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发泄完了,这才深深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又往柳庄走去。
含珠很快就走到了柳庄门口,见了那几棵高大的柳树,含珠就寻了一棵粗大的,打算靠在树上歇上一歇。她刚放下篮子,那柳树背后就疾速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影盯着含珠,躲在那柳树后面,一动不动。他想看看含珠到底往这柳庄哪里走。这盯梢的人,不是别人,自然就是葛花匠了。这葛花匠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到底不敢违拗了春琴的意思,因此到底还是过来了。这花匠为寻秋漪,却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他去了曹家村,也去了别地方,走走停停的,到底是给他寻到这柳庄来了。
含珠歇息了片刻,也就站了起来,又提了篮子,朝着那小路上走。葛花匠见了,也就屏住了呼吸,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含珠因着急回庵堂,一点也没察觉花匠尾随在自己身后。
那含珠走着走着,心情又好了起来。待到了庄后的那处庵堂,含珠就对着篮子里的小鸡崽子自言自语地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将你们杀了的!相反呀,我还要你们多生蛋!来,我带你们去见见你们的另一个主人吧!”
含珠也就走进了庵堂内,那李居士正拿着个扫帚扫着门前的灰尘。
看见含珠回来了,李居士就笑:“含珠姑娘,你这回的倒也很快呀!”
含珠听了,就道:“快?”
李居士听了,就笑:“是呀,我不过洗了衣服,吃了早饭,拿着扫帚沿着庵堂走了一圈,你这就回来了?”
含珠就道:“李居士,你不用对我说这个,我只知道,你吃饭可是要花上半个时辰的。”李居士听了这话,也就对着含珠一笑,因看着她手里的篮子,就笑:“买了小鸡崽子回来了?可给我瞧瞧!其实,我也爱这些小东西,从前只是碍于师太,所以一直不敢去集市上买。”
含珠听了,就将篮子掀开了,对着李居士道:“你瞧!”李居士将头转过来,看着这篮子里的小鸡崽子,逗弄了一回,就笑着对含珠说道:“真正我喜欢这些小鸡崽子!”
那李居士说完了,便又将头抬起,就看见庵堂的树下,倏忽闪过一个人影。李居士的眼睛不大好,见了那个人影儿很快不见了,就转头问含珠:“含珠,你可看见前头有个什么人?我恍惚看见了一个人!”
含珠听了,也就扭头看了一看,庵前除了几棵大树,一个人影也没有。含珠就对着李居士道:“居士,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呀!莫非你看错了吧!”
李居士听了这话,就又瞧了一瞧,纳闷说道:“我果真看错了么?”
含珠就笑:“居士,你果然就是看错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知道这会子秋漪一直在屋里等我呢!我这就进去了!”
李居士听了,就笑:“去吧去吧!”
含珠也就快步进了庵堂,径直朝秋漪住的屋子里走去。那秋漪梳洗完毕,吃了早饭,却是往菜园子去了。
看着这庵堂后头的菜园,秋漪时常感到生命的欣喜。看着这微风摇曳中,那嫩绿的蔬菜昨儿个才下了种子,可一阵冬雨过后,今天一看,就破土而出生了幼芽了。秋漪不禁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到底是一日日地大了起来。这是她和墨染的孩子,虽然想到这里,秋漪有些心酸,因这孩子一旦生下来了,可就是个没爹的孩子。但她已经立下誓言,无论有多难,都要将孩子安然无恙地带大了。
“秋漪,秋漪,原来你在这里呀!害我一顿好找!”含珠从屋子里出了来,提着篮子又一路小跑朝菜园子里走去。秋漪看着她手中的篮子,也就微笑:“怎么,小鸡儿买回来了吗?”
含珠就道:“买回来了,你瞧!”
秋漪也就弯下腰,看着这几只毛茸茸的小鸡,笑着对含珠道:“含珠,你辛苦的!这一路来回的,你赶紧进屋歇着去吧!我这就给小鸡喂一点蔬菜!”
含珠听了,就摇头道:“秋漪,我不累。真的,我一点也不累。倒是你,挺着一个肚子,一大早的,又吹了冷风。我只担心你感冒呢!”
秋漪听了,就对着含珠说道:“师太说过了,说这怀了孕的人,不能一天到晚地躺着,不然孩子难生,到底要多走动走动。师太的话,我是记在心里的。”
含珠就笑:“我知道!”
秋漪就道:“你放心,我真的不碍事!你先进屋,将头发好好梳梳。一会儿,我就进来了!”
含珠见了,也就叹着对她说道:“好吧,我知道我总是说不过你!虽然现在你不是柳府的大少奶奶了,但在我心里,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在我心里是那样可信赖。”含珠笑嘻嘻地说完了,却又觉得自己只管一时高兴,却是说漏了嘴儿了。含珠就讷讷地对着秋漪道:“秋漪,我不是有意的!”
秋漪就笑:“含珠,不要紧的。”含珠看了看秋漪,也就进了屋子。
秋漪就弯着腰,将自己收拾出来的碎菜叶子,又揉碎了,放在篮子里,让这些嫩生的小鸡崽子吃。就在这时,秋漪身后疾速闪出一个人影,那人影看着秋漪,想也不想,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架在了秋漪的脖子上。
这短刃架在秋漪的脖子上,合着吹拂过的冷风,只是凉飕飕的。秋漪吃了一惊,因觉有人要结果了自己。她冷静了片刻,就低声儿说道:“不知是何人要暗算我?还请高人露出真面目!”
这葛花匠听了,心里就犹豫了一下,方对秋漪道:“不行。”
“为何不行,到底我都要死了?”秋漪的声音一直很镇静。
葛花匠就道:“既然都要死了,又何必要见呢?”
秋漪就叹:“这么说来,高人果然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不错。”葛花匠冷静说着,其实心里也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紧张得额头上都冒起热汗来了。
今天,就在葛花匠已经下了决心,备了短刃要去行刺秋漪时,这春琴又过来了。
春琴看着花匠,就悠悠说道:“好,到底是要出去了!我只当你就躲在你这屋子里,横竖不出来了呢!”
花匠听了,就看着春琴,小声儿说道:“这件事,我到底是答应了二太太您的,不管怎样,总是要去的!”春琴听了这话,也就笑了一笑,又对葛花匠道:“好。那我就等着你。不过,你能和我保证,你这番去柳庄,果然就一切顺利么?这秋漪可不是那刘婶子!”
花匠见春琴提及柳庄,也就抿了抿唇,看来二太太的心里,果然未起疑。他估摸着,这刘婶子只怕已经逃到千里之外的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不过与他来说,这刘婶子当然是走得越远越好。
花匠也就道:“不错。大少奶奶不是那刘婶子,刘婶子上了年纪,腿脚儿也不利索。大少奶奶正值青春年华,很容易瞧出身边的不对劲!”春琴听了花匠的话,也就嗤笑了一声,口中说道:“我知道,我就不能试你!一试,你就露怯了!你难道忘了么,那白秋漪可是挺着个大肚子的!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又能怎样呢?只怕,她动起来,还不及刘婶子利索儿呢!”
花匠听了这话,想了一想,也就说道:“二太太教训的是,小的却是忘了。”
春琴就道:“花匠呀,我问你,你果然要去行刺。若她问起原因,你可怎么回答?”
花匠听了,就道:“小人不管怎样,总不会说出原因。这个二太太尽管放心好了。”
春琴听了花匠这话,就哈哈一笑,说道:“你呀,还是老实!这些理由到底不行!我也不想让她做个屈死的鬼!葛花匠,你可给我听好了!她白秋漪若是问你,你就张口对她说,这是你得了柳墨染的令子,是大少爷对你授的意。我想,白秋漪听了你说的这些,心里只怕比死还要难过的!”春琴说完了,又阴冷一笑。
春琴的意思,葛花匠果然也就懂了。他定定地看着春琴,口里喃喃地说道:“二太太,您果然要这样吗?”
春琴听了这话,就挑了挑眉,对花匠道:“怎么?我果然就不能这样么?”
花匠就道:“二太太,您叫我杀人,我就杀人。可我到底不能瞎说!”
春琴听了这话,心里就不满意了,因对着花匠说道:“哟!看不出,你这心里头,还挺怜香惜玉的嘛!你不是说,事事都听我的么!可我这还没叫你去做呢,你就这样和我唧唧歪歪起来了!”
花匠就道:“二太太,到底这人还需要有良心。”
春琴一听,即刻柳眉倒竖:“良心?你和我说良心?花匠,你当真是太幼稚!我告诉你,这人活在世上,最最要不得的,就是良心二字!我的话,你需好好品一品!”
花匠听了,就默了一墨,方道:“二太太,您不要和我多说了!真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花匠说着,便将短刃藏在怀中,大步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