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我们走吧,不然被母妃知道不止要惩罚你,还要惩罚我呢。”她是夜如烟的恩人,她希望可以凭着这一层关系劝着他马上离开,否则她的肠子都悔清了。
玉墨菁走到夜如烟的身边,试图要拉开两个依旧还处于激动与欣喜中的两个男人,然而她听到的不是夜如烟对她的顺从的话,而是他第一次的违拗自己,而这一次的违拗居然只是为了一个仿佛陌生的男人,“菁儿,你先离开,我要留在这里,我要陪着他。”夜如烟不知道为什么惠贵妃,不,先皇去了,现在应该叫她惠太贵妃了,不知道为什么惠太贵妃会把龚毓云关在这里,但是龚毓云是他的最爱,龚毓云受苦,他便受苦,龚毓云在哪里,他便也要在哪里,从前无法确认这湖中竹屋就是龚毓云时他还可以无视,可是此刻他已知道了,所以他再也不能容忍将龚毓云一个人留在这孤寂的湖中小岛上。
“如烟,不可以的,要是让母妃知道,你就惨了。”玉墨菁可不想夜如烟留在这里,她要把夜如烟再带回青荷宫,以后再也不让他来见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不,我要留在这里。”夜如烟坚持着,对于龚毓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起忧伤一起快乐,可以不救他,但却不可以不陪着他。
“阿雪,走吧,这里不适合你。”龚毓云猛的推开了夜如烟,这里的孤寂只有他最清楚了,虽然那梦里都是缱绻与柔美,更是他割舍不去的一番别情,可是当他看到阿雪的时候,他还是在抵御着,因为阿雪是一个男人。
阿雪是一个男人,他也是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回想着那梦里的一切,回想着他与他的缠绵恩爱,是那般的不可思议,那般的让他无措。
他真的可以接受一个男人吗?
一直以为那是梦,一直以为那梦不会是真的,可是此刻当他见到了梦里那另一个主角时,他的心慌了,他是龚家唯一的幸存的男丁,他身上肩巨着为龚家传宗接代的重任,他不可以与一个男人有着那么暧昧的关系呀。
可是,阿雪看着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爱恋与柔情。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龚毓云的推拒突然间让夜如烟恐慌了,他的龚毓去明明是爱着自己的,却为什么要推开自己呢。
“阿雪,快走,那女人来了。”龚毓云忽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努力的让自己的与夜如烟拉开距离,惠太贵妃来了,他不能害了阿雪,无论他与夜如烟到底有着什么纠隔,有着什么爱恋,那梦中的阿雪都是他最纯美的一份寄托。
他不可以自私的因为自己而害了阿雪。
划浆的水声飘来,那船头迎风而立的女人一脸怒气的望向竹屋,“菁儿,你居然带一个外人入了这竹屋,你知不知道先皇有令,无故入这竹屋者杀无赦。”
玉墨菁的脸色变了又变,她自己倒是不怕,虎毒不识子,母妃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她担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此时仍无限深情凝望着那个该死的男人的夜如烟。
轻轻的走到水边,无论夜如烟做了什么,他始终都是她的如烟,她不放弃……
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不顾一切,因为爱,人生才凭添了更多的美丽。
裙角轻漾在水中,她的柔情却只有她最懂,如烟,为什么你不肯多看我一眼,你不知道,当你深情望着别人的时候,我的心是多么的痛。
可是让我放手,我真的不舍,因为爱你,就是那么奇怪,就是那么的浓……
那小船越来越近了,母妃的身后两个彪悍的太监似乎在摩拳擦掌,“娘,如果你带走如烟,这辈子,你都甭想再看到我了。”
坚定。
湖水中,是她花一样的倒影,那般美丽,那般执着。
柔得如水的心与那湖中鳞鳞的波光一起颤动着,第一次的,她坚持着如烟是她的,所以她绝不允许母妃带走如烟。
那份坚持,那弱弱的声音虽轻轻的,可是听在所有人的耳中却都是无比的坚定。
那一刻,夜如烟多少为之动容了,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原来玉墨菁对他的心,亦如他对于龚毓云的心一样。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爱恋呢……
湖水边,一袭月白色的素装女子盈盈而立时,那艘小船也划到了湖中的小岛边,粗粗的绳子套牢了顽石,船夫让船稳稳的靠在了陆地的边缘,一个小太监稳稳的扶着显然有些憔悴的惠太贵妃慢慢的走向竹屋。
儿子玉墨飞的失意,给了惠太贵妃巨大的打击,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已身为太后的花容雨必会在宫中大量裁杀从前的对手,先皇生前,自己是她最大的敌人,所以此一刻她要保全自己,这湖中央的龚毓云才是她最大的筹码。
“菁儿,这个人关系到了北夏的未来,国之最重,你不可再儿戏了,除了娘任何人也不能从龚毓云的口中得到任何的消息,否则只有杀无赦。”那枚扳指才是她的最终目的,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但是她宁可信其有,也不会信其无,所有的希望都不能放过,做大事,心要细,手要狠,这是她一贯的理念,只是可惜这一切她还是败了。
“娘,我与如烟只是觉得好玩就跑到了这里,并没有与他说什么话,更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重要的事情,所以请娘放了我与如烟离开吧。”玉墨菁指着龚毓云,她的确没有与龚毓云说什么话,而夜如烟所说显然也不是与北夏国有关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搪塞,更没有说谎。
“不行,母妃说过的话就要算数,来人呀,把这妖冶的画师送出湖再去斩了。”冷冷的下令,她不能让龚毓云把什么消息传到别人的耳中,都怪她平日里太宠着玉墨菁了,所以她才有胆带这画师来这竹屋,这个画师她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她不懂菁儿为什么一意要把一个画师留在身边,太过娇媚的男人总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更帮不上她了,所以她更喜欢暮莲玉言,只可惜那孩子就算再怎么喜欢菁儿,他的心也是向着玉墨离的。
但是惠太贵妃总相信假以时日,只要暮莲玉言与菁儿成了亲,暮莲玉言一定会成为她的帮手的,只是菁儿这关还真是难过。但是她已然发现了菁儿对这画师似乎有了奇怪的爱的苗头,这苗头她绝不容忍,这画师不论他是谁都不能坏了她的大事。
船中立刻有两个太监直奔夜如烟而来,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分明是幸灾乐祸了,却在两个人即将踏下小船的刹那,玉墨菁轻轻一飘,裙角溅起的点点水滴立刻就飞落在两个人的身上,秀眉轻拧,冷厉的话语中更是说不尽的怒意,“谁敢动他,必先过了我这一关。”
两个太监立刻就顿住了,他们望向惠太贵妃,等待她的进一步指示。
惠太贵妃忽地仰天大笑,“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女儿,生来何用?”语气中尽是悲凄,也让玉墨菁不由得有些汗颜了,的确,在玉墨飞与玉墨离的皇权之争中,她一直是摇摆不定的。
惠太贵妃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玉墨菁的身边,那眸中不知道是爱怜还是恼恨,可是迷朦中却仿佛有一抹玉墨菁读不懂的东西,“丫头,到底是还是娘的骨肉,娘终究还是舍不得你。”玉手轻扬,片刻间一股香气溢散,玉墨菁立时就圆睁了眸子,“娘,你居然对菁儿下了软筋散……”
“菁儿,娘只是让你暂时离开这个狐媚一样的男人,暮莲玉言有什么不好,他才是你的乘龙快婿,这男人他什么都不是,娘下了你的武功并无意伤害你,只是让你远离这个男人罢了。”她固意让夜如烟听得清清楚楚,便是要断了夜如烟狐媚菁儿的心,然而夜如烟的心里其实从来就没有过玉墨菁的位置。
“娘……”眸中泪飘然欲落,这软筋散通常只有口服效果才最佳,如今母妃只是散于她的周遭,所以玉墨菁只是失了武功而如一个常人无异,所以也无法抵抗那两个小太监带走夜如烟了,“娘,你好狠的心。”
咬着唇,血色尽失,回头望去,水中依旧还是她如花般的倒影,恨恨的,她最不喜受人摆布,“娘,女儿会让你后悔的。”仅存的力气让她义无反顾的居然纵身一跃,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玉墨菁已落在了湖水之中。
翻腾的水花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下沉,不住的下沉中所有人的目光刹时集中在了那白色的身影上,“公主……”夜如烟大叫。
“菁儿……”惠太贵妃竟不想女儿果真会以死相抗,“快,快救人。”此时她再也不顾不得夜如烟了,女儿的性命才最为重要,她一生只一儿一女,不管怎么狠的心,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她都是舍不得下手的,这是每一个做母亲的真心,而她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