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连辰见欧阳漪绒此时犹如一头浑身竖起尖刺来防卫别人的刺猬,深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了些,才重新和她说道。
“连辰无意冒犯三皇嫂,也无心要打扰三皇嫂的生活!”他闪烁的目光在欧阳漪绒的肚子上一扫而过,“只是连辰单纯的想要确定三皇嫂是否真的!真的已经出事,那日在街上看见三皇嫂的双眼,连辰心里就对这个疑问重新做了取决,也才会在今日守在燕归楼,等着三皇嫂的到来。”
欧阳漪绒静静的看着他说完一番话,毫无所动。
夏侯连辰走近了几部,低头看着她,沉默半晌之后,目光微动。“三皇嫂!似乎比以前消瘦了些。”
“如果没有多余人的打扰,也许民妇能养胖几分也说不定。”
欧阳漪绒意有所指的在讽刺夏侯连辰的多事。
这话显然是戳中了夏侯连辰的痛脚,他面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沉了下来。
“三皇!连辰对夫人绝无恶意,如果夫人遇上什么麻烦,连辰自当尽力相助。”夏侯连辰满是诚恳的说道。
欧阳漪绒冷冷的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眉头一松,紧绷的面部表情也缓和了些,她朝着夏侯连辰微微一笑,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狡黠的味道。
“八皇子所说可真?民妇恰好有一事,需要八皇子相助一句话,让夏侯连辰一下子就激动欢喜了起来。
“你有困难只管与我说,我一定倾力帮你!”
夏侯连辰已经等待着欧阳漪绒向他叙说困难之处,可没想到欧阳漪绒转了头笑了笑,却是变了面色,说了他话。
“的确,民妇此时有难处需要别人的帮忙,可!民妇与八皇子素来交往不深,民妇又是‘戴罪’之身体,又要怎样相信八皇子对民妇相助的诚心?若是八皇子有意让民妇跳下陷阱,民妇岂不是很吃亏?”
夏侯连辰没料到欧阳漪绒会说出这话,他愣了一愣,沉吟了片刻。
他岂会不明白欧阳漪绒对自己的警惕和刁难,只是他有心想要帮她,为了让她信任自己,他也不得不说出真相。
夏侯连辰面色有些微可见的松动,他坐到了茶桌的另一边,执起茶壶给自己与欧阳漪绒倒了杯温热的清茶,袅袅的茶香顿时在屋内溢开香气,欧阳漪绒垂眸,盯着那缕细烟从杯中缓缓飘逸而出,清冷的目光也渐渐的变得有些恍惚。
夏侯连辰眨了眨眼睛,才缓缓说道。
“三皇!为了方便,我还是唤你做漪绒吧。”夏侯连辰带着几分试探小心询问的语气,听欧阳漪绒漫不经心的嗯了句,他才缓缓说下去。
“漪绒总该知道你的母亲,曾经的右相之女,杨娉婷吧?”
说起那位已经许久没有提及的亲人,欧阳漪绒目光微微闪烁,声音莫名的也哑涩了下来。“嗯,我有听闻。”
杨娉婷,曾经风绝一时的右相之女,才华横溢面美绝代,可惜一代美人为了要与武将欧阳展宏相守,果敢的与右相断绝父女关系,投奔与欧阳府,却又因身处无名,最后在欧阳府只能落得小妾之名分,后来又因为生下女儿欧阳漪绒而亏损身体,撑不了几年便是香消玉殒了。
而也只有欧阳漪绒才知道,自己的母亲的死因,到底为何。
想着那两个罪魁祸首如今还在将军府里头逍遥,欧阳漪绒眼睛底下闪过一片血色。
若不是之前已经用欧阳妃绒和欧阳雪绒小惩了她们,欧阳漪绒怎么会到现在还那么轻松的坐在这里。
报仇不晚,只等她先解决了现在的事情再说。
收回思绪,欧阳漪绒看了眼夏侯连辰。“为何你要提起我娘,你认识她?”
夏侯连辰年长她几年,可杨娉婷也走得早,身份也是将军小妾,怎么会和出身高贵的堂堂八皇子有所牵连?
察觉出了欧阳漪绒的不相信,夏侯连辰只好叹了口气,交代道。
“也许那时候你还小没有印象,有一年父皇带着我们一同出去狩猎的时候,欧阳将军曾经带了女眷前往,那人便是你母亲杨娉婷!你也知道我的母族背景,后宫中定是有不少人眼红我母妃的地位和宠幸,便是趁着狩猎出游之际,想要置我于死地。”
似乎是真的想到了某些可怕恐怖的回忆,夏侯连辰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些,迷离的双眼之中闪过几丝晦涩的情绪,叫欧阳漪绒分不出真假。
“!而幸好,有杨夫人在,是她救了尚为年幼的我。”
夏侯连辰定定的看向了欧阳漪绒,一字一句的吐出,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欧阳漪绒不由自主的沉溺进去。
“你知道吗,若不是母妃与我提起这事,恐怕我都记不起还欠着杨夫人!和你,这么大的人情,如果没有她,我也许现在就不能坐在你面前,与你说这些了。”
欧阳漪绒眉头缓缓舒展开,仿佛是多了几分明朗。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你想要帮我,其实是因为我娘亲对你的相救之恩?”
夏侯连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猛地止住了,顿了顿,才点头应道。
“嗯,大概是这样。”
大概?什么叫大概,难不成还有别的因素不成?
不动声色的压下满心的疑惑和怀疑,欧阳漪绒却道,“可尽管如此,你也不必强迫你自己来替我做一些事情。”
“不,这些我都是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夏侯连辰不假思索打断欧阳漪绒的话,可是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欧阳漪绒讶然许久,却是无言以对。
夏侯连辰这话!是在向她表白什么?可欧阳漪绒一向不是自恋之人,自然也不会对夏侯连辰的话又过多的臆想猜测。
夏侯连辰也意识到自己话出不妥,沉默了片刻之后,重新说道。“相信我,漪绒,我真的很想要帮你,你有困难的话,给我这个机会,好么?”
近乎祈求的语气,充满期盼的眼神!如果可以,欧阳漪绒真的好想笑出声,这算怎么回事?还有人求着自己给对方机会帮别人的么?
欧阳漪绒满脑袋都是不可思议,可是她也知道现在单凭自己的力量要大着肚子还要带着柳桦一同离开,尚有难处,倒不如真的答应了夏侯连辰的情分,让他帮自己一个忙。
不过欧阳漪绒还在顾忌会被夏侯连辰知道自己的落脚处,但是细想着自己并没有打算要在夏城呆很久,等她生下孩子,重新安顿好柳桦之后,自己定是要重新寻个好住处来躲避京城的纷乱和温阳京的打扰。
她忖度思虑了片刻,便对夏侯连辰点了点头,同时松了口气。
“好,我要求你的事情便是!”
欧阳漪绒回到文雁庄园的时候,看见门口极为少见的站了一整排的护卫。
她不由疑惑,刚进门,就见宫嬷嬷一脸着急,喘着气的朝着自己走来。
宫嬷嬷围着欧阳漪绒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才吐了口气。
“夫人,您可总算是回来了啊。”
欧阳漪绒不解,“发生何事?怎么如此着急?”
宫嬷嬷还没有回话,后头便走来两人,欧阳漪绒眯眼一看,不就是叶未明和烟儿。
烟儿低眉顺眼的走到了欧阳漪绒的身后,叶未明脸色晦涩不明的盯着欧阳漪绒瞧了瞧,闷声闷气的说道。
“还有发生什么事啊,夫人您自个儿招来的麻烦,还能问谁啊?”
起初的不明如今都明了。
欧阳漪绒偏着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烟儿,后者朝她轻轻点头,在她耳边低低回答道。
“夫人出门的这段时间,夏侯连沐!五皇子派人来搜庄园了。”
欧阳漪绒拧紧眉头,“那家伙终于知道你不见,来找你了?”
烟儿点头,“他似乎很生气,可派人搜遍了整个庄园都没找着人,就只能气呼呼的走了。”
叶未明这时候又插话了,“若不是庄园的管家识大体,说不定此时整个庄园的人都因为夫人的一时善心遭受牢狱之灾了。”
闻言,欧阳漪绒面色一沉,烟儿却是愧疚的低头,耳朵发红。
宫嬷嬷瞥了叶未明一眼,替欧阳漪绒解围道。
“夫人也是做好事,叶先生便不要再怪夫人了,可是忘了主子临走前交代的话了?”
叶未明似乎还有闷气,可接到宫嬷嬷的眼色示意,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不过欧阳漪绒却是对他慢慢的愤怒感到很是疑惑,虽然叶未明效力于温阳京,可夏侯连沐才是最吃亏的那一个,怎么叶未明会气成这样,是在替夏侯连沐抱不平么?
欧阳漪绒对众人说道,“这次是我做事不妥,我向大家道歉!”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宫嬷嬷拉着欧阳漪绒的手,忙对烟儿道,“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去休息。”
“是。”
欧阳漪绒看了宫嬷嬷一眼,转头对烟儿道,“也好,我有事要与你说。”
夏侯连辰答应了她的帮忙,那么离开之际便也快了,也是时候和柳桦摊开这些来说了。
欧阳漪绒领着柳桦,也即是烟儿回到了南飞苑,她吩咐了柳桦将门窗关好,而后召她在内室的小凳子上坐下。
许是难得见欧阳漪绒如此严肃的态度,柳桦随即又想到今日夏侯连沐来庄园里头闹事,适才宫嬷嬷和叶未明的言语也分明的透露出对她的不满和抵触,这让柳桦不得不怀疑欧阳漪绒此时想要对她说的话,莫不是要放弃她,保全文雁庄园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