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沉睡的铭凰,林雨觉得她会这样睡一辈子般。
林雨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铭凰就像是睡着了,静静的模样,让林雨梦里的惊愕,似乎也都在那些胡思乱想里,慢慢的褪去了。
等到平定了自己的心神后,林雨方才伸手,向铭凰的额头颈边探试了一下体温。
林雨想着,似乎还是微微有些烧,不过比起昨天倒是好了许多。
手在铭凰颈边停留了片刻,慢慢向上,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铭凰听见有人的声音飘来:“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男子的声音带着疲倦,却又带着浓浓的深情,道:“我折阳寿换你的清醒好不好?多少都可以行不行?”
“我愿意终身茹素积善祈福只求你能醒来。”
铭凰努力的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听着那个声音道:”我许了三天的愿,你听得见吗!”
你什么时候醒,铭凰啊!
林雨将额头贴在铭凰的手里,明明眼睛酸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了。
“霖!林雨!”铭凰刚说了一个字,便忽然反应过来秦霖已经是“死去”的人了,还活着的,是林雨,所以她开口喊的也是林雨。
沙哑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和铭凰的脸色一样苍白。
“铭凰!”
一阵惊喜袭上心口,林雨猛地抬起头来,眼眸里水光一片,积蓄着满满的欣喜。
“我听到你在叫我,我没事的!”
铭凰看着眼前憔悴的男子,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只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铭凰的声音像是磨刮着喉咙念出来的一样。
“我的阿凰啊!”
五个字,却让铭凰感受到了那一份深深的眷恋,也许是因为太疼了,也许是因为这人的执着,也许!
眼眶最终承托不了泪水的重量,一颗颗滴落,铭凰的猝不及防的就那样落下,一颗又一颗,不断的滚落,就像是鲛人的泪,颗颗成珠,痛彻心扉。
原来,自己是真的不想死,不愿离开这人男人!一颗颗砸落的泪珠,在铭凰苍白的脸上碎落,而最后,林雨只能抱住她,把脸深深埋进铭凰颈间。
一个不能说,一个不忍心逼,两人只能紧紧相拥着,就像是两只受伤了小兽,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舔抵着彼此的伤口。
铭凰能够感受到,林雨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后来才发现,原来那是自己在颤抖着,一时之间,那是一种夹杂着满满痛苦的,就连这个一向睿智而又冷静的人的声音,也是铭凰第一次感受到的,林雨的害怕。
然而比林雨的害怕更多的是恐惧,泪水流淌过铭凰的脸颊,有些朦胧的视线恍惚了神智间,铭凰听到林雨的声音。
林雨喊着每天都会喊的话:“铭凰,铭凰醒醒!”
“林雨。”
铭凰听声音就知道是林雨,不由的笑了。
“铭凰,你没事了吧。”林雨关心的看着铭凰。
对于这样的问题,铭凰自然是摇头的:“我!想要喝些水。”铭凰的话音还没有落,林雨便从旁边拿来了一碗温热的水:“慢点喝。”
展颜在旁边看的惊讶:“哇,喝点水就没事了吗?”小家伙人小鬼大的摸了摸下巴:“唔,看来,那某个庸医还是有些用处的。”
铭凰不由的笑了,喝了大半杯水后,看到屋子里面的装饰似乎是变了,疑惑的问:“怎么来这儿了啊?”
林雨看着铭凰,又看了看旁边的展颜,有些不明白。
“哈哈哈哈,林雨,这下你该不怪我了吧,我的耳朵可都快磨出茧子来了。”某位庸医走来,眼角带笑的看了看展颜。
林雨倒也大方的替展颜回答,道:“不怪就不怪。”
这是铭凰第一次听到林雨也会有这样的不确定,即便是开玩笑,也带着那种带着无奈的语气,伴随着宴大夫的把脉。
铭凰第一次看到宴大夫,从宴大夫的眼神中,铭凰知道,这个大夫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的“寿与天齐”。
下意识的,铭凰就不希望林雨知道,宴大夫对着屋子里面的人道:“我给她把脉,你们这么多的人在这儿干什么?”
说着宴大夫不由分说的,便将还在挣扎的展颜丢给了一旁的林雨,将阿童推给了冷着脸的小童,将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后才又回铭凰的身边坐下。
铭凰记得林雨还有展颜他们都是喊他宴大夫的,便也同样的称呼道:“有劳宴大夫了。”
宴大夫看着并不打算坦白的铭凰,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如果明知道死期,宴大夫会愿意告诉挚爱吗?”铭凰晃神了一下,有些抱歉的看着宴大夫,道:“是铭凰冒昧了。”
宴大夫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门外的人:“你觉得你瞒得过他吗?”
瞒得过吗?那个心有七窍玲珑的人。
铭凰没有问“寿与天齐”宴大夫是怎么知道,也没有问“寿与天齐”有没有的解,前者与铭凰并无关系,而后者!铭凰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擎天府早就翻天覆地的寻找过了,可惜,答案是没有。
而宴大夫也没有再说什么,没有问铭凰的身份,没有问她是怎么中的毒,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林雨。
彼此都是聪明人,彼此都是明白人,所以有些事情不用说,有些事情不必说。
宴大夫离开了屋子,望着外面守着的一群焦心焦肺的人们,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林雨的身上,开口道:“你进去吧。”
林雨也同样看着宴大夫,却没有问她怎么样了,也没有立刻就抬脚。
宴大夫在心中叹息一声,对于小野猫般扑上来的直直的追问:“我姐怎么样了?”之类话展颜,并不搭理。
对于阿童气急败坏的“庸医”之类的话,宴大夫也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林雨,看着他的反应。
林雨在宴大夫的目光下,终于收回了视线,转身推门进去,将身后的是是非非隔绝在了门外。
铭凰靠坐在床头,目光像是落在虚无中,又像是透过虚无,看到了其他。
望着怔怔发呆的铭凰,林雨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眼前发呆的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过了许久之后,大概是觉得有些口渴的铭凰,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时,才发现了林雨已经进来了,惊讶的“咦”了一声。
“阿凰,”林雨最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铭凰垂下了眼眸,沉默以对。
林雨站在了她的面前,漆黑的瞳孔中,映入了铭凰苍白的脸色,漆黑中的苍白,形成了一种深沉的复杂。
林雨背对着铭凰,伸手摸了摸放在怀里的水壶,发现里面的水果然还是温的,这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铭凰默默的接过,却只是捂在手上,没有喝。
在铭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林雨将叹息咽下喉头,郑重的开口:“铭凰。”
这是林雨在出现之后,第一次这样郑重的喊着铭凰的名字。
而被喊着的人却只是掩饰的喝了一口水,心不在焉的铭凰,没有抬头,只是回应了一声“嗯”。
将铭凰的手握在手里,林雨叹息道:“铭凰,你问我要了一个承诺,我答应你,可是你知道,我唯一不能答应你的是什么吗?”
对于林雨的话,铭凰只是沉默,沉默的听着,沉默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林雨将铭凰另外一只手上死死捏着的水杯取走,叹了口气道:“阿凰,当年我一心赴死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忍心要我也尝试一次吗?”
将叹息咽下,林雨将铭凰拥在怀里:“一个人活下去!有多苦,阿凰你知道的是不是?只是三天,便苦得的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抱歉,我让你独自体会了三年。”
铭凰的目光一震,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林雨带着磁性的声音,一字字的道:“阿凰你还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不要!让我一个人!”
近乎于祈求话,让铭凰觉得一股酸涩就这样漫上了喉头:”呆子啊!”
年少的初见,戏称的“书呆子”,此时时光悠悠,聚散匆匆,却也已经数十年过去了!
铭凰轻轻的笑了,这个人有多害怕啊,这样紧的拥抱,几乎让她窒息,这样近的距离,呼吸的温度,几乎灼伤了她。
然而笑过之后,酸楚更多,让铭凰酸了心,酸了鼻子,眼里水光一片,手艰难地抬高,想要安抚的拍拍林雨的背,然而有心无力。
这一场病似乎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般,就连端着杯子的手,积蓄了那么久后,才有了举杯放到嘴边的力气。
然而此时此刻,却再也没有了力气,去安慰的拍一拍林雨的肩膀,铭凰给不起承诺,所以铭凰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属于林雨的害怕。
!书呆子啊,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你不能再让我一个人了!”
林雨抬起头,就看到脸上的泪痕的铭凰,而林雨的眼中,也布满了三天不曾休息的血丝。
“书呆子!”
铭凰不敢轻易的承诺,给不起希望,所以也不愿意让林雨绝望,于是只能生硬的转了个话题:“我!”
其实铭凰想要说我渴了,虽然是躺在床上睡了三天,可是因为大病一场,对于铭凰来说,依旧很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