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听了这话,也就点头道:“不错。我的爹娘却是还在世上,我跟着夫人这么久了,我这心里头却是想我的爹娘!”
花匠听了,就对絮儿道:“絮儿,你莫如去求求夫人,就说你心里想你爹娘了,求夫人放了你。到时,你依旧可以回家。”
絮儿听了这话,眼睛就亮了一亮,但随即就又黯淡了。“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我是夫人花了银子买来的,夫人买了我,便是来伺候她的!她如何会叫我走呢?”絮儿说完了,又摇了摇头。
花匠就道:“话虽如此,但我知道夫人是个慈善不过的人!现在又一天到晚地只管念经拜佛!到底行不行,你去试试,岂不就知道了?”絮儿一听,也就好生想了想。其实,花匠说的话也不错,如果能趁此也就离开了夫人,回到自己的亲爹亲娘身边,那也是好。虽然絮儿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夫人,但她到底也想回家去。
看着絮儿沉吟不语的,花匠就更进一步说:“絮儿的,我的话你须好生想一想!这要走,只管就快些走。若晚了,二太太对你下了手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絮儿听了这话,心里头就变得十分沉重,因看着花匠,想了一想,方又道:“花匠哥哥,那我到底去问问夫人。”待说完了,其实絮儿也觉得自己很奇怪。自己和这花匠在这柳府,虽对花匠的印象不错,但其实也不过就是泛泛之交!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要点头应了花匠?花匠嘱咐完了离开了后,絮儿看着花匠的背影,心里头还觉得了浑浑噩噩的。这要是依了她的性子,好不好地,早就过去告诉了夫人了?又哪里会和花匠说了这样老长的话?絮儿也觉得自己快弄不懂自己了。
不过,絮儿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这既然答应了花匠,受人之托,那就要忠人之事。不过,絮儿心里到底又替花匠觉得不值。虽她不说,但他们偷偷摸摸的,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府里的人发现的。
不过,絮儿却是想趁此回老家,和父母团聚。她出了林子,进了廊子,入了屋子。见夫人已经念完了经,回到房里来了。柳氏见了絮儿,就道:“絮儿,你这丫头,我叫你好几声儿,你总是不应我!你告诉我,这样晚了,你都是到哪里去了?”
絮儿听了,也就不慌不忙地对柳氏道:“夫人,我在屋子里呆着,只觉得闷得慌,因就出了屋子,去了廊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絮儿说完这些,当着柳氏的面儿,就又深深一叹。
柳氏是个细致的人儿,见了絮儿这番举动,也就问:“怎么?你又叹气起来了?你的心里,还在想你的爹娘?”
絮儿听了,也就顺坡下驴说道:“不粗,絮儿的心里,却是很想爹娘。这一年年的,絮儿不得回去,真不知爹娘的身体到底怎样了!”
柳氏听了,想了一想,就道:“既然如此,那明天你就请个假,回去看一看他们,也就完了!”岂料,絮儿听了这些,却又猛烈摇头,因提起父母,絮儿的眼里也就流下泪来了。“夫人,这回去看了,还是要回来!既这样,倒不如不去!”
柳氏听了这话,就问絮儿:“好丫头,那你到底要怎样?我是个最慈善不过的人,到底是不想让你难过的!”
絮儿听了,就道:“夫人,奴婢有一个大胆的请求。”絮儿说着,就对着柳氏跪下来了。她这个举动,可是将柳氏吓了一大跳。柳氏忙叫絮儿起来,口里就道:“絮儿,到底是怎样,你要对我跪下了?”
絮儿就哀求道:“夫人,您要是真心可怜絮儿,真心疼爱絮儿,且就将絮儿放回了家去吧!絮儿这人跟着夫人,心里头却是实实在在地想念家里的爹娘!”絮儿说着,已然痛哭流涕了!
柳氏就道:“絮儿,你原来心里头想的是这个!哎!真正也是我疏忽!我早看出,你跟了我,一天到晚只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却原来你是想叫我放了你!”柳氏见絮儿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地拉扯她的衣角,柳氏便扶了絮儿叫她起来说话。
絮儿就道:“夫人,还请你答应了絮儿吧!真正絮儿的心里想爹娘!”絮儿一边说,一边也就抹着泪起来了。柳氏就道:“絮儿,想不到你的心这样深沉!真正,你不说,我又哪里能知道!不过,你这是都想好了么?”絮儿听了,也就点了点头。
柳氏就道:“不过你大晚上的,忽然和我说这些,真正我叫我听了心里觉得意外!怎么今儿个白天里,你不和我说呢!”絮儿就道:“今儿见夫人您事儿多,我想了想,就没说。”
柳氏就叹:“好了!絮儿,想你跟了我这十几年,也是缘分!到了临了你想走了,我果然不能为难你!”絮儿听了这话,心里就也难过起来了。柳氏就道:“好孩子,你既然都想好了,那卖身契我自然是还给你。真正我要这些做什么?你放心,我说我不会为难你,就不会为难你!你也不用给我什么赎金,明儿个我与你写张契据,你就回家去吧!”想想,柳氏却又笑道:“真正我也忘了!你空手空脚儿的,可怎么回去呢!到底我还要给你一些银子,再与你几件好的衣裳,想你家去了,你的娘老子见了,心里也是高兴的!”
絮儿听到这里,就深深对柳氏拜了一拜,方道:“奴婢谢过主子大恩!”
柳氏就道:“不用如此!我早知你不会长留在我身边,早晚还是要走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想走的心,竟是这样匆忙!真正我的心里头呀,不舍得你呀,絮儿!”
絮儿听了这话,眼睛里也就落了泪,因对着柳氏说道:“夫人!请恕絮儿不孝!请恕絮儿不能在夫人跟前长长久久地侍奉了!”要不是陡然之间,出了这样的事,虽心里也想念爹娘,但絮儿也是愿意在柳氏跟前侍奉一辈子的!这件事,到底是被花匠打破了!絮儿心里良善,到底不想花匠有什么不妥!柳氏看着絮儿,虽然形容不舍,但心里头却也在疑惑:这个丫头,好不好的,突然之间,竟提出要家去,想来这其中总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原因!这个丫头,向来心直口快,藏不住事的,如今陡然这样说了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非,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什么,有人暗中威胁她?
柳氏便拉着絮儿的手笑道:“絮儿呀,你和我如实说来,今儿个有没有什么人和你说了什么?因此你才这样了?”
柳氏只想探问。絮儿听了,赶紧就道:“并无什么人胁迫我。真正这些话儿,我早就想说了!但话到嘴边,总是又吞了回去!这会才算是下了决心了!”柳氏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不说了。她想:如果絮儿真的什么隐衷难以启齿的话,想她以后总是能知道。
这一个晚上,柳氏却又与絮儿说了半夜的话。差不多到子夜时分,柳氏和絮儿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柳氏心里因想着絮儿,也就早早地起来了。絮儿如常过来伺候。柳氏就道:“絮儿呀,我看今天你就走了吧!反正你早晚也是要走的!你既这样匆忙,我看你还是早些走了的安逸!不然以后只更不好的!”柳氏的话里,还是藏了话。
絮儿听了,也就咬着唇,低了头。柳氏便拉着絮儿的手,进了卧房。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递了给絮儿,口中说道:“絮儿,这包袱里有一件衣裳和一些碎银子,你且带了回去。”柳氏想了想,又从桌上拿了一些糕点,放在另一个小包袱里,嘱咐絮儿说道:“这一些糕点,也是我送了你的。你可在路上吃。到底,这些东西又干净又熬饥,只比外头买的要强许多。”
絮儿见了,也就接了过去。柳氏就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与我分明了后,你心里头一定也会想我。到底,我待你不错。”
絮儿听了这话,也就点了点头。一时,柳氏就吩咐人去马厩里叫一辆马车过来。柳氏将絮儿送出廊子,又告诉她:“絮儿,那张契据也在给你的包袱里头。你上了马车后,可要收好了。这以后呀,你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了。”絮儿听了夫认这话,眼泪又不禁飞出来了,眼圈儿也就更红了。
絮儿也就又给柳氏磕了一个响头。待她上了车后,管家听说了,心里觉得疑惑,因也就过来了。管家看着遥遥望着前方的柳氏,就问:“姑太太,果然是您将絮儿送了家去了么?”
柳氏听了,也就抹了抹泪,又点了点头。“不错,是我让她走的。你不知道,这孩子可好着呢!真正她这走了,我心里头只是不舍的!”
管家听了,就道:“姑太太,既然您不愿意,大可以将她留下啊!”
柳氏就道:“管家,这孩子打小儿是被我买了来的。她的家里可还有老爹老娘的。她又是个独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