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听了,沉吟了一下,便对瑞安道:“瑞安,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她大概是去寻秋漪了。”
瑞安就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如今,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墨染就道:“她若想走,咱们留都是留不住的。莫如,还是让她走好了。有她留在秋漪身边,对秋漪果然是个照顾。”
柳氏听了,就深深一叹,方道:“到底我没有看错这含珠。她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墨染就对柳氏道:“我派人打听过了。秋漪是去了柳庄。那柳庄里有一个庵堂,秋漪是在那庵堂里住下了。我得了消息,立刻就在庵堂附近布置了人。是为照顾,也是为保护。方才,青城已经去了那庵堂,吩咐了惠明师太几句。不几日,秋漪那里就会多几个居士,方便就近照顾她。”
瑞安就道:“表哥,不过到底再怎样,也没有含珠在秋漪身边,令人放心。”对此,柳氏也同意。因就对墨染和瑞安道:“到底是要让秋漪受苦了。我的心里,真正是不忍的。不过,不这样,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柳氏说着,眼泪就又要出来了。因此,在众下人看来,真正有两件事实在是纳罕。一是大少奶奶走得奇怪,二是含珠姑娘走得也蹊跷。但因为墨染令管家下了令,这府里的下人们对此一律不能多言多议,谁若是多嘴了,即刻就赶出去。
话说,含珠也想留下照顾秋漪,也就按着指点,到了这慧明师太的禅房之外。
慧明师太见了她,心里一点也不意外。因就对含珠唱了个诺,带着微笑说道:“你就是李居士说的含珠?”
“是的。师太,我就是含珠。”
慧明师太看了看含珠,微微点头道:“你要留下来照顾你的朋友,这本是一件善事。无奈,贫尼这里又简陋又小,已然是不能再住人了。”
含珠就道:“师太,能住下的。不过挤一挤,也就可以了。”
师太就道:“姑娘,难道你不明白么?我这里是出家人呆的地方,到底不是外面的慈善堂。还请姑娘不要难为了我。”惠明师太说着,双手合十,口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含珠见了,就恳切说道:“师太,可是出家人不是要以慈悲为怀么?如今,我的朋友落难了,我若是置之不理的话,我的良心上也过意不去的。师太,你就收留了我吧!我就是附近曹家村人,自小也是吃过苦的。我进了这里,可以每日里帮着打扫庵堂,给堂里添油增香。另外,收拾炊饭什么的琐事,我也是无一不能做的!”
含珠对着慧明师太,差点就要跪下来了。师太早先已然得了授意,因也就不坚持,就对着含珠说道:“好姑娘,起来吧!此事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的意。只要——只要那秋漪姑娘答应你就行!我既是出家的人,当然就不会管你们的红尘俗事!”惠明师太又对含珠说,自己还要参禅修行,因又将禅房的门徐徐阖上了。
看着师太轻掩的门,含珠得了师太的允诺,心里高兴不已。她快步又走回菜园子,见秋漪已经翘首以盼地等着她了。秋漪的心里,分明也是渴望含珠留下的——当然,如果这不妨碍了她的话。
“秋漪,师太答应了!”含珠的眼睛闪着光,上前就握住秋漪的手,又笑道:“好了,从此我就可以安心地照顾你了!”秋漪听了她的话,眼中含着隐隐的泪花。“好含珠,你对我的情,我都记下了!其实——当初你在柳府,我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可你偏偏待我这样好!”秋漪的心里,也激动不已。
含珠就对秋漪说道:“秋漪,你回屋子歇息去吧。这菜地里的草,让我来拔吧!”
秋漪听了,就摇头说道:“含珠,不用。你知道吗?师太这是在考验我。”
含珠听了,就道:“但你到底怀着孩子呢。你来我来,都是一样的。师太说了,这是我们俗世之人的事,她一个出家人,是不会管的。”含珠说着,只是劝秋漪离开这里。
秋漪听了,却是对含珠微笑道:“含珠,之前我在那柳府时,曾经看过一本医书的。那书上说,这怀了孕的人,到底还是要多出去走动干一些活计的好。若一味在屋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只是对身子无益的。那书上还说了,那些许多难产的女子,大都是因为少动的缘故。”
含珠听了,就道:“秋漪,可我真的不想你累着!”
“含珠,我不累的!我想,我们都是从小儿苦过来的!你做着轻巧,我干着也是和你一样!”秋漪说着,又轻松挑了一颗菜。含珠看着秋漪目光平静,就叹:“如今,我可是看出来了!真正那柳府里最薄情寡义的人,就是柳墨染!他藏的可真深哪!我真是一点儿没瞧出来!”含珠说完了,又很恨地说道:“幸亏你走了!依我说,还是走了的好!若以后再看清了,只怕还来不及了呢!”
秋漪现在丝毫不想听到柳墨染的名字。她眉头一蹙,对着含珠说道:“好了,含珠。这个时候,我并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怎样都不想听。”
含珠也看出来了,因就对秋漪道:“好。我不说了。真正我还不信了,就我们两个女人,还真就不能将孩子给带大了?”
秋漪听了,想了一想,就道:“含珠,这孩子以后我一人带着就行了!你来照顾我,真正我的心里,已经很感激了!真的,含珠,你是个未婚的姑娘,以后你还是要嫁人的!若为了我,而耽误了你的婚姻,却是我的过错了!”
含珠听了这话,心里颇不以为然,因就对秋漪道:“秋漪,如今你还和我说什么婚姻不婚姻的?真正,自打你出了柳府后,这样的事,我心里头就再不想了!柳墨染在我心里,一直就是最可靠的男人。他都这样了?你可还叫我怎么相信男人!还是我们曹家村东头李阿婆说的好,与其相信男人,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秋漪听了含珠这话,口里就不禁笑出声儿了。“好了,含珠,我懂你的意思,你不用这样比喻了。到底柳墨染是柳墨染,别人是别人。尽管如此,但我还是相信,这天底下是会有好男人的!”秋漪说着,又沉沉叹了一叹。
含糊不忍秋漪再想起以前的事儿,也就对她移了话题道:“秋漪,你若不愿走,那就在一旁呆着吧!今儿个,我可让你瞧瞧,我拔萝卜的本事!”含珠说着,就挥舞起胳膊,三下两下的,就将那一畦的萝卜都拔了下来。含珠将萝卜放进筐子里,轻松就背进了厨房。那李居士见含珠这样大的力气,见了不禁怔住了。因就对含珠笑道:“含珠姑娘,真看不出,你力气这样大!”
含珠就道:“居士,到底秋漪是怀有身孕的人,不宜劳作的。有什么,你只管叫我。刚才师太也答应了我了,我可以住在这里照顾秋漪了。”
李居士听了,也就对着含珠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那含珠也就又回到菜园子里去。秋漪看着她,忽然就问:“含珠,曹老伯现在在哪?”
含珠一听,口里也就‘唉哟’一声,对她说道:“真正也该死!你不说,真正我也忘了!我爹爹现在还在柳庄外等我呢!我需赶紧去,立刻就去!”
秋漪就道:“你赶紧就去。好歹交代一声儿。”
含珠整理了一下,赶紧出了庵堂,沿着那庄口的路,赶紧走到那庄子门口。她四顾一瞧,就发现爹爹一个人,用斗笠遮着个脸,蹲在一棵树桩下,睡着了。含珠看了看爹爹,心里就觉得酸楚。她本不想叫醒爹爹,想让爹爹再睡一会的。但又担心这个时节,爹爹睡着了着了凉,又引发了病症。因此,含珠就在一旁对曹老爹轻声说道:“爹爹,爹爹,你醒醒,你醒醒——”
曹老爹睡得也不深沉,也不过就是打个盹。听了耳旁有女儿的声音,曹老爹一下就警醒了。他拿开斗笠,站了起来,问女儿:“你回来了?打听得咋样?”
含珠就道:“爹爹,我打听得很顺利。果然大少奶奶就在那个庵堂里。爹爹——”含珠看着上了年纪的父亲,心里不忍,就轻声对爹爹道:“爹呀,恕女儿我不能尽孝了!现在大少奶奶挺着个大肚子呢,我需去那里照顾她。爹呀,你不如回曹家村吧!我有空了,就回去看你!”
曹老爹听了,想了一想,就对着女儿说道:“女儿,你去吧!不必管爹爹!爹爹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大。到底还是回村子安静。我从那柳府出来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含珠听了爹爹的话,心里更是内疚了。曹老爹就将包袱往身上一卷,对着女儿挥了挥手,口里说道:“女人,去吧,去吧!到底大少奶奶身边无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