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更加的快了,只盼着小女娃的哭声能小些,终于就要到了,走进月亮门,凤姑姑的屋子里烛光闪烁,一切似乎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悠然迈步,小女娃却突然不哭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四周昏暗的光线,伸出小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推开了门,“凤姑姑,来了来了。”
却在刹那间惊惧,眼前,一片血污,而凤姑姑则是模卧在满目的鲜血之中,听到他的脚步声时,缓缓移动着目光,再看到玉墨离怀中的孩子时,笑容灿烂的似乎燃亮了整个世界。
世界再一次的坍塌,但是这一次玉墨离没有惊叫,他抱着小女娃走到了凤姑姑的身边,蹲下身时,女娃的小手挥舞着触碰到了那张惨白了的脸。
“暖暖,就叫你暖暖吧,暖了娘的一颗心。”微笑绽在脸上,可是凤姑姑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原来一个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的脆弱,生与死一线相隔,眨眼为天堂,眨眼为地狱。
缓缓的起身,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异样,所有的鲜血只从凤姑姑的胸前滴落,一把刀没入凤姑姑的心脏,木质的刀柄上满是鲜血,玉墨离怀里的暖暖安静的望着这个世界,似乎知道了母亲的身死一样。
玉墨离仔细的扫视着那把刀,隐约间似乎在刀把上有一处凸陷,那是一颗心形,却被血染红了心,不敢拔刀,他不想破坏现场,起身抱着暖暖离去时,身后是无尽的凄伤。
明明只是一个执事的姑姑,可是皇上却下旨厚葬凤姑姑,至于凤姑姑的死因却一直查不出原因,最后只宣布是被刺客杀死,如此便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是凤姑姑有遗训还是皇上曾经答应了她什么,她居然破天荒的被葬在京城外,每一年的清明玉墨离都会前往为她扫墓,而玉墨离也发誓将来一定要揪出杀害凤姑姑的凶手,于是,当暮莲风引荐他去学武之时,他苦求了三天三夜,父皇与姨娘才勉强同意,而姨娘的唯一条件就是将来他长大了务必要回来接掌皇位。
没的选择,即使姨娘不说,他也会回来的,凤姑姑的仇他要报,那背后的凶手他更要揪出来,倒是玉墨菁知道他要走,就一直缠着她母妃也要一起去,或者是拗不过孩子的再番肯求,或者是父皇不放心玉墨离一个人远行吧,他终于答应了玉墨菁的请求,于是,便有了玉墨菁与玉墨离一起拜师学艺的经历。
可是再一次的回皇宫,这么久了,他却一直也没有找到当年杀害凤姑姑的凶手,十年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他早已不再眷恋这宫里的一切,再回来,他要照顾暖暖,也要让凤姑姑死得暝目。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母后也是被人所算计的,那一番红杏出墙,竟然都是别人的阴谋,只怪当初自己还小,甚至连那男人的身份也未曾去注意,或许连那男人也是别人安插来勾引母后之人。
想起暮莲风,再加上刚刚的对话,玉墨离已猜出,原来暮莲风与晴昭仪也有私情,怪不得暮莲风在他回朝后,即辞官而去,只留两个儿子助他谋大业,仔细想想,就连暮莲风引荐师父,或许也是对晴昭仪所犯过错的补偿吧,是晴昭仪间接的害死了母后,而那直接的凶手其实就是花容雨。
嫡嫡亲的亲姐妹,为了权力居然如此的精于算计,只一想来就让人胆颤心惊,回首时,这世上可以信任的人又有多少呢。
想起昏迷中的夜倾雪,心痛如麻,无法抉择时,玉墨离猛然想起了龚毓云,同样的爱着同一个人,或许龚毓云会给他一个答案。
屋子里的戏演完了,那人影引着他来此,不过是要看这一场戏罢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内容是真的,却是惠太贵妃一意要展现给他看的,目的只有一个,借他的手杀了花容雨,也削弱了花家在朝中的势力。
苦笑,母后没有错,花家又有何错,有错的只是花家生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花容雨。
悄无声息的离去,他会救沁儿,那女娃就好象当年的暖暖一样让他生怜,至于晴昭仪,或许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吧。
沉重的步履伴着沉重的心绪,刚刚的一幕让他对皇权彻底的心死了。
离开,离开,心里叫嚣着,其实对于凤姑姑的死他已猜出了八九分,必是与花容雨与惠太贵妃有关。
越近地牢,那潮湿的味道越让他想起母后身死的冷宫,牢门前狱卒惊见玉墨离,急忙恭敬的拜倒,“奴才参见皇上。”
摆摆手,他已无心皇位,突然间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心灰意冷了,离开,离开这皇宫,是他此刻最大的心愿,“来人,解了那人的手铐与脚铐。”指着狼狈不堪的龚毓云,所有的嫉妒这一刻已化为乌有,只要小夜儿能够醒过来,只要他开心,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回一切。
龚毓云面不改色的望着他,甚至并不感谢他的旨意,身体刹那间的轻松让他活动着手腕与脚腕,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被关在地牢后夜倾雪的反应,夜倾雪一定恨死自己了吧,可是,他真的不是固意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恶作剧,现在想起那个女人他都是恶心,居然就那样在别人的面前要了一个女人……
恨呀,他真是没用。
“阿雪,他还好吧?”喑哑着嗓音出口时,龚毓满脸的期待,真希望他的阿雪没有误会他。
“他……”玉墨离口吃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路上想好的台词在见到龚毓云的这一刻突然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有的,只是他无尽的愧疚。
龚毓云冷然走到了玉墨离的身前,苍白的脸上都是担忧,“阿雪,到底怎么了?”从玉墨离的表情上龚毓云已猜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以玉墨离的身份又怎么会如此的沮丧呢。
“他……他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为什么你会这么紧张?”心狂跳,难道夜倾雪昏睡过去了吗?
咬咬牙,本来来见龚毓云就是为了寻求答案的,那么他又何必支支吾吾呢,“他中了毒,昏迷不醒了。”
龚毓云一把抓住玉墨离的肩膀,大力的摇晃着,“那你快去找解药呀,来我这里做什么。”
“找了,解不了,除非找到百草仙君。”
“那快派人去找。”大吼着,龚毓云真的很奇怪玉墨离此时的举动。
“百草仙君居无定所,这么些年我师父也在找他,却一直连他的踪影也未见过。”
“那么,就只能让阿雪昏迷了吗?”
“他也可以醒来,只是……”
“只是什么?”
“服了那药,便可以如常人一样,但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倘若一个月内找不到百草仙君,那么他便,便……”那接下去的话玉墨离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龚毓云颓然坐在地上,散乱的发随着他的不住摇头而晃动,心痛,怪不得玉墨离会放低姿态的来找他,这样的抉择谁又敢来选择呢。
“带我去见见他。”想要听听阿雪的声音,哪怕是呼吸声也好,他会有答案的,因为心底里都是浓浓的爱。
爱,只会无私的赠予。
第一次的,两个互为嫉妒的男人并肩走在了一起,夜空下月亮无垠的洒满大地,海棠阁里,紫云静静的守候在夜倾雪的床前。
所有的人都在两难中无法抉择。
厢房内,知道了一切的南宫飘雪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夜倾雪,夜倾雪不是不帮她,而是因为他失忆了。
手心握着那包被她藏起来的一味解药,他可以醒,只是形同废人,那么这样的醒来又有何意义呢,只是徒增所有人的无奈与伤心罢了。
犹疑间,玉墨离与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眼前晃过,南宫飘雪轻轻一闪而至窗前,这海棠阁里的人除了玉墨离以外其它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来去自如,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她心里的惭愧罢了。
内室里,紫云默默的守在夜倾雪的床前,烛光闪烁中,床上那本极为妖艳的人儿此刻却只有苍白,薄唇泛着青紫,长长的睫毛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着银光,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有生气的地方。
“阿雪。”龚毓云快步移过来,没想到玉墨离会放了自己,更没想到玉墨离会允许自己来见阿雪,然而他最最没有想到的是他只离开阿雪还不满一天,阿雪竟然已身中巨毒而昏迷不醒。
紧握着阿雪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得一颤,这毒果然是毒呀。
玉墨离指着床头那包南宫飘雪送给他的药,“这药,要吃吗?”只有一个月呀,他真怕,怕自己找不到百草仙君,怕一个月后夜倾雪就从此香消玉殒了。
龚毓云看着一动不动的夜倾雪,心更痛了,这样的昏迷让人心痛,可是这样的阿雪虽然不吃不喝也不能动,但至少证明他还有一口气,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