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的在八皇子府邸前停下,车夫小心的扶着欧阳漪绒从踩板上走下来,欧阳漪绒便对车夫吩咐道。
“你只管在外头候着便是。”
车夫唯唯诺诺的点头,睁着眼看着欧阳漪绒让侍卫进去通报,而后被人请了进去。
车夫踮着脚在门外巴望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跳上了车挥鞭策马离去!
“荣夫人,请这处来!”带路的小婢女温柔的引领着欧阳漪绒,在穿过两条回廊水榭之后,终于来到了夏侯连辰的书房所在。“殿下正在里头,夫人进去吧。”
“好,有劳了。”
欧阳漪绒客气的回以点头,而后便提着裙摆,缓缓走入了拱门,过了不过四尺长的红木小桥,踩过石子小路,欧阳漪绒才来到了书房门前。
她举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头便响起了回应声,低沉环绕。“请进。”
欧阳漪绒敛下心神,推门而入,那坐于屋子中央桌案后的谪仙男人,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目光。
夏侯连辰抬起头,见她婉约如梦的姿态,深沉的目光底是一闪而过的惊艳,而后他假意的咳了咳,才定下恍惚的神态。
看起来他在欧阳漪绒进门之前就在练字,夏侯连辰随意的搁下笔,便从桌案后绕了出来。
他走近了几步,却又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目光中带着几分热切,行动上却又保持着疏离。
欧阳漪绒朝他微微福身,“八皇子。”
夏侯连辰喉头滚动,好一会儿才酝酿出话来。“三皇!漪绒。”
他临时又改口,脸色微变。
欧阳漪绒却不以为,目光随意的打量了眼书房内的景象,简单明朗。
而后,她才缓缓笑道,“八皇子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是悠闲。”
夏侯连辰唇角一抿,好半晌才沉声嗓线回答道,“漪绒这是在怪我当初弃你而去么?”
“漪绒不敢。”欧阳漪绒平静的道。“漪绒知道那时情况紧急,八皇子是为外人!终究不好插手漪绒的家务事。”
‘外人’二字,让夏侯连辰感觉心口莫名一滞。
他带着几分苦笑,“是啊,我是外人,始终帮不了你什么!”
“对了,你和!孩子,过得还好么?”
欧阳漪绒低眉,颔首回应,“温阳京对我们母子如初,并没有什么责备。”
夏侯连辰似笑非笑的点头,“是吗,那就好。”说罢,他便又重新恢复了和静的面色,“看我疏忽了,忘了请客人先坐下喝茶。”
欧阳漪绒循着他的示意坐在了桌案前方右边的太师椅上,“茶就免了,今日漪绒来,是有事想要请教八皇子的。”
夏侯连辰也在她的对面处坐下,听了她的话,眸色一闪,微挑起眉头。“哦?”
欧阳漪绒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便道。“在夏城的时候我在宅子里坐月子没有出门,便是与世隔绝了,回来京城才知道,原来夏氏王朝,已经易主了。”
话说着,欧阳漪绒的嘴角淡出一抹浅笑,“而让漪绒料想不到的是,登基的新帝,竟然会是昔日的三皇子,夏侯连景。”
欧阳漪绒毫不忌讳的说出皇帝名讳,夏侯连辰却因为她的单刀直入而沉下了面色。
夏侯连辰压低了嗓音,声音里有几分轻不可闻的颤抖,“漪绒,你可是在后悔当初离开!他?”
“原来在八皇子心中,漪绒是这等人。”欧阳漪绒有些不悦的皱起眉,没有想到夏侯连辰竟会误会她来质问他,竟是因为自己错过了皇后之位。
夏侯连辰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解释,“抱歉,是连辰浅薄,并无低看漪绒之意。”
“这事我也不愿和八皇子多说口舌,漪绒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三皇子会突然归来,又为什么,八皇子和五皇子会拥护三皇子登基称帝。”
一整夜的彻夜难眠,欧阳漪绒觉得与其自己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来问当事人,而夏侯连辰,则是她最为适当的询问对象。
夏侯连辰面露几分郁色,迟疑了会儿,才说。
“漪绒,其实你现在与温!庄主在一起,朝政之事,你实在不必多问,你是聪明人,也在皇家呆过一段时间,也该清楚,知道越多,反而对你越是不利。”
欧阳漪绒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正是因为她想要更安全的生活下去,为了孩子的平安和自己的安定,她才要这样大费心思,千方百计的找出所有疑团的真相。
这几乎是一种直觉,欧阳漪绒觉得这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更是并非与她毫无关联。
欧阳漪绒甚至觉得,自己即使离开了三皇子府,可在这一盘大棋局里面,她依旧扮演着那枚被操控的棋子,而她一直被蒙蔽着视线,一直无法看清那下棋之人的面目。
这种不安和危机,在欧阳漪绒心中存留许久,是以她不得不弄的一清二楚。
而夏侯连辰的顾左右而言他,更让欧阳漪绒怀疑,此事定然与她有关联!
如此,欧阳漪绒面对夏侯连辰的语气多了几分不悦和逼问的态度,“八皇子,你曾经说过我的娘亲曾经对你有恩,既然你想要报恩,何不将事实的来龙去脉告于漪绒。”
忽的,欧阳漪绒的目中闪现几分凌厉,“!亦或是说,八皇子对漪绒有所隐瞒,是因为此事牵扯了漪绒?”
夏侯连辰有些错愕的看她,“你!”
“八皇子,你到底在欺瞒漪绒什么!”
“我!”
“夏侯连辰!”
就在夏侯连辰吞吐之时,门外倏地响起一道冷喝,那熟悉的声音让欧阳漪绒背脊一僵,还未等她回头去看,一道黑影便是闯了进来,在夏侯连辰来不及回神之时,将他摔出了门外。
欧阳漪绒惊得起身,急忙冲出去,“温阳京,快住手!”
门外,温阳京扯着夏侯连辰的衣领,拳头不停的落在夏侯连辰的身上,银色的面具反射着冰冷的光。
而夏侯连辰在第一次被措手不及的打伤之后,便一直以拳相抵,虽处于下风,却未曾再遭受温阳京的打伤。
看着两人几乎扭打在了一块,欧阳漪绒一声低呼,脑子里一片混乱,见眼前无人来阻挡,她便也什么都顾不得,便冲上去想要拉开两人。
搏斗的技术早就荒废了一些日子,加上生产后她身子虚弱,欧阳漪绒阻拦的动作徒有技巧毫无力气,没有几分成效。
“你们!你们快住手!温阳京,你疯了,快停下来!”
“漪绒快走,莫让他伤了你。”夏侯连辰一边吃力的抵挡着温阳京的拳头,一边劝欧阳漪绒离开。
而欧阳漪绒的固执,更是让温阳京心中憋气。
猩红了眼,他忽的攥紧了拳头击向夏侯连辰,欧阳漪绒见状忙伸手去挡,夏侯连辰更是大惊,急忙脱开手将欧阳漪绒抱在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温阳京,深深受下了这一拳。
“噗!”
夏侯连辰吐出一口鲜血,欧阳漪绒心惊不已。
“夏侯连辰!”欧阳漪绒惊呼一声,连忙扑到重伤倒地的夏侯连辰身边,看着他难受的喘息,眼眶不自觉的发红。
“你没事吧?我这就去帮你喊太医过来!”
欧阳漪绒刚起身,手腕便被一道力量紧紧拉住,她回头一看,面色立即变得狠绝起来。
“温阳京,你到底想怎么样,快放手!”
温阳京紧紧的拉着她,原本被愤怒遮蔽的眼,如今一片哀戚。
他似乎也被夏侯连辰打伤了,嘴角有些青色。
温阳京的声音是欧阳漪绒从未听过的阴冷!和无助。“所以,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就是因为他么?”
欧阳漪绒顺着他的指尖,看了眼躺在地上同样向自己投来目光的夏侯连辰,看出他眼中冉冉的期盼,她心头猛然一紧。
她一把甩开温阳京的手,话语冰冷无温度。“温阳京,你到底在闹什么疯,现在派人跟踪我已经不能满足你的控制欲,所以就无端端的跑到别人府上来打伤人才痛快是吧!”
温阳京愤怒的低吼,“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欧阳漪绒,我可以允许你对我冷言冷语,可是我不准你和别的男人有牵连!”
“尤其是他!”温阳京粗重的喘息着,不断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此时暴躁的脾气。“你要叫我怎么容忍我的女人,三番两次的同这样的一个男人见面,更何况他还曾经帮你逃离我!”
温阳京再也压抑不住,两三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欧阳漪绒的双手,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带着漩涡,直直的吸着欧阳漪绒的魂魄,恨不得叫她深陷进去不能自拔!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到底想叫我怎样你才会看见我对你的心意,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欧阳漪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温阳京,懊恼痛苦,比昨夜的那头潜伏的困兽还要令人心疼心痛!
她一直将温阳京对自己的温柔宠溺视而不见,那是因为她不想因为一时的沉沦而害了自己的一辈子。
上辈子她见得太多了,男人的花言巧语,男人的温柔宠溺,都是让女人为之疯狂迷恋的武器,可是缠绵悱恻过后呢!能最终保留下来的除了肉体的关系还有什么?
还有夏侯连沐和柳桦的例子,不就这么生生的摆在她的面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