到最高,神经绷紧了。说不定走到哪一步,就会有异样的事情发生,甚至一不留神掉进血尸堆里被撕裂开然后被啃碎都有可能。
白毛老道走得极快,貌似是极熟悉这里的情况一样,早已经把皇龙和蚩尤拉得远远地,但皇龙看到只要经过之处有树,树身上都被新刻了三角形状的东西。“这白毛越来越怪了,他在做什么?难道又进了一个迷魂阵,怕迷路,刻下东西好原路返回?”皇龙进行了各种假设,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脚下乱石遍地,杂草丛生,皇龙就一直低着头走路。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让皇龙的脊背一阵发冷,是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抬头,皇龙看到一个魁梧的黑影站在不远处的前面,一动不动。看轮廓像是个人,看体型那人绝对不是白毛老道。那人头发蓬松,五指伸开,凭感觉,皇龙能猜想那人表情的狰狞可怖。
白毛老道突然在背后大喝一声“趴下!”皇龙本来就极紧张的神经被他这么一吓,本能地往地上一趴,心扑腾扑腾地狂跳起来,吓得皇龙的魂差点就夺壳飞走了。
血鬼来了?
一阵邪风“嗡嗡哇哇”地从皇龙背后飞过。皇龙把头埋在草里,心想:这该死的血鬼玩什么名堂,用邪风杀人?
身后,涅槃“嘎嘎”叫起,之后就听到有剧烈扇翅的声音。“邪风把涅槃杀死了?不好,我的油儿呢?”皇龙想着就爬起来往回跑,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各种酸甜苦辣咸一拥而上,一股气窜到鼻孔。皇龙感觉背上有什么东西踩上来了,好沉重,要把脊椎压碎了,胸腔就要被挤破了,脖子一凉……“起来吧,醒醒,我们赶紧赶路!”皇龙睁开眼,原来刚才是在做梦,自己竟趴在地上睡着了!白毛老道边叫边揪住皇龙的衣领,把皇龙提了起来。
皇龙揉揉眼睛,扭头看看,蚩尤还在悠闲地啃着草,涅槃则在地里啄食什么东西,嘴里还“咕咕呱呱”地叫着。它们的淡定简直是在嘲笑皇龙刚才的滑稽动作。
白毛老道径直朝那黑人影走去。皇龙也大了胆子尾随而去。
到了那黑人影面前,白毛老道仔细端详着,好像在想什么事。白毛老道有夜间可视的特异功能,皇龙却看不清东西,面前黑乎乎的一个人影,吓死个人。皇龙说声“开”,鬼门符就打开了。面前赫然是一具巨人的尸体,一具站立的尸体。
皇龙好奇地静心去看。它身上穿着盔甲,已经烂掉了的,可以判断他是一个士兵,或是一个将军。腰里别着一把青铜刀,刀上已经绿迹斑斑了。头颅形状像猴,因为嘴巴是向前突起地厉害,很容易让人联想为猴。尸体是风干的,头颅上附着一层干硬的黑肉皮。
“他竟然是这种下场。”白毛老道语重心长地自语道。
“他是谁?”皇龙撇头,看到白毛老道一脸惋惜的样子。
“他是甘西国的奴王。”
“奴王?就是管理奴隶的大将?他怎么会死在这里?”皇龙刚说完,就见尸体的心脏部位突然动了一下,“诈尸了!”皇龙忙跳起来,手往腰间摸去,他却忘记了青铜刀在迷雾里已经被折断了。皇龙摸了个空,就赶紧往后撤身子,马上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举起来随时护卫自己。
白毛老道却还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僵尸胸口一跳又一跳。
皇龙气得快炸开了肺,大声吼道:“白毛,快走开!诈尸了,血鬼借尸复活了!快走开!”
白毛老道还是没动弹。皇龙真是气得咬牙切齿,骂道:“该死的白毛!混蛋!”
此时,白毛突然把头旋转了180度,直接扭回了头,“天呢!白毛中邪了!”皇龙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刚要拿手中的石头砸过去,突然觉得不对头。白毛老道不是有一双在黑暗里发光的眼睛么,怎么面前这个白毛没有光呢。
越是纳闷越要看个究竟。皇龙经这一吓才想起了鬼门符。皇龙叫声“开”,眼前突然亮了一大片,终于照清楚了面前的场景。原来白毛老道并没有回头,“刚才难道是我的幻觉?”皇龙犯起了嘀咕。
“啪”地一声,僵尸胸前一下子爆破了个小口子,一只巨大的马蜂顶开破碎的盔甲钻了出来。一阵恶心只堵胸口,皇龙恐怖地想象自己的胸口也钻出一只手掌般大的马蜂,不寒而栗,皇龙打一个寒颤。
白毛老道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样什么东西朝它一撒,只见它立时跌落在地上蹬几下腿就不动弹了,死掉了。
这时,白毛老道真的扭回头,并不是皇龙刚才所“看”到的那样恐怖,白毛看了看皇龙,冲他挥了挥手,说:“过来,别怕。”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皇龙好奇地问。
“马蜂王,把他的尸体蛀空了。”白毛老道回答地很干脆。
“不是,我是问你撒的什么东西?这马蜂王一闻到就死了。”
白毛老道看着皇龙手里拿着的几块石头,嘲笑地说:“好东西,总比你的石头好用多了。”皇龙惹了个没趣,丢掉手中的石头,拍拍手说:“就你白毛厉害。”白毛老道也不去辩解。皇龙就问:“这甘西国的奴王应该是很厉害的角色。他怎么会这样的死法呢?难道甘西国是这样的殉葬仪式?”白毛老道就有意考他:“依陛下看,应该是怎么回事?”皇龙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巫师?因为在甘西国的朝野中存在着两股势力,一派是靠武力夺天下的将士,另一派是靠巫术赢取朝野霸权的巫师,他们都为各自的优势沾沾自喜,但一山存两虎必然势不两立,互相不服输,结果他的什么行为惹怒了巫师,巫师就用蛊毒害死了他。”
“证据呢?说说看?”白毛老道继续问。皇龙就继续回答:“证据就是他体内的马蜂王。”
“马蜂王?那你这样推断的依据是什么?”白毛老道步步紧*。
“至于依据吗,我猜测马蜂王是在奴王死之前就被注入体内的,依奴王的身手,估计是有人事先在他吃喝的东西上下了蛊毒虫卵,在他监督奴隶劳作时突然病毒发作,被毒死了。”
“那当时的奴隶们呢?如果他突然暴亡,早已恨他入骨的奴隶们怎会给他留个全尸?再说了,其他士兵呢?看到自己的领头出事了,怎会对他不管不顾,置之不理?”
皇龙环顾四方,除了岸上茂盛的草,就是面前一个庞大的圆形水面。皇龙有点吃不准了,说:“难道我猜错了?”
“不,陛下,你只猜对了一大半。”白毛老道语气有些温和了。皇龙开始稍稍放松起来,且听白毛老道继续道:“请陛下仔细看他胸前。”皇龙凑近了看,发现马蜂王刚刚钻出来的地方露出一点铜箭头。皇龙转到他身后,才发现一支青铜箭插在他的后心窝的位置上。“哦,被人用箭射死的。”事情越来越出乎皇龙的意料了。
“他们为什么要射死他?奴王一般是对国王最忠心耿耿的人啊,如果把他射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奴王失踪了,甘西国的国王能不寻找他的下落?能不纠察事情缘由?”皇龙陷入到极度的纠结中。“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白毛老道不经意间说出这样一句话。皇龙惊讶地抬起头看他,白毛老道的眼睛里发着淡淡的蓝光,在黑暗里像猫眼睛一样。皇龙转到尸体前面来,鬼门符一照,白毛老道的蓝光就消失了。“你是说是国王下令把他处死的?”白毛老道点点头。皇龙马上摇头,更多的不解涌上来:“如果是国王下令处死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处决他,干嘛要背后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