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打了这么久,也有些默契了。韩木飞攻上盘,对付破天戟,杨玏攻下盘,专打根基,秋宵吟一手幽冥鬼爪,虚虚实实,配合五位十方刀,专打软肋。现在加上宁颖,弥补破绽,观察敌情,卿晴一面清理周围爬上来的尸人,一面为众人解危。
宁颖心里执着于那根丝线,虽然在甘罗身上没发现。但她认为,很可能是在火里被烧了。所以回手打白起,她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破天戟和右手衔接的部位,希望有所发现。
不过,让人失望的是,这个白起似乎比其他几个做的精细很多,从头至尾不见哪个部分始终不曾动过。
宁颖不信这个邪,拿出身上仅剩的两枚铁棋子,朝着白起右手手腕打了过去。白起将破天戟舞得滴水不漏,两枚棋子皆被挡在外面,掉落在地。宁颖舞起长鞭,三棱刺似长了眼睛一般,专挑右手手腕处打去,但每一次都被看似招架其他人的动作,不经意的挡开了。
一次可以是偶然,两次可以是凑巧,但宁颖打出十几招都被破天戟挡住,这就让她起了疑心。
她的目光沉了沉,朝韩木飞喊道:“韩木飞,打手腕!”
韩木飞没有看她,但是会意变招,软剑剑法刁钻,也往手腕处招呼。秋宵吟运气五位十方刀,在手里打了个转,也过去帮忙。
三人合力,任白起再厉害,也犯了难。左挡右避,终究没躲过五位十方刀的灵活一击。刀锋停下了旋转,牢牢卡在手腕和破天戟衔接的地方。
白起拿着戟,不住地朝着地上磕,五位十方刀被别的咯噔咯噔直响。
“啪!”清脆一声响。
五位十方刀折了一只刀片,白起重新举起破天戟,朝着秋宵吟就冲了过来。秋宵吟施展起轻功,满演武场的跑。
宁颖和韩木飞同时出手,铁棋子和三棱刺一同卡上手腕关节!白起又重复起,朝地上敲击破天戟的动作!
白起还在重复着那个动作,铁棋子和三棱刺都有些松动了。
“秋宵吟,攻下盘,我去打!”杨玏长刀一挥,转身到韩木飞的站位上。
这是抛弃了取巧的打法,一招一式都要招架在实处。
秋宵吟换到了杨玏的位置,顿时觉得压力倍增。他并非杨玏那种重视力道与实招的功夫,攻起白起稳如磐石的下盘,实在费力的很。
杨玏提刀而来,也不吝什么招式,从上劈下,砍在白起的右手肘处。白起没有什么损伤,倒是震的他虎口发麻。
“铛铛铛!”
三声清脆的兵戈声,卿晴一手捧着琴,一手抚弦,将白起追击而来的左腿为杨玏挡掉。
这时,几人才发现,演武台下面那些黑褐色的东西,停在了原地,如同卡住了一样,在原地抽搐,频率基本和白起敲击地面的频率一致。
也几乎在同时,铁棋子脱落,宁颖将三棱刺送的更深一些,钳制的震荡,让她的兵器几乎脱手,胸口气血上涌,口中一阵腥甜。
韩木飞和杨玏一齐出手,朝着白起的手腕处打去。软剑插进手腕缝隙,长刀砍在手腕处,入肉三分。
白起似有痛觉一般,也不再朝地上敲击,扬手展戟,三棱刺迸开,朝着宁颖胸口飞速弹回。
众人眼见势不可回,三棱刺打回的速度太快。就在宁颖避无可避之时,她忽觉得整个人被撞飞出去。死死握着的鞭子,由于她的动作,也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扯的她胳膊生疼。
“姑姑!”
宁颖眼睁睁看着偏离了轨迹的三棱刺,狠狠扎进了撞开她的卿晴的背后。
枯木龙吟摔在地上,一口鲜血直喷向琴身,琴弦断了两根。
“姑姑!姑姑!”
宁颖不顾身上疼痛,原地打了滚,爬了起来,手脚并用的朝着卿晴爬了过去。
猛然失去了两个战斗力,剩下脱不开身的三个人压力倍增。白起挥舞起破天戟,朝着宁颖方向砸了下去,一副和她不死不休的态势。
杨玏提刀在侧,一步就蹿了出去,韩木飞挽剑在背,足下也不慢。秋宵吟则是先放出了五位十方刀,自己随后跟上。三人默契地整齐划一,都朝着举着破天戟的手腕处攻去。
也许是危急关头总能让人爆发出无限的潜能,白起的右手手腕在三人合力之下,被齐齐削断。破天戟从高处落下,砸在宁颖身侧不足一掌的位置,她和卿晴都因此而下落了几分。
“姑姑!”宁颖托着她的后脑,不住地呼喊。
“嘘。”卿晴眯起眼睛,轻轻地说,“小陌,你有没有事?”
宁颖眼眶有些红,“没事,我没事。”
卿晴闻言缓缓地笑了,口中溢出血迹,“没事就好,别为我伤心。枯木龙吟琴留给你,好好留着。我把你爹爹的骨灰藏在了豫州,等我走了,你自己去找吧。把他们合葬了,把我放的远远的,下辈子,我不想再遇上他们了。”
眼泪无声的掉落,宁颖哽咽着,“姑姑,你别说话了,咱们能出去,小陌带你出去。”
“也好,也好,我下去看看你爹爹,看你娘会不会变成鬼了,还气急败坏的骂我,让他们不能在一起。小陌,好好保重,一定要出去,不然你爹娘可就不能团聚了。”卿晴笑着,眼睛里已经迷离了。
“姑姑!”
宁颖声音凄厉,可再也唤不回卿晴。
她的眼睛渐渐闭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鲜血顺着琴身上木质的纹理,一点一点渗了进去,让本来黑色的琴身变得暗红。
白起在她身后,摇摇晃晃,失去了破天戟,也让他失去了重心,挣扎几下之后,后仰着倒在地上,却依然不住地反抗。
“卿晴!”三个男人也不由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个温婉的女子,最终消弭于世。救了她最爱之人的女儿,带着她关于她爱情里的最后一点秘密,永远离开了人世。
演武台回归了平静,台子下面那些黑褐色的东西,也都回到了底下。
按照兖州地宫的经验,韩木飞破开破天戟,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起渐渐不再挣扎,躺在了地上,苍穹之下,铁链绑着的棺木开始剧烈摇晃。有些不大结实,已经生锈的,棺木掉了地上。尸人从棺木中爬了出来,步履缓慢的朝着演武台走来。
韩木飞等人发现异动,看得一阵阵脊背发寒。
那些尸人大多身上挂着腐肉,清晰可见隐藏在腐肉之下的发黑的骨头,有一些腐烂的内脏里一半外一半,十分恶心。
秋宵吟和韩木飞都是稍有洁癖的人,实在看不得这些,不得尸人走过来,两人就出手将那些东西打翻在地。然而,这些尸人没有感觉,更没有生死之分。打倒了,再起来,削断了手,还有脚。
天穹之上那些还没有掉下来的棺木,抖动的更加厉害。似乎里面的东西,迫切地想要出来。
“找丝线!”杨玏在演武台上大喊。
“没有!这些跟那些东西不一样!”韩木飞迅速回答。
他从开始打就发现了,这些尸人有骨有肉,和有丝线控制着的,完全不一样。即便打零碎了,还是可以站起来。
事情变得棘手了,宁颖还处于卿晴的打击下不可自拔,杨玏急得不住地搓手。
“火!”宁颖没有回头,却把手伸到了杨玏面前。
杨玏愣了一下,宁颖又把手向前递了递,“火折子和油膏,你不是留了一份吗!”
杨玏挠挠头,还是没能躲过宁颖的眼睛。他从怀里拿出最后一点油膏,和一小块香樟木给了她。
宁颖抱起卿晴,翻身跳下来了演武台,回手一鞭子就把台子抽塌了一边。吓得杨玏赶紧跳了下来。
她捡了几快木头和鞭子一起,在上面涂了些油膏,用火折子点着了。演武台在这地方放置的久了,搭建台子的木头早已干透,火势起的很快,不一会儿半边就都着起来了。宁颖把鞭子放进去烧了半天,把卿晴轻轻放在地上,跟杨玏说道:“看好姑姑。”
她拖着烧的发红的长鞭,走向了前方。带着火星的鞭子抽在尸人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随即尸人身上起了火苗,将人烧着。
这方法实在有效,也实在毒辣。韩木飞和秋宵吟眼见宁颖这般,一言不发,也照着她的方法办。不多时,整个山洞里,火光弥漫。一些后掉落的棺木,有的直接砸在了大火中,不等尸人爬出来,就烧成了灰。
宁颖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嗜血。
韩木飞转过头,看着她。他有些分不清,现在的宁颖到底是理智多一些,还是疯狂多一些。到底她心里对于仇恨是怎样的态度,他不清楚,只觉得她狠起来,狠过了自己。放过仇恨,也格外容易。
“小陌。”韩木飞轻声唤她。
“我没事,对姑姑来说,能早点去见到我爹,是种幸福。”宁颖叹了口气,表情苦涩。
渐渐的火势变小,一地焦土,分不清尸人和木炭。总之,连带着白起在内,什么都没留下。
白起后方一块大石缓缓打开,里面透出了一丝光亮。
宁颖默默把她扶起,背在背上。
秋宵吟伸手拦住了,“今时今日,她的死,落闲阁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她却以一己之力,维护落闲阁最后的尊严,我身为阁主敬佩她。让我来,该我来。”
宁颖顿了顿,没有拒绝,有些迟钝的让秋宵吟把卿晴背上了自己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