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毓云坐在火堆旁,出来有七八天了,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说实话,离开京城他并没有任何的留恋,有的只是他一直担心妹妹龚毓妍的近况,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每一次都想问问玉墨离,必竟他是皇上,批了那么多的奏折,多少也知道一些龚家的事情吧。
可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龚家除了他与妹妹龚毓妍以外皆被抄斩,他一直奇怪皇上下的圣旨,为什么独独放过了他与妹妹呢,许多的疑问一直没有答案,在和安宫里的小岛上根本无法与人往来,又何来消息。
粗粗的一根木棒挑着那吱吱燃烧的树枝,红通通的火苗让人燃起新的希望,其实能从皇宫里出来已经是托了阿雪的福气了,倘若还在惠太贵妃的手里,那精于算计的女人还不是想方设法的要从他口中知道龚家宝藏的秘密吗。
可是,除了有宝藏的秘密以外,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有些累,更有些困,白天夜倾雪睡着的时候他也曾迷迷糊糊的靠着马车小睡了一会,可是他不是铁打的,加之没有任何的武功,所以这一刻已是哈欠连连。
四周很安静,风吹过那燃烧的火苗,只让火势更加的旺盛,七八天都没什么事了,倘若京城里真有人追来,也早该来了,闭上眼睛,龚毓云只想养养神。
却不曾想,这一合眼,竟然沉沉就睡了过去。
黑暗中火苗依旧在滋长,那淡黄的光线映着周遭的山野在忽明忽暗中闪烁。
玉墨离习惯的握着怀中的短刀沉睡着,由龚毓云守夜他总是不放心的每一次都警觉的睡也睡不踏实,龚毓云不会武功,这就是他的弱点,但是暮莲玉竹连日来从未歇息过的赶车也太过疲累了,所以暮莲玉竹才一沾地就呼呼的睡着了。
四周安静极了,山风徐徐,沿着帐篷口未合严的缝隙灌进来,清冷中引得人睡得更沉。
蓦地,一声极细微的嘶嘶声响起,若是暮莲玉竹在守夜,玉墨离是绝对听不到这响声的,可是今天是龚毓云,玉墨离警惕的坐起来,悄悄开了帐篷,一条蛇蓦地向他飞扑而来,手中短刀一举,刹那间那蛇已断成两截。
然后,眼目中是蛇……
蛇……
还是蛇……
静静的,只有蛇微微的嘶嘶声,夜倾雪沉睡的马车上那蛇已爬过了车轮子,不用想只再一会的功夫那蛇就钻进了马车里。
腾身一跃,玉墨离踩着脚下满地哧滑的蛇身,直飞向马车。
小夜儿,你不可以有事。
火光闪烁,玉墨离飞也似的立刻就贴进了马车,短刀刷刷刷的切断了几条正欲钻进车厢内的蛇,可是蛇越聚越多,他根本无法分身冲进马车内,只能奋力的与那不断涌来的蛇拼杀着。
帐篷里,暮莲玉竹已听到声音,一跃而出后,不禁为眼前那由蛇铺就的草地而震惊了,“龚毓云,快来救架。”火堆前龚毓云犹自睡得沉香,那蛇奇怪的竟然怕火,所以并不敢近他的身,也让他甚至没有惊觉到有蛇来袭。
暮莲玉竹的一声喊让龚毓云顿时醒来,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揉揉眼,似乎还未进入状况,暮莲玉竹又喊,“用那些火棍袭击那些蛇,慢慢的靠近我们。”一起出来的人,谁也不想谁有个闪失,况且任谁都看得出龚毓云是夜倾雪非常在意的一个人。
龚毓云乍见那些蛇时先还慌乱,此时暮莲玉竹及时的告诫方才让他明白自己为何一直无恙,两手分别拿起一根燃了一半的树枝,顾不得热烫,不住的向前面移进,以便上得了马车再会合。
一刀一剑在空中曼妙生花的砍断一条条的蛇,但是那蛇却越聚越多,根本没有少的趋势,玉墨离急了,“玉竹,你上车,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睡前还没有这些蛇的迹象,只才一睡着蛇便来了,显然是一个懂得御蛇之人带来的这些蛇,玉墨离虽然不怕,可是他怕伤到了夜倾雪。
出宫比较急,自然没有想得这样周全,什么御蛇之物也没有带,这荒郊野外根本无处可找那雄黄、鱼腥草之类,所以现在离开这里才是最上上之策。
眼看着龚毓云笨拙的上了车,暮莲玉竹立刻将车夫座位上的蛇挥剑斩断,飞身一跃,“玉公子,你断后,我先走。”顾不得保护玉墨离,眼下最弱势的其实是马车里的三位。
马车迅速的驶离开,可是那蛇却迅速的向着车身追去,似乎那马车上有什么吸引它们一样,暮莲玉竹轻嗅着周遭的气味,突然叫道,“龚毓云,你看看那日玉公子买的那几只鸟是否还在?”
龚毓云已进了车厢内,奇怪的车厢里的两个人似乎睡的正香,根本不知道外面惊天动地的大变化,龚毓云轻手轻脚的并不想吵醒两个人,夜倾雪睡眠一向不好,难得他睡得香,就由着他睡吧,听到暮莲玉竹的声音,他知道这一定与蛇有关,立刻在车内里找过去,仔细的看过去,也想起了大前天经过一个市集时玉墨离一时兴起怕夜倾雪旅途寂寞,就买了几只小鸟,原来是这些小鸟惹得祸。
拿了那鸟笼子,龚毓云反应迅速的立刻向车外扔去,果然如他所料,所有的蛇立刻向那鸟笼子的方向爬去,暮莲玉竹早已看得清楚,立刻飞快的驾起马车,转眼就将蛇抛开了三四米外。
玉墨离也惊觉那些蛇的方向在改变,他不住的后退,斩杀着眼前的蛇,再飞身而起,片刻间就追上了飞奔的马车,车帘一拉,一个闪身就进到了车内。
长臂潇洒一弯,那短刀立刻插向腰间,“龚毓云,小夜儿他没事吧。”
“没事,我进来时睡得正香呢。”
玉墨离一笑,虽然刚刚的一切惊险无比,可是三个人合作的天衣无缝甚至没有什么大的声音,晓是夜倾雪和紫云累极了,所以就毫无所觉吧。
掀开车帘,那蛇渐渐远去,一颗心终于缓了过来,努力回想着买那几只鸟的经过,马车经过一个小镇时,正遇上集市,人山人海的,他们五人人赶着车并未下车,一个卖鸟的人不住的跟着马车吆喝着叫卖着,走了几十米也终于挑起了他的兴趣,于是就准备买来给夜倾雪解闷,却不想那便是这起祸端的来由。
那卖鸟之人必定是固意的让他买下鸟,再引来蛇来袭击他们,这人并不与他们正面冲突,显见是不想暴露身份,却不知是何人,居然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要知道这一次出宫除了南宫飘雪与玉墨飞,剩下几个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了。
难道是玉墨飞吗?
除了他似乎没有第二个人选,他欲置他于死地,以防他回京城重新夺回他的皇权吗?
推算着,只有这一个可能,但是倘若是如此,他只需派几个杀手直接杀死他们便了,又何必扯得这样麻烦。
思索中,紫云迷朦的翻了一个身,然后低低轻叫,“蛇……蛇……”
玉墨离与龚毓云一惊,难道他们早已见到蛇了吗?
“小夜儿……”
“阿雪……”
异口同声的看向夜倾雪,迅速的翻转那背对着他们的身子,转过身来,夜倾雪的脸色却由从前的苍白而转为一片乌青,夜倾雪紧闭着眼眸,那情形哪里是熟睡着,分明就是中了蛇毒了。
玉墨离懂得初浅的医术,迅速的探向夜倾雪脉搏,果然,脉搏极乱,一忽儿快一忽儿慢,凝重的眼神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万分的不舍让龚毓云也惊惧了。
“再探探紫云的脉。”龚毓云冷不丁的瞧着紫云,只觉他的脸色与夜倾雪的不一样,夜倾雪的脸色是白里透着乌青色,而紫云的却只是淡淡的撒着一层紫,便如他的名字一样飘渺神离,探向紫云的脉搏时,玉墨离更觉神奇了,倘若两个人同样被蛇所咬,为什么身体里的反应会不一样呢。
默不作声的转过头来,目光始终盯着紫云,说不出来为什么,玉墨离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玉竹,快赶路,马上找一个有大夫的地方,小夜儿中了蛇毒了。”
“是。”暮莲玉竹狠狠的一挥鞭子,马车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驶出去。
夜色中,无边的苍穹黑暗交织着淡淡的星光,玉墨离不住的将内力源源不绝的输送到夜倾雪的体内,慢慢的他突然发觉夜倾雪似乎动了一动,“嘤咛”一声,“阿离……”那细小的声音恍若蚊蝇,可是玉墨离却听得清清楚楚,咬咬唇,很痛,不是做梦的感觉。
“龚……”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
心头一喜,难道小夜儿可以说话了吗?
那驱蛇之人难道是为了救小夜儿吗?
越想越是迷糊,索性再不去想,只欣喜的抓着夜倾雪的手,“小夜儿,你终于能说话了。”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醒呢。
眉头散开又拧成了结,那一系列的变化看在龚毓云的眼里,忽喜忽忧,此时已分辩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