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春琴就悠哉悠哉地回了家里。
田氏听说女儿回来了,喜的连忙出门去迎接。待见了女儿,田氏就笑:“姑奶奶,你可回来了!这些时日,我在家里,只是想你!”
春琴就道:“娘也不必想我。真正我在柳府呆得很好。”
田氏听了这话,便忙忙地将女儿搀扶下了马车,又殷勤地将她送进了屋子里。田氏便又问:“我的儿,这会子你可饿了没?如果饿了,我这就与你张罗饭菜!”
田氏因又叫忠叔和张婶子过来见女儿。春琴心里颇有些不耐烦,面儿上也懒懒的,因对母亲道:“娘不必张罗,这会子我也并不饿。”
田氏听了,到底又亲自端了盘点心过了来,递到女儿的面前。春琴便叫忠叔从马车上取下大大小小的包袱,一一放在了田氏面前,得意地说道:“这个包袱卷里,是姨娘送给你吃的点心。那个包袱里头,是姨娘送给你几个银戒指。那个松花色的包袱里,却是柳府姑太太送给你的一些衣裳——”
田氏听了,更是喜不自胜,遂将包袱都一一地解开了,各自瞧了一回。田氏就问:“我的儿,这柳府的姑太太是个什么人?”
“这位姑太太么,如今暂且住在柳府,她是柳府大少爷的姑妈,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说话做事儿极爽利的。”
田氏一听,心里就有些不放心,便对春琴道:“我的儿!这些时日,你当真在柳府呆得好?说实话,这些天儿,我的心一直为你提着,总是担心你会出什么纰漏,弄得不好收场。”
春琴就喝了一口茶,对田氏道:“唉哟,我的亲娘,你这样想,可是小瞧了的女儿了!实话对你说了吧,如今那柳府,姨娘洪氏,姑太太柳氏,可都对我高看一眼的!你要不信,大可去柳府打听,看看你女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田氏听了,心里不信,就道:“你是洪氏的干女儿,她待你好,我是信的。可你到底只是亲家小姐,那柳家的姑太太凭什么给你脸子?到底那柳府的大少奶奶还是秋漪!”
春琴听了这话,口里就冷哼了一声,方道:“这个么,自然有我暗中说了秋漪的坏话!”
“你说了什么了?你若说得过了,不得圆,人家以后知道了,戳穿了你,那就不好了!”田氏便叫女儿不要太过得意。
春琴就笑:“我哪里说得过,我说的无非都是你告诉我的。娘,你不是说秋漪的娘不足月就生下了她吗?我便对那姑太太说,说秋漪就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不想柳府姑太太听了,却信了我的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早对秋漪存了看法!如今,我在那柳府过得可是如鱼得水!”春琴听了,便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春琴又告诉田氏,说很快柳府将发生一件大事。田氏就道:“几日不见你,现在我看你说话,的确是比以前有长进!娘也希望你顺顺当当的!”田氏因又问女儿何事。
春琴就靠在田氏的耳边,将栽赃秋漪一事,告诉了田氏。田氏听了,只是问她:“此事你做的可妥当?”
“妥当,当然妥当。我想着,这捉贼拿赃。这下秋漪怎样都她逃不过了!纵然那柳墨染有些帮与,也是不能顾她周全的了!”
田氏就问:“我的儿!不想你有这样大的胆子,只堪比女中豪杰,为娘的心里,真为你感到骄傲!”
春琴就笑:“娘,你的话,其实我都听在心上呢!我到了那柳府,一应的言行举止,都小心着呢!不过,那柳府的规矩是重,弄得我一天到晚的只是不敢翘腿子嗑瓜子儿!现在我可什么都不顾忌了!”春琴说着,便拿过桌上的一盘瓜子仁,翘着腿儿边嗑瓜子边与田氏唠家常。
田氏见女儿真比以前老辣多了,更是宽心,因就讨好她道:“我的儿!你既有这样的胆色,也不枉我培养了你一场!如此极好极好!”因又叫忠叔过来,将晚饭先预备下。
一时,春琴的小丫头凤儿也就从后院子过来了。凤儿见了春琴,就上前笑:“小姐,多早晚我没见到你了!凤儿的心里,真的想小姐您呢!小姐下回去柳府时,将凤儿捎带上,可行?”凤儿之前和春琴谄媚卖乖惯了。
春琴见了她,上下看了她一通,就道:“凤儿,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陪着夫人吧!”
凤儿一听,不免就问:“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春琴就讥她:“小凤儿,你也不瞧瞧,你这样的模样儿,哪里能带得出去?真正,叫那柳府的人见了,只是讥笑我的。实话告诉你吧,柳府的人已经配了一个丫头给我使唤了。她小名儿叫涵儿,本我也要将她带了回家的,但想来想去,叫她帮我看着屋子的好。那屋子叫浣花阁,是柳府的姨娘叫我住的。屋内布置的只怕神仙也能住得了。屋子既好,就不能弄脏了,到底要有个丫鬟日日打扫的好。”
小凤儿见小姐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心里气得就想哭。可她又不敢哭,只是立在屋子角儿撇着个嘴,耷拉着眼睛,不动不敢动。
田氏见了,就安慰小凤儿道:“小姐这样说,你也不必生气。真正,你从小儿都跟了小姐,小姐的脾气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别难过了,赶紧出去帮着忠叔收拾饭菜吧!”
春琴心里得意,见小凤儿垂着个脸,便又唤住她,说道:“小凤儿,你且等一等!”春琴说着,便从一个包袱里取出额一个绛纹石的戒指,递了给小凤儿,又道:“我这样和你说,无非是要告诉你,真正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见了我,嘴里可不许再胡言乱语的了!实话告诉你,以后我才是柳府的大少奶奶!”
春琴说着,便叫小凤儿将戒指戴上。小凤儿听了,便别别仄仄地又戴在了手指上。这只戒指也怪好看的,小凤儿低着头,只管瞧了又瞧。
“小凤儿,我的话,你可听见了!以后可要规规矩矩的才行!”
小凤儿便叹:“小姐,小凤儿什么都听小姐的!小姐让小凤儿下河,小凤儿却不去林子里。小姐让小凤儿唱歌,小凤儿绝不跳舞!”
春琴想着这小凤儿也不是不能调教,只是她年纪还小,还不能替自己遮挡什么,还需在家里再历练。不然,冒冒失失地带了去柳府,只是叫她们看轻了的。
小凤儿年小,虽心里气怨小姐凉薄,说话也刻薄,但到底得了戒指,也算扯平了。当下,她便赶着去了厨房,拿给忠叔和张婶子显摆。
到了晚间,田氏就和春琴坐在房里喝酒吃菜。母子二人说得兴致勃勃。田氏问春琴:“我的儿,你这回来了。可打算在家里住多久?”
春琴就笑:“这几天,我是不能再去柳府的。我若去,只怕他们也要疑心我的。这会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柳府姑太太醒来见镯子不见了,心里恼怒,只怕将柳府上下的一干人都叫了进议事厅问个仔细了!想来,那府里各处,该搜的地方,都要搜一搜的。那落雪轩更是不能幸免。”
田氏见女儿果然变得有城府了,知是洪氏熏陶栽培的结果,心里更觉安逸放心,因就对她道:“既如此,那你就在家多盘桓盘桓,咱们母子好生说话!”
“娘,我的心里,也这样想的。”
田氏便又告诉女儿:如今家里也算得上阔绰了。靠着柳府给的银子,她在郊外几个庄子上都买了田地,剩下的银两存进了银庄,得来的利息田氏就放贷。这一日日地滚雪球,田氏得的钱就更多。“我的儿!你到了那柳府,只管大方打点那些下人。我知道,那柳府的下人才一个个是势利眼儿呢!你娘手里有钱,你只管放心用!切莫当真众人的面,显出你的小家子气来!”
春琴一听,眼轱辘就一转,说道:“娘,那我要五百两银子用。”
田氏一听,就惊诧问:“五百两银子,你真的要这么多?”田氏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到底不大舍得。春琴见了,口里就‘嗤’了一声道:“娘,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舍得的么?可见,娘的心到底不诚。娘的心里,还是偏着夏安的。”
田氏就道:“又来了不是?好吧!今儿个我索性就大方一回。”田氏说着,果然就站了起来,取下腰间挂着的钥匙,将一个柜子打开了,从里头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对春琴道:“我也不是不给你。只是,你娘这些银子,到底来得也不易!你花钱,都得花到刀刃上才行!”
春琴就嘲笑田氏道:“娘,我哪里不精细着花了?夏安最近怎样?那柳府大少爷还送了一方端砚给夏安,我也带回来了。”
田氏见她说话,句句都要提柳墨染三字,因就问她:“春琴,你可也别剃头挑子一头热。纵然你得了柳府上上下下的欢心,但你若不入那柳家大少爷的眼,说到底也是白搭!”
田氏是过来人,只想让春琴早些明白,少走弯路子。
春琴就道:“娘,你放心。你女儿我可不是什么半途而废的人。那柳大少爷是有些难拿,但我也不是没有机会。你往后看好了。不消几天,你就能听见秋漪被赶出去的消息。”
田氏就道:“好。我如今两只眼睛都竖着巴望呢。”
春琴吃饱了,觉得该说的都说了,身体也开始犯困了,眼皮儿也要打架了。因就对田氏道:“娘,且让我小睡一会。今儿我要和娘你一起睡。”春琴喝多了酒,开始对田氏撒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