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漪听了,就道:“自然是想长住的。除非有一天,师太撵我走。”
含珠听了,也就说道:“师太若撵你,那我只管再跟了你就是。不如——你跟回曹家村住吧?”
秋漪就道:“含珠,多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还是就住在这里的好。”
含珠就道:“秋漪,在我心里,真的以为你和柳墨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我亲见了你们又这样了,这弄得我自己也跟着心灰起来。因觉得天底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
秋漪听了,连忙说道:“含珠,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到底我和墨染的事儿也特殊。这天底下的好男人自然是有的。你千万不要因了这桩事,从此就灰了心。真正,一码归一码。”
含珠就道:“秋漪,但我的心里到底是疑惑。真正这人翻起脸来,真的就这样无情么?”
秋漪就道:“含珠,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现在根本不想听你提起柳墨染这三个字。”秋漪说着,只是转过身去,将外衫解了,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躺在了床上。
含珠就握着秋漪的手,深深一叹,说道:“好,你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秋漪说着,一头吹灭了灯,房间里即刻陷入沉沉的黑暗。
话说,这白秋漪和曹含珠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柳府,虽然墨染让管家压制着,不许府里的下人们猜疑,但人都是有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的,又未将他们的眼睛遮上,又未将她们的嘴巴堵上,这明里不说,暗里自然是熬不住。一时之间,这柳府的下人们对秋漪和含珠的离去,可有许多不同的版本。有的说大少爷果然就是又喜欢上了春琴,因此大少奶奶觉得难堪了,果然要走。有的说是大少爷联合二太太一同将大少奶奶给逼了走的。还有的传的就更离谱了,说大少奶奶腹中的孩子并不是大少爷的,因被大少爷看出端倪来了,所以不得不走。
至于含珠么,有说她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根本你就不是真正的洛姑娘,因担心露出马脚了,所以才慌慌张张地赶着和曹老爹走了。还有的说含珠是顾及和秋漪的情意,见秋漪走了,心里伤悲,因也赶着出去照顾她。更有的说这含珠就是什么江湖女贼,顶着什么唱曲儿的名头,专门来柳府招摇撞骗的。不过,这柳府一下走了秋漪和含珠两个人,可是将白春琴和洪氏给乐坏了。
这一日,春琴就来到洪氏住着的沁碧馆,喜滋滋地进了洪氏的房,说道:“干娘,这真是再也想不到的事!咱们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下就将两个碍眼的人儿给除了!真正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了!这一想起来呀,我的心里就高兴得不知道怎样了!”自秋漪和含珠出走后,春琴因太过惊讶,心里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洪氏就道:“这当真是天助我也!想来,咱们这样筹谋着,老天爷也看不过了,所以到底要出来帮与帮与我们!”
春琴就道:“是呀!真正这些时日我可是没有一日能睡上好觉的!到底是太累了!”春琴说着,却又皱着个眉头道:“不过,秋漪走了后,墨染也还是又和一样了,待我还是说不出的冷冰,真正一向到这里,我的心里依旧是说不出的纳闷!”春琴是真的不解了,上回墨染不是过来了丽春堂,好言好语地和她说着和和气气地话儿吗?怎么白奇异走后,墨染又变了一副脸色,待自己的态度只比从前还要恶劣数百倍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为了要将秋漪气走,拿自己当枪使吗?会是这样吗?春琴左思右想的,只是不能想个明白。
洪氏听了,就道:“墨染么?墨染一向其实就是那个样子!”
春琴听了这话,还是撅着嘴儿道:“是么?可是他先前分明待我很好呀!这真正是变脸比翻书还要快呢!”春琴说完了,心头事无比的郁闷。这事情怎么不是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呢?这白秋漪走了后,墨染难道不该多和自己亲近亲近吗?怎么自秋漪走后,她倒是越发难在柳府看见墨染了?只听涵儿说,每日里,大少爷不是一大早出去,就是过半夜才回来。且还听人说,秋漪走了后,大少爷是越发黑瘦憔悴了!
洪氏就笑:“你呀,在我看来,真正还是太过心急了!这心急可是迟不了热豆腐,这些话我不知同你说过多少次!看来你是一次也没有放在了心上!”
洪氏说着,又笑呵呵地对着春琴道:“你呀,如今秋漪都走了,你可是还是一样地不开窍!你就不想想,从此就柳府里,能当家作主的奶奶,可不就剩了你一个了么?哼哼!这府里总是不能缺个当家的主子!我如今退居幕后了,叫人看着只是和养老的一般,况我手里也有几个铺子要盘活,的确也是分手无力。至于姑太太么,她如今更成了一个吃斋念佛的活菩萨!想必,她在金陵做了那么些年的生意,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也一定干了好些龌蹉的事,所以这到了老了的时候,一想起来,心里头不平静吧!反正,她不在柳府管事了,那对于咱们更是说不出的好!所以,你瞧瞧,如今这府里要说墨染的正经奶奶,可不就专剩下了一个你吗?你呀,还真是个榆木疙瘩!你多会子见了墨染,朝他说与说与,撒撒娇,恳求恳求,难道他还不应了你?”
洪氏说着,又嗔怪地看了春琴一眼。
春琴就道:“干娘,这些我如何不懂!只是,墨染那看我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睛,这些话我都不敢说呀!真正,我还未靠近呢,他那头就一阵风似地走了!我是想说,也没有机会呀!”春琴说得可怜兮兮的。
洪氏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头就想笑,因对春琴道:“哎,我的儿!见你说得这样可怜!我都不忍心再逼迫你了!不过,眼下咱们心里的两根刺已经除了!现下是真的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你不如就先歇息,等墨染心软了,再来找你了,你再筹谋以后!真正我还就不信了!他一个正常的大男人,如何就能熬得住不碰女人!他若能熬一个月两个月的,我就佩服他!”洪氏将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春琴听了,就道:“可是干娘,你别忘了,墨染纵然不在府里,也可去抬头找女人呀!这海陵城内的私娼和那些花街柳巷的,可也不少!他若要出去泻火,以他这样的身价,无论去了哪里,那些个女人见了他,可都像苍蝇盯了鸡蛋一样,不肯将他放过呢!”
洪氏就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但墨染根本不是那样放荡轻浮的人!他若果真是那样的人,待你就也不这样了!”
春琴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低了头不说话儿了。
洪氏就道:“你呀,总是对自己不自信。我看你对墨染可是一点也不了解。若了解的话,真正也就不会这样说了。”
春琴听了,倒是苦笑了起来,对洪氏道:“我难得和他说上话,又哪里能够了解他?我并不似干娘,在这府里呆了几十年!”春琴说着,却又深深叹了一叹。
洪氏就笑:“好了,今日我的心情到底高兴!咱们就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了,你回丽春堂也不过是一个人吃饭,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就和我一起,吃顿中饭吧!”想想,洪氏又无奈地说道:“说来,也只有你在这府里,你和我走动得殷勤。真正我那亲生的儿子,这些天里头,竟是有天没日地看不见个人影!说里,我这心里头当真也寂寞!”洪氏想着儿子待自己愈发疏离,有时心里想起来是当真难过。
春琴看着干娘落寞的样子,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惺惺相惜之感,因对着洪氏说道:“干娘,那咱们今日吃什么?”
洪氏就道:“那些鸡脖子鸭脖子的,咱们着实也啃腻了,如今天儿也冷了,咱们且就在房里支起小炉子,燃了煤炭,吃上一顿火锅吧!”
“火锅?”春琴听了,就笑,“什么火锅?火锅里头放什么?羊肉还是猪肉?”
洪氏就道:“今儿个咱们就吃羊肉火锅。我这里刚拿来了上好的羊肉。那羊肉是滩养的,只是不肥不腻,润滑入口。以往呀,这到了冬天,我就喜欢在房里吃着小火锅。”洪氏知道知道春琴属羊,因也就从来不碰羊肉。“那羊肉其实不难吃,况还有佐料姜蒜。我保管你吃上了上瘾。”
春琴听了,想了一想,就对洪氏说道:“那好吧,我且尝一尝。”洪氏听了,也就点了头,对着外头唤道:“小禾儿,小禾儿——”连唤了几声,也不见小禾儿进来。
洪氏就道:“这个好丫头,如今大了,行踪儿越是诡秘了!”
春琴就道:“许是她去哪里玩去了?”
洪氏就道:“我又哪里能知道?其实,我告诉你,和主子们相比,真正这些底下的丫头婆子媳妇们,才是最刁滑的!远的不说,就说我房里伺候的刘婶子,如今仗着跟了我几十年的了,见了我早就没了体统,有时候和她老人家说话,真正她比我还要不耐烦!这小禾儿如今也正往她的路子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