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听了,还是笑:“你呀,真正也是玻璃心肠!你不要以为自己委屈了,其实城里那些有钱的鳏夫,想娶什么娶不到?你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个黄花闺女,你就以为你自己值钱!好想,别的什么人都配不上你一样!实在是,他们想要娶比你年纪小上好几岁的,也不在话下!随喜,不是我说你,这女人过了二十了,可就和那寡妇、老妈子什么的,一样一样的了!你听了我这样一说,现在心里很后悔,是不是?悔不该趁着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央求着她将你嫁了?近日里,我还听说,以前和你在一起的丫头,好像是叫什么贵的?怎么这会子我竟是想不起来了?你且让我好好想一想!”春琴说着,就将腿子放了下来,转眼儿想了一想,心里终于想起来了,因就对随喜道:“她既然是和你在一处的丫头,你必然是知道的!见了我想不起,怎么不提醒我呢?对了,那丫头叫同贵。真正我看,她的命却是比你好!这丫头一举生了一对双胞胎,还都是带把儿的!她嫁的是城里集市上卖肉的屠夫!可是知道疼她呢!那些卖不掉的肉呀汤下水儿的,只是叫那同贵吃的,成了一个圆球!”
春琴絮絮叨叨说着,只是故意让随喜听着。其实这些,随喜也知道!提起这同贵,误打误撞的,却是交了好命!从前,她在这府里,一想起同贵,心里还嘲笑的!但现在,自她好好儿地被大少爷从落雪轩里赶了出来,沦落成了香烛铺里打杂的粗使丫头开始,随喜便知道自己比不上同贵了!非但比不上同贵,连着这府里的好些丫头,她随喜都比不上了!她心里清楚,到底她的年纪儿也大了!在这柳府,和她一样大年纪的人,都成亲了做了娘了,有的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随喜就对着春琴道:“主子,这些我知道。说来,到底是我命苦。”
春琴就道:“你既知道你命苦,从此就更是要踏踏实实的了。反正,你跟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你既不愿嫁那些死了老婆的鳏夫,不愿意一开脸,就做平头正脸的填房,真正叫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随喜听了这话,干脆就对着春琴道:“二太太,这些话,您以后且不少再说了!真正,从今以后,我便也绝了嫁人的念头!只管一个人就这样过上一辈子的了!”
春琴见了随喜说得这样蔫巴,心里更是得意,因就喝了口茶,又道:“你呀,还当真这样想?我也不过就是激将激将你,好让你认清了形势!不想,你就这样心高气傲起来。依我说,你这样倒还莫如将头发剪了,去那庵堂里做那烧香念佛的尼姑子去!如此,这才无人骚扰,从此清清静静的,也无人说你一句闲话的!”
第281章到底你是我的丫头,我是你的主子
随喜就道:“主子,你说这些,莫非是想撵我走?”
春琴听了,就幽幽地笑:“随喜,我不过这样说上一说,真正你就这样认真起来!”随喜就道:“主子,随喜就是个心重的人。若有一日,二太太看不上随喜了,只管告诉随喜一声!”
春琴听了,便皱着眉头儿对随喜道:“随喜,真正我还一句说不得你了?到底你是我的丫头,我是你的主子。”
随喜听了这话,就道:“主子,我知道。”春琴就道:“好了,真正我不和你说了。这说着说着,你总是和我置气依我说,我们两个的性子,就是不默契。”随喜听了,就低了个头,一字一句道:“二太太,你知道随喜命苦,就不要再挖苦随喜了。”随喜虽这样说,但心里到底已经动了要离开丽春堂的心思。平白无故地说要走,春琴自然是不让的,随喜只想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春琴也不想和随喜多理会了,因就对随喜道:“好了,这会子我也不想和你多理会了。反正,今儿我的心情好,你且不要破坏了我的好心情。”
随喜听了,就道:“二太太,我知道你心情好。”
春琴就道:“随喜呀,我知道你也是个爱偷懒的。你没事的时候呀,只管喜欢拉着涵儿去那厨房吃东西。这些,我也知道,但念在你和涵儿都是我的心腹,我也离不开你们。你们每日里,有事没事的,想偷懒,我也不说什么。到底,我也希望能和你们长长久久的。”
随喜听了,只是低了头,但并不想说话。王媳妇的厨房,是她郁闷时最喜欢呆的地方。在这丽春堂,随喜只觉得那里更亲切。随喜就道:“主子体恤我们就好。”
春琴就道:“好了。你要不愿呆着,不如仍旧去厨房吧。这会子,我也想离开这里,往那后园子里去呢!”自那一夜在花匠的屋子里,与花匠春风一度,春琴这心里,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葛花匠的好。
葛花匠说话温柔,行动儿也风流,老老实实的外表下,虽看着文弱,但藏不住的,还是一身的好力气。尤其那床上,更是将她弄得神魂颠倒、欲仙欲死。但春琴也是个警醒的人,虽觉得这些床笫之欢让人流连,但她心里清楚,都是说到底,也不过是场风月,究竟动不了真情,当不了真的。
白天儿里,她去落雪轩献殷勤。这到了晚上无事之时,她就进园子,去找葛花匠缱绻。待进了园子,春琴看着园子里寻花匠不见,就张口叫了几声。不想,连着叫了几声,花匠仍未出现。春琴心想:或许,花匠是去哪里有什么事了?因和花匠有了男女之实,春琴心里倒也不怎样急了。她就住在那园子角落的的石凳上,幽幽看着身后一株桂花树上的一只鸟。
那树上的一只鸟,颜色却也鲜丽,羽毛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都有,叫的声音却也好听。春琴见那鸟也不惧她,就抬起头儿笑道:“鸟儿啊鸟儿,你说是你美,还是我美?”
那鸟儿不通人语,听了口里只更是叽叽喳喳地叫。春琴就叹:“好了,你还是飞走吧,且不要来嘈呱我了!”
不想,这鸟儿听了,果然也就飞走了。春琴就道:“我这般花容月貌,但如今只是和这低贱的花匠有苟且,说来也是伤心。”
春琴这厢正自顾垂帘,就听得身后有人说道:“二太太,您过来了!”
春琴不用回头,便知这说话的人是葛花匠。在这个园子里,除了葛花匠,也没有旁人了。春琴就道:“花匠,你怎么才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好一会了。”
葛花匠见春琴并不回头,便主动走到春琴的跟前,一字一句道:“二太太,这几天你可好?”那一个早晨,葛花匠送自己的小屋,这心里头却是不舍,很不舍。这两天,葛花匠无论在这园子哪处干活,心里眼里总是想着二太太。这会子见了春琴,葛花匠只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好生婆娑个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到底二太太是二太太。
葛花匠掩饰着激动,又道:“二太太,您在这里坐,可是冷。莫如,朝你太阳底下走。”葛花匠说着,只是伸手指了指前方一簇拥拥挤挤的菊花丛。“二太太,那里好,又有大太阳,又有花香。”
春琴听了,想了一想,也就对葛花匠说道:“是呀,那里又有太阳,又有花香,但我就是不喜欢,我却就喜欢这里。”
葛花匠听了,就道:“二太太,您这又是何必?这冷风吹着,有什么好的呢?”
春琴就道:“你不是我,我却就喜欢这些。好了,你若有心,不如就将眼前的活儿放下,且与我说一点话。对了,方才你去了哪里了?可是叫我好一顿找?”
葛花匠就道:“二太太,方才我是去了那角落里挖土去了。”
“挖土?这里到处是土,你又有什么土可挖?”春琴听了,心里倒是不懂了。
葛花匠见了,也就解释道:“二太太,真正那角落里的土,和这园子里的,只是不一样呢!这常常栽花的地方,土只是瘦的瘠的,因一天到晚地,还是耗费养分。但那角落里的土,就是不一样,因用得少,却是肥沃得很。所以,我无事的时候,只管将这两种土来回地换。”
春琴听到这里,心里也就懂了。因就对花匠道:“原来是这样。那么,是你的土重要,还是我重要?”
葛花匠听了,心里更是大动。因心里一甜,方对着春琴道:“自然是二太太重要。在我心里,什么都不能和二太太您相比。”
“是么?果然你心里什么,都不及我重要么?”一阵花香袭来,春琴也觉得心里喝了蜜似的甜。
“二太太,这话,从前我也说过了。一次两次三次,答案都是一样的。”葛花匠说着,更是大胆盯着春琴的身子,放低了声音问。
春琴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极满意,她需要的无非就是葛花匠强健的身子骨和忠心。春琴就道:“花匠,既然咱们两个也就好了。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总是不会亏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