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漪见了,想了一想,也就又问刘婶子:“不过,含珠姑娘说的是,我今儿个真的要问你许多话。若是到了中午,来问不完的话,那我索性也就留你吃上一顿便饭。”
刘婶子一听,赶紧就道:“大少奶奶,老奴不敢。”
秋漪见了,就笑:“刘婶子,不过一顿饭而已。究竟你对我来说,还算重要。我有好多话儿,就等着问你。实话对你说了吧,你走离开柳府后,我可是命人四下去找你的。”
刘婶子一听,心里更是发怵,她拿捏不准,大少奶奶这样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秋漪就道:“只是,你当真是主动离开柳府,回家去养老的么?我听说了,心里还只是疑惑,因我知道,刘婶子你并不是就这样服老的人。”刘婶子一听,忽然也就对秋漪笑:“大少奶奶,我自然不是主动离开的。”
含珠听了,就加了句问:“哦?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离开的?”
刘婶子就恨恨道:“是洪氏,是洪氏逼我走的!她要杀我!她要叫那葛花匠将我杀了!幸亏那葛花匠从小儿受过我的庇护,对我不忍心下手。要不,这个时候,我还又哪能站在大少奶奶的面前,这番自在地和大少奶奶说话儿?只怕我的骨头已经都埋在地里烂了!”
刘婶子这样说,却是有些出乎秋漪的意料之外。她想了一想,就又问刘婶子:“是么?洪氏要杀你?只可惜洪氏现在也疯了,你说这些,我也不能对上。不过,你的话,我心里还是相信的。那么,洪氏为什么要杀你?还是你拿捏了她什么把柄?”刘婶子一听,也就更是愤愤道:“大少奶奶呀,您是不知道呀,实话都对你说了吧,既然我在洪氏跟前伺候多年,她对于她的什么,十有八成,我也都是知道的!虽然,有些事儿我并去跑腿,但心里还是都一清二楚的。大少奶奶,洪氏这样害我,无非就是我知道她陷害你。当初那李大麻子将你一把推下悬崖,这事儿前前后后,我都是知道的!依我说,到底那李大麻子也是个傻子!大少奶奶你知道吗?那李大麻子那样忠心,无非是因为他和洪氏有一腿!说起来,这洪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李大麻子自打和洪氏上了床后,便就像变了一个人,一天到晚地,只知道替洪氏卖命。就是这李大麻子,将大少奶奶您推下悬崖,又因小穗儿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洪氏也想法子要将小穗儿给杀了!幸亏那个时候,小穗儿受了这个刺激,一下就疯了,这才逃了过去!后来,李大麻子宁愿死,也不愿出卖了洪氏。李大麻子死了后,洪氏心里什么都不担心了,但却是担心我会将这件事儿给泄露出来,因此一天到晚地看见我不顺眼儿。这些,我也忍了。但我没有想到,洪氏的心眼竟是这样歹毒,竟然想叫花匠将我杀了!花匠不忍下手,因此我也趁此逃了!”
刘婶子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含珠听到这里,也就对秋漪道:“秋漪,今天我过来了,不然这些事儿我哪里能知道?不想那个时候,你就受了这许多的苦了。”
秋漪想起前事,听了也就叹息道:“是呀,说来,我的苦难果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想来,从那个时候,洪氏对我已经动了杀心了。”想想,洪氏却又摇了摇头,因对含珠说道:“不,这从我将墨染的身子料理好后,洪氏心里就记恨上了我了。”秋漪听刘婶子说了这些,心里自然不觉满意,因就又道:“刘婶子,我且问你,洪氏替大少爷熬的那些汤药,那些方子你可记得洪氏藏在了哪里?再一个,大少爷喝的汤药有毒没毒,这个你到底知不知道?”刘婶子听了,眼咕噜子一转,马上就道:“大少奶奶,这个您要我说实话么?”
含珠一听,也就教训刘婶子道:“都这个时候了,大少奶奶想要听的,自然是你的真话。你只管放开了说。”
刘婶子就道:“大少奶奶,那些药都是红色自己一个人熬,轻易不让我碰的。那些方子到底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我真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洪氏跑腿儿。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虽然帮着洪氏做了不少的坏事儿,但到底那杀人偿命的事儿我可是一件没干!不过,我见洪氏熬着药,总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当时就知道那送给大少爷汤碗里的药一定有问题!只是,她是我的主子,这样的事儿,她哪里会主动告诉我呢?但到底大少爷一日一日地喝着洪氏送过来的汤药,是一日日地瘦了。”秋漪听到这里,心里也就明白了。
含珠听了,就对这刘婶子道:“刘婶子,你这叫知情不报!其实也等同行恶!”
刘婶子被含珠这句话震住了,想了好长时间,这才又扑通一声对着秋漪跪了下来,口里口口声声地说道:“大少奶奶,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儿。但当时我在柳府有争荣夸耀之心,心里只是不服输,所以有什么只是听洪氏的,心里根本不记得什么是非。但我现在到底是悔悟了。我想着,待将这些都告诉了大少奶奶后,我这就找个庵堂将头发剪了出家,从此再不问世事。”
秋漪听了刘婶子这样说,心里也就要笑。“刘婶子,我是不信你会出家的。罢了,我找你来,不过想细细问一些事情。到底,这府里我还有用你的地方呢!”秋漪想着,想自己从前儿受的苦,这刘婶子可没烧在其中撺掇。这样的人,不如还是叫她去看着洪氏好了!因此,秋漪就道:“好了,有些话,我也不想说了。到底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洪氏既然已经疯了,那几个婆子照顾着也辛苦。我想,说不定洪氏见你回来了,这疯病能好一些,能不发作的那样厉害,你认为呢?”
对于秋漪这个决定,刘婶子听了,立在那里,就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什么?她心里最恨的人,就是洪氏!凭什么,这个时候,要她过去伺候疯癫的洪氏?想起从前在洪氏跟前受的苦,刘婶子只恨不得对洪氏轮上几个大耳刮子。“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我哪里想去伺候她呢?究竟,今时不同往日。这柳府这样大,我有手有脚儿,真的就没有我的事儿干了么?”刘婶子知道,这疯癫了的人,根本就不能和从前相比的,说难听一点,就连一只狗也是比不上的。疯了的人,要此后她吃喝拉撒,一想起那些恶心的粪便,刘婶子仿佛已经闻到眼前有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只要将他给熏晕了的。秋漪见了,就装作不耐烦起来,因就站了起来,对着刘婶子道:“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是想回柳府的吗?”
刘婶子听了,就哭着脸子道:“大少奶奶呀,到底我心里不愿意呀!为什么要我去呢?那几个婆子难道伺候的不好么?洪氏之前只是要将我杀了的,她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要伺候仇人儿?”秋漪听了,并不说话。含珠听了,缺对刘婶子说道:“不,洪氏不是你的仇人。到底你们也是沆瀣一气的。我看,真正除了你,再也没有什么人适合照顾洪氏了。我想,说不定洪氏一见了你,心里受了触动,这疯病兴许就好了起来呢!那样,大少奶奶也就能问洪氏更多的话儿了!到那时候,刘婶子,你就是一个有功之臣。”
含珠故意这样说,可是半点也未能激励起刘婶子的兴致,她听了,只是蔫蔫地道:“大少奶奶,您果真要这样做么?”
秋漪听了,也就对刘婶子说道:“不错,我果然就是要这么做。刘婶子,只要我不高兴了,根据你刚才说的话,我就能将你送进衙门里去。我的话,你可好好寻思寻思。”
秋漪的话儿,对于刘婶子自然是极具威慑力。她听了,心里也就在畏惧。“刘婶子,如果你还想在柳府呆着的话,你现在就去洪氏那里。”含珠在一旁加了一句。
刘婶子实在是无路可走了。罢了罢了,去沁碧馆就去沁碧馆吧,反正洪氏都疯了,她见了洪氏,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洪氏的脸子,就要狠狠打上几个嘴巴子的。因此,刘婶子就对秋漪道:“大少奶奶,我不过一个下人,自然是大少奶奶说什么我听什么的。不过,我虽然是去伺候洪氏了,但有一句话我可要说明白,打从现在起,我只是大少奶奶的人。”刘婶子非常能认清形势。果然,秋漪听了她这话,也就转过头去,对着含珠笑了一笑,方对着刘婶子说道:“嗯,不错,从此以后,你果然就是我的人。”说罢,秋漪便又看了看那屋角挂着的一只落地的西洋挂钟,又对着刘婶子说道:“刘婶子,今儿个你就在我这里吃饭吧。待吃完了饭,我可还要用你呢!”秋漪笑语盈盈地对着刘婶子说话,她平和的表情可是又让刘婶子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