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也不清楚那婢女的去处,只知道三皇妃出事那日,那婢女就没有出现过了,府上也不见人!老奴猜想她可能回将军府或者是去寻家人了吧。”
欧阳漪绒心底一冷。
不可能,红莲没有家人,更不可能回去将军府。
可是管家也不可能骗自己,夏侯连景更是没有理由将红莲藏起来不让她见人!
那红莲到底在哪里呢?
离开皇子府的时候,欧阳漪绒的面色冷沉的很,柳桦虽有疑虑,却碍于身份和外人在场,终归还是没有问出来,只能担忧的看着她离去。
欧阳漪绒回到文雁庄园的时候,仆人便告知她温阳京已经在她的院子里等了她许久。
刚进了院子,就见那立于院中池塘前的高大身影缓缓转过了身,依旧是那身月白衣袍,如墨的发只用一只简单的白玉簪插稳,落日余晖的霞色映照在他银色的面具上,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散发着光华万丈一般。
欧阳漪绒有些负气的甩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气呼呼的走至他面前。
“温阳京,快告诉我红莲在哪里?”
温阳京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抬眼示意跟在欧阳漪绒身后的暗卫们一一退下。
待到空落的院中只有他们两人之时,温阳京才低下了头,对上了欧阳漪绒满是愤怒的双眼。
他伸手,动作自然而然的理了理欧阳漪绒粗鲁脱下面具之时弄乱的发丝,低垂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深色。
欧阳漪绒脸色有些怪异,却也没有拂开他的手,继续逼问道。
“温阳京,红莲在哪里!”欧阳漪绒的唇色有些白,眼中裹带着几分小心和恐惧。“她是不是!出事了?”
最后三个字,欧阳漪绒说的很轻,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花费了多少的力气才说得出来。
红莲是除了吴妈妈之后,她身边唯一最亲的人了,她曾经在吴妈妈的坟前下过决定,一定会好好保护红莲,绝对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更绝对不会让她和吴妈妈那般,为了自己牺牲掉性命!
而如今,欧阳漪绒在温阳京不声不响的反应下,渐渐心凉了。
她倏地退开了一步,含着酸涩的眼微微弯起,她几乎是带着笑意,可是却那般的苍凉。
“红莲!真的出事了么?”
温阳京看着她有些反常,似乎似乎难以接受打击的模样,忙伸过手拉住她。
“漪绒,不要激动!”
欧阳漪绒却一把推开他,大声吼道。“说啊,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啊!”
温阳京看着她歇斯底里快要爆发的模样,眼中极快的滑过一抹不忍,最终却还是隐与无边墨色之中。
“你猜的没说,你的婢女!红莲,已经不在了。”
“什么!”
即使欧阳漪绒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最坏的打算,可是亲耳听见温阳京说出这个事实,她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她有些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温阳京见她恍恍惚惚要跌倒的样子,便是不再迟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顾不得她有些挣扎的动作,温阳京按住了她的头,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以为他们会那么容易相信堂堂三皇妃葬身火海么?是红莲带着夏侯连景送给你的簪子,亲手打翻了烛台,酝酿了这场大火,才!”
未等温阳京说完,欧阳漪绒便倏地推开了他的怀抱。
她咬着牙一脸仇恨的看着他,眼眶发红,不知是怒还是哀。
“是你,温阳京,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了我的红莲,是你!”
“不,红莲是自愿的。”温阳京反驳道,“你以为你的孩子还能隐瞒多久?你以为红莲看着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还能无动于衷?欧阳漪绒,是你太过犹豫不决,该断不断,所以红莲才会决定替你做下决定!”
温阳京的话,沉重的如同硬石,残忍的砸向了欧阳漪绒虚弱的身子。
欧阳漪绒垂下眼,眼底一片荒凉。
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欧阳漪绒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阳京见此,摇了摇头,指尖弹出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欧阳漪绒的穴位上,看着她软软倒下的身子,他将她抱在了怀中。
温阳京满眼复杂的看着她,“如果你不是非要弄个明白,又怎么会落得如此悲伤?”
周身似乎被一股热流包围着,温暖着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一种放松的感觉,还有一只大掌,温柔的像对待珍宝那般,轻轻的拂过她的后背,力道适中的揉捏着她的穴位,动作熟稔小心,欧阳漪绒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呼吸了一般,舒服无比。
她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蝴蝶般小心颤动的睫毛抖了抖,而后才挣扎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光波动,迷茫的眼中撞入的,是一片的朦胧氤氲雾气。
后背的大掌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有些颤抖的身子,气息俯近。
“醒了?”
这下子,欧阳漪绒就算有再多的昏沉和迷糊,都一下子都清醒了过来。
水中的她如同鱼儿一般滑出了身后男人的怀中,她转过身,警惕的眼等着全身同自己一般赤果,却仍旧带着面具遮蔽着自己面容的男人。
欧阳漪绒清明的眼底滑过一瞬的嘲讽。
她扯着在温水浸泡下,被熏染的有些红润水泽的唇,低低的笑声在偌大的浴池散开。
“温阳京,你的胃口可真大,连一个昏迷不醒的孕妇都能下的了手!”
欧阳漪绒完全是把温阳京当做了无耻下流的对象。
笑话,她被他点了昏睡穴,醒过来看见的竟然是自己身无寸缕的躺在他怀里泡在浴池之中,温阳京那双手还在自己光滑的后背上游移!
只是这样回想着,欧阳漪绒就觉得胸口一阵的恶心。
闻言,再看见欧阳漪绒脸上那清晰明显的鄙夷作呕神色,让温阳京的薄唇一下子就抿紧了。
即使隔着一张面具,欧阳漪绒都能预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自负男人会有多愤怒。
不过她又要对他畏惧什么呢?
眼前的这个男人,害的自己怀孕,还害死了红莲!
欧阳漪绒想着,眸色暗了下来。
温阳京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看着她逐渐转变的面色,也多少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他开始了动作,往另一边的方向游去。
欧阳漪绒冷冷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轻松的跃上了池边,挑过挂在屏风上的中单衣,便穿着便往外走。
他一句话都没有对欧阳漪绒说,可是欧阳漪绒站在池子里,却也隐约的听见他唤来了婢女,冷厉的吩咐照顾好她。
婢女们绕过珠帘走了进来,欧阳漪绒背对着她们,声音发冷。“不许过来。”
婢女们停住了脚步,可是人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自处。
为首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夫人,其实主子也是关心您,您的身子还太虚弱,胎气不稳,主子让您!”
“闭嘴。”
冷漠的回应了那婢女一句,欧阳漪绒往更远的角落游去,心里一阵烦闷,她只想要要把那扰她心情的男人,快快的丢出脑袋。
她不能再想了,她不要再想了!
那个该死的男人只是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再也不会相信他!还有这里面的所有人!
那日开始,文雁庄园的气氛便比以前还要怪异了些,庄园上上下下,都知道自个儿的主子同住在南飞苑的那位闹了脾气,冷战着避着好几日不见面。
可大家伙心里都清楚,主子虽然心里不舒畅,可到底也是关心着夫人,不然哪里会特地交代厨房每天要变着花样给夫人做吃的,还让婢女暗卫时刻关注着夫人的情况。
文雁庄园的北苑,是温阳京的兵器房。
如果他留在了庄园里过夜,每日清晨必定在辰时之前来这里练功。
而温阳京已经破例留在庄园里住了七日,日日必来。
迈着轻缓有致的步伐,叶未明在管家的带领下,迈过了前院的小庭院,来到了温阳京练功的空地。
隔着大致五米的距离,看着空地上那暗金龙纹袍的男人挥舞着长剑,利落的挥动发力,动作干脆狠戾,丝毫没有懈怠之意。
叶未明挑了眉,低了低头询问一旁的管家,“主子每天都在这儿练功?”
“每日一个时辰。”管家点头应道。
叶未明所有意思的点头,直到温阳京收起了剑,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他才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温阳京把长剑交给了暗卫,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多嘴的管家,冷冷的睥着叶未明。
“怎么早过来有事?”
叶未明微弓着身子,“瞧主子这话说得,难不成无事未明就不能来找主子么?”
温阳京看了一眼难得打趣说笑的叶神医,冷哼了一句,迈步走开。
叶未明自知自家有了些许的恼怒,便忙收起玩笑,跟了上去,认真的禀报。
“主子,昨日下午未明去南飞苑看了夫人。”
原本走的有些急促的步子忽而慢了下来,叶未明眼底闪过一抹笑,趁着这时候跟上了温阳京的脚步。
“夫人和孩子都安好。”
温阳京绷紧的面容稍稍和缓了些,往前走着,却是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来,就特地为了跟我说这句?”
虽然叶未明被他安排到庄园里,负责照顾欧阳漪绒的胎儿,偶有把脉之后叶未明会向温阳京报告欧阳漪绒和孩子的情况,可大多都是由小随从报告过来的,哪里能有他大神医亲自上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