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并没有和荣韵娴有太多的接触,只是从她的举手投足可以看出她是一位优雅得体的后妃,而今日看她对自己的态度,让欧阳漪绒不由转变了自己的看法。
荣韵娴看着她拿着东西有些恍惚,又忽的问道。“对了,孩子有名儿了吗?”
此话一出,欧阳漪绒的面色微微一变。
荣韵娴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察觉到了欧阳漪绒的尴尬,她又道。“是还没有决定好么!”
欧阳漪绒垂下眼,并没有极快回话。
孩子的名字,是啊,如果荣韵娴不说,恐怕她都要忘记还有这回事儿了吧!明明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每一位父母在孩子出生之前都会迫不及待决定好的事情,而她却一直没有记得上心。
半松的拳头不由攥了攥紧,也许自己会这样不在乎孩子的取名,可能是在下意识里就觉得夏侯连景会想好,即使知道自己会离开,可是在她的潜意识里面,孩子的名字,是有父亲决定的。
荣韵娴见她迟迟不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她只好开口打破此刻的沉默。
“漪绒,其实孩子的名字,阿秉有想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否听听我们的建议?”
欧阳漪绒回过神,目光微闪,“娘娘请道。”
荣韵娴对欧阳漪绒对自己的疏离有丝无奈,但也没有多加的强求,稍稍皱了皱眉头,便出了夏侯秉和她商量好的名字。“孩子满月的时候,阿秉很高兴,喝了酒就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女孩儿是夏侯瑾翡,男孩儿!欧阳瑾煌。”
欧阳漪绒的拳头忽的一紧,修剪整齐的指甲一下子用力过猛,刺进了掌心里头,一瞬间尖尖儿的发疼。
她的喉咙有些干涸,声音紧绷着一般,“欧阳?皇上让男孩子!姓欧阳?”还有煌字,字音如此忌讳,夏侯秉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名字?
荣韵娴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嗯,我们都认为,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应该继承你的姓氏。”
她软着嗓音,对着有些发怔的欧阳漪绒解释道,“其实我和阿秉都知道你的委屈,知道连景做了一些欺瞒你,伤害你的事情!可是漪绒,我与你同为女人,即使你嘴上不说,即使你表现的冷漠和抗拒,可是女人能够愿意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绝不会对那个男人没有半分的情谊。”
欧阳漪绒眼波泛起了波纹,荣韵娴见状,声音放柔了许多,“虽然后来你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连景用另一个身份和你在一起,你虽然口里说着怨恼他,却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也许你只是简单的心有不甘,想要和连景闹脾气,发泄罢了。”
“可是你也要清楚,一个男人会对女人百般忍让宠爱,是因为他心里有她,否则又会甘愿低头?但万事也有个尺度,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太过分。”
“男人都是有耐心的,一旦他失去了对女人的那种心思,那么以后你想要挽回,可是回头再难的了。”
荣韵娴说了这一番话,明面上是在跟欧阳漪绒讲道理,可事实上,却是在暗示欧阳漪绒不能对夏侯连景太过分了,如果夏侯连景对她没有了爱,没有了耐心,那么到时候就算欧阳漪绒后悔了,也是不能再挽回的。
荣韵娴端起杯子,浅浅的喝了口茶润喉,停顿了片刻,见欧阳漪绒一脸的沉思,知道自己并不用再多说下去。
“看我,上了年纪就喜欢胡乱说话,漪绒可别嫌我啰嗦呢!”
“怎会,娘娘字字金言,漪绒都铭记在心。”欧阳漪绒低低回道,脸上多了几分恭敬之色。
荣韵娴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明媚的面色中多了几分愁云。
“其实不瞒你说,我那傻孩子,也多次提起过漪绒你呢。”
欧阳漪绒有些诧异,“娘娘说的,可是!”
荣韵娴点点头,“正是我那傻儿子,这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情,我待连景如亲儿,自然也是知道他大发雷霆之后,将夏侯连辰打发去汶水的原因。”
荣韵娴摇着头,说起夏侯连辰来,眉目里竟是温柔的母爱,带着点滴的宠溺,有裹着几分隐约可见的无奈。
“那孩子啊,自小就有自己的行事,很懂事,极少依赖我和他父皇,可是也没让我们多劳心过,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跑到我的跟前,跟我说了你!”
“我?”欧阳漪绒简直莫名其妙了,夏侯连辰好端端的跟荣韵娴提起她做什么?
荣韵娴看了欧阳漪绒一眼,眼底的深意让欧阳漪绒不由心惊。
只见她略微停顿之后,便能轻启红唇徐徐道来。“我并不清楚你与辰儿私下的交往,只是那次在三皇妃下葬之后,看见辰儿在梨花园里头发呆,在我的逼问之下,才道出了原由:他一直对这位皇嫂抱有好奇之心,他说他自小与三皇兄暗交,深知他三皇兄的为人,所以但他知道自己的三皇兄钟情于你的时候,他很好奇他的三皇嫂到底是怎样的一人。
于是啊,这位自小便孤傲的皇子忍不住的想要去探寻自己皇嫂的秘密,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他的皇兄,可是夏侯连辰没能控制自己的心,在一步步的探索中,渐渐的陷了进去,到最后几乎更是欲罢不能了。
欧阳漪绒听到这里,忍不住要震惊一番。她虽然对夏侯连辰出手相助感到疑惑,可他说是有关她的娘亲,她也并没有多去猜疑,可不想他对自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番情意!
荣韵娴之所以会说这些,也是在心疼自己的儿子,不过看如今欧阳漪绒除了惊愕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她也放心不少。
就算欧阳漪绒如今不承认,她是夏侯连景的女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况且两人还有了骨肉!夏侯连辰即使是再想,也终究是求之不得的。也好,这样总比一错再错要好许多。
荣韵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也觉得自己在这里说的话已经足够多了,便缓缓起身,道。
“时辰也差不多,阿秉一个人在宫里恐怕也无聊,我该回去了。”荣韵娴说着,脸上洋溢出属于少女那种春色,让欧阳漪绒有一种莫名的羡慕之感。
她瞅着荣韵娴往外走,急急道,“娘娘!”见荣韵娴转过身,她又平缓了语气,“娘娘见一见孩子吧。”
荣韵娴微微一愣,有些意外欧阳漪绒会主动提出让她见孩子的要求。
不过她却是出乎欧阳漪绒预料的缓缓一笑,“不了,以后总有机会见的,不急于一时,是吧漪绒?”
欧阳漪绒错开眼,装作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暗示之意,低眉顺眼的答道,“那以后劳请娘娘多来坐坐了。”
“嗯。”荣韵娴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句,便迈出了门槛,两名褐色布艺的小仆人连忙过去扶住了她的手,小心的伺候着她离开。
欧阳漪绒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后院。
又过了几日,柳桦约着欧阳漪绒带孩子去茶楼一聚,欧阳漪绒抱了孩子,带了两位奶娘便前去应约。
许是与夏侯连沐恩爱非常,柳桦的面色每日都保持着红润之色,就是连顿顿补品吃着的欧阳漪绒都比及不上。
欧阳漪绒看着她低眉羞涩的样子,右耳后是一圈的涟漪红色,一边哄着孩子,她忍不住打趣道。“柳桦,看你和夏侯连沐这样,也差不多要有消息了吧。”
正倒着茶的柳桦手一抖,差些就将热水给洒了出来。
心有余悸的放下茶壶,柳桦怪嗔道。“夫人总是拿柳桦说笑。”
欧阳漪绒忙道歉,“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小娃娃晃着手,柳桦捏着他的小手指轻轻摇了摇,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方才你说荣太妃去找你了,可是要孩子进宫?”
“对了,方才你说荣太妃去找你了,可是要孩子进宫?”柳桦的脸上尽是难掩的担忧。
闻言,欧阳漪绒脸上的轻柔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将孩子交给了奶娘,而后重新拿过了茶壶,接着柳桦适才没有做完的事儿,竟是慢悠悠的倒起了茶来。
相对于欧阳漪绒的悠然,柳桦却是有些着急了。
她从欧阳漪绒的对面挪了个位置到她旁边,好看的黛眉挤出了皱褶,“夫人,可真是出了什么事?”
欧阳漪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她将冒着袅袅热烟的白玉茶杯推到她的面前,“荣太妃很温柔,并没有对我说什么过分的要求。”
如此,柳桦松了口气,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那我就放心了,太上皇退位之后,我也就跟着连沐去见过一次他老人家,身边陪着荣太妃,两人携手恩爱,倒是让人羡慕!”
欧阳漪绒低下头,目光闪了闪,片刻后,她也是不由叹息。“要是荣韵娴强势的威胁我倒还好,起码我还有理由不交出孩子,可是她这样阴阴柔柔的跑来跟我说了那么多,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夏侯秉是不是要将孩子带入宫里去,这倒是让我有些难办。”
说着,欧阳漪绒看了眼屏风后由着奶娘抱着在咿咿呀呀的孩子,忍不住的发愁了。
柳桦刚松了口气,一下子又给提了上去。
她看着欧阳漪绒难得露出满脸的愁容,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