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高了音调,带着几分得意。“我还听说那侍女貌美如花温润无暇,三皇子见了定是失魂落魄的,哪里还会记得你这个丑八怪?不过幸好你也有自知之明,会主动向皇后帮那女人求妃位,我还担心你嫁过去不到几天就被人排挤下来了呢!”
看着欧阳妃绒那虚假的脸上流露出的自得和可笑的惋惜,欧阳漪绒目光一闪,水润的眸子忽然如淬毒一般的狠。
“是吗?可皇妃也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小姐好,好歹我也是正妃,二姐,你说是吧?”
欧阳妃绒挺着胸膛,“那也只是暂时的!谁知道以后的事儿呢?也有可能你会从正妃的位置上掉下来!”她靠近了欧阳漪绒,压低的嗓音里带着某些涌动的情绪,“更也许,我会攀上高位。”
欧阳漪绒低低一笑,声音淡淡的,品不出喜怒。
“是么?那漪绒就拭目以待!等着二姐成凤凰的那一天。”
她说完,便冷然一笑,在欧阳妃绒挑衅的目光下,转身袅袅的走远。
这样一来一往,等欧阳漪绒回到涟漪园的时候,已经快要午时了。
欧阳漪绒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特地过来请膳的管家给带到了后花园莲花池旁的花厅里用餐。
欧阳漪绒只记得自己来过这边一次,因着这边靠近老夫人的居所,未避免打扰老夫人的清修,所以这地方甚少人来。
不过面对着满池子红艳艳盛开的莲花,微风拂来绿叶轻移的景象,到别有一番风情。
宝夫人见欧阳漪绒眼中略闪满意,便噙着几分骄傲开口。
“前日将军说准备皇妃回门事宜的时候,我就想到这儿!莲花池这边格调清雅,风景别致,想着殿下和皇妃定能满意。”
欧阳漪绒点点头,不吝啬称赞。
“劳宝夫人费心了,漪绒很是喜欢。”
“这就好。”宝夫人对着管家询问,“将军呢?怎的还没处理完军务么?”
管家躬身,话语恭敬谦卑,回答却是对着欧阳漪绒,“老爷半个时辰前就被宫里的人给请了去,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赶不及与三皇子和皇妃同用午膳。”
宝夫人脸色一僵,许是没想到破了她面皮的竟是欧阳展宏。
欧阳漪绒淡淡的扫过她脸上皲裂的笑容,颔首示意。“想必是有事情需要爹爹处理吧!那我们就先用了吧。”
宝夫人笑着,“好。”
夏侯连景一直在旁边坐着没说话,一听见欧阳漪绒说能用餐,便开心的拾起了筷子。
宝夫人是江南那边嫁过来的,当初娇养,嫁过来的时候还一同带着家里的厨子,所以欧阳家十几年来都能尝到风格不一的江南菜式。
而夏侯连景虽是吃遍天下美味佳肴,可到底还是疏疏落落有所缺漏,现下在这儿吃了口江南特有的莲藕羹,墨黑的眼中满是光亮绽放。
“娘子,这个真好吃!”
宝夫人自豪的支了支背脊,“殿下,这是江南厨子拿手的莲藕羹。”
夏侯连景点着头,一边忙不迭的往自己嘴巴里塞着羹,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清爽可口。”
欧阳漪绒浅浅的尝了一口,也觉得口感清楚,在这种天气的确很适宜用来消暑。
“果真不错。”
“若是三皇子喜欢,以后常来将军府便能吃了。”宝夫人笑眯眯的说着,满腔的骄傲都给膨胀了。
这话一出,夏侯连景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唔!只能来将军府吃么?”
宝夫人不解,“殿下是想!”
欧阳漪绒放下汤羹,从画容手中接过了手帕,亲昵的俯身近夏侯连景身边,体贴的帮他擦拭着嘴边的羹渍。
迎着夏侯连景灼热的视线,她接着夏侯连景的话说下去。
“殿下是想要把厨子带回去吧?可惜这江南厨子是跟着宝夫人一同来的将军府,为了一道莲藕羹就让宝夫人割爱,可是不妥吧。”
欧阳漪绒言笑晏晏的看向宝夫人,“宝夫人,您说是吧?”
宝夫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难看的愣在了那里。
恬恬的笑着,欧阳漪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夏侯连景也只能满脸失落的推开了剩下的莲藕羹,让仆人伺候着吃别的菜色。
意识到气氛变得很是尴尬,宝夫人才呵呵的僵笑着,又不得不豪爽说道。
“能得到三皇子的称赞,我那厨子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既然殿下喜欢,那就让那厨子去皇子府为殿下效命吧。”
说完,宝夫人便吩咐自己的婢女去通知了那厨子,让他迟些时候一同跟着夏侯连景一同回去。
欧阳漪绒看了一眼坏心思得逞而沾沾自喜的夏侯连景,语气难掩愉悦。
“谢谢宝夫人了。”
“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
欧阳漪绒淡笑不语,只觉得她似乎瞧见宝夫人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握的有多紧。
用一个厨子能让宝夫人憋屈,这倒是一件好事。
午膳过后,欧阳漪绒便和夏侯连景回了涟漪园,一天下来终于有了空闲,她便吩咐画容守在外头,脱了外衣沾床睡下。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谈话声,男性的嗓音压得极低,欧阳漪绒似乎认出那是夏侯连景的,便没有多管,转了个身继续睡,久而久之那声音也就淡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睡了有多久,欧阳漪绒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的罩着一层灰色般。
“难道又睡太久了?”欧阳漪绒自言自语了一句,撑起身子,朝着外头唤了一声。
“画容。”
“皇妃,您醒啦。”画容应声推门而入,绕过了屏风走到了床边。
画容看着欧阳漪绒又是一副懵然的模样,不禁含笑。“皇妃睡了三个时辰了,可是脑涨了?”
欧阳漪绒按着头,“估摸是吧,可能这几日天气热了,睡久了就见晕。”
画容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异色,但欧阳漪绒只顾着低头揉太阳穴,并没有在意。
画容给欧阳漪绒穿着绣鞋,半跪着身子仰头问道。
“适才宝夫人派人过来询问,皇妃是否要去前厅用膳?”
欧阳漪绒摇摇头,“不了,睡过了就没胃口!让厨房给我一碗绿豆粥就行了。”
她走出里间,“殿下呢?”
“殿下见皇妃睡下,便让凛大人陪着一同出府了。”
欧阳漪绒点点头,睡了一下午的她口干舌燥,喝了几杯水,就打发画容出去了。
她在榻上静坐了一会儿,忽的想起了什么,提起裙摆,缓缓的摸索走了出去。
绕过了院子,欧阳漪绒来到了后院之中。
果然是鲜少人靠近的地方,不过几日未来,杂草便长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冒出了头长在了埋葬吴妈妈位置的周围。
紧紧的拧着眉头,欧阳漪绒跪在地上,刚伸出手想要去拔除这些多余的杂草,身后突兀的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她背脊挺直,身子一僵转头看去。
依旧是这样的场景,依旧是那袭飘然的白衣,在黄昏的晕色下,铺陈着一层的光。
欧阳漪绒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声音裹着几分清凉。
“你怎么会来。”
看来这个男人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不然怎么会那么刚好的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每次都是在旁人不在的时候!
欧阳漪绒能缓缓站起身,带着面具的温阳京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过他没有回答欧阳漪绒的问话,视线越过她,定在了吴妈妈的埋身之处。
薄唇轻启,低低磁性的男声逸了出来。
“既然已经入土为安,你又何必来打扰她的清净。”
欧阳漪绒手一抖,眼色转冷。
“这些花花草草能够长在这里,也算是一种陪伴,你这样拔去,岂不是让死者在这里更加孤单?”
“可是我认为这些无所谓的东西才是扰人清静的。”欧阳漪绒怒极反笑,她很是讨厌别人插手她已经决定的事情,而且温阳京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恐怕他是知道了欧阳漪绒有了要给吴妈妈迁坟的念头。
欧阳漪绒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有些用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温阳京便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了!这样让她,不得不防!
温阳京只是温雅的笑了笑,“人各有想,阳京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三皇妃!若是不认同,阳京也无可奈何。”
三皇妃!
欧阳漪绒睨着他,冷冷的视线毫不掩饰冰寒。
“既然知道我是皇妃,那你也该清楚,私下与皇妃见面,可是大罪一条。”
闻言,温阳京却是笑的更欢,欧阳漪绒定定的看着他唯一能流露情绪的眼睛,心思深沉。
好半晌,温阳京才停了笑。
他走到无名坟前,掀开月牙白一尘不染的衣袍,跪在了泥土地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
“我知是你还在为那日我的唐突而恼怒,我也知你对吴妈妈有愧疚之情,不过此处环境清冷,又是她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何不让吴妈妈就此长眠?”
温阳京见欧阳漪绒愣愣的,上前了一步,“若是你不安心,我会派人守着这里,绝不会被人打扰了吴妈妈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