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本宫见你面熟,可是蓁贵人身边的婢女?”王皇后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睛问汐儿。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蓁贵人贴身侍女汐儿,我家小主身子不适,没能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我家小主说感激皇后娘娘秉公办理明察秋毫,特备此薄礼献给皇后娘娘。”汐儿双手捧着木盒,低头向王皇后禀道。
王皇后放在榻上的手陡然握紧,凌厉的眼光直射向汐儿。
王昙雅好大的胆子!
王皇后暗暗责道,秉公办理明察秋毫?
这是在故意挑衅自己,让自己在众妃嫔间下不来台吗?
宫中已经传遍了蓁贵人受了冤枉白白禁足,皇后乃是六宫之首彻查此事,却查成了冤案,如今王昙雅却当着各宫妃嫔的面恭维皇后,用心着实不一般。
王皇后沉默了半晌,敛去锋芒毕露的眼神,没有当场发作,“众位姐妹们先回去吧,今日本宫头疼甚重,要再休息一会儿,秋若,把蓁贵人的心意拿过来,汐儿,你也回去吧。”
“是,皇后娘娘,奴婢告退。”汐儿被皇后方才的神色吓了一大跳,听到皇后让她回去,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退出了坤宁宫。
汐儿一面拍着胸脯喘气,打算回去跟王昙雅抱怨一下皇后收了礼物还要生气。
一想到王昙雅,汐儿才忽然记起王昙雅说的头晕一事,心说小主可别出什么事,忙加快脚步赶回凝箬阁。
王昙雅并没有头晕,她只是找个借口不去给皇后请安,因为她相信一会儿皇后就回亲自派人来凝箬阁请她。
如果皇后再不冷静的话,甚至是捉拿她前去坤宁宫。
到凝箬阁门前看了看,还没发现汐儿的身影,王昙雅自己回了正厅准备了纸笔,想了想,留了几句交代放在内室的镜台前。
坤宁宫中,箫婕妤借着请安的理由多留了一会儿,她见王昙雅派人给皇后送礼,还出言刻薄,就觉得一定不会只是想用汐儿逞口舌之利那么简单。
此中必有蹊跷,但是看皇后强忍恼怒的样子,怕是没察觉到这一点。
“皇后娘娘,臣妾觉得……”
“本宫说的各宫妃嫔不包括你吗?箫婕妤。”王皇后凉丝丝的用眼角余光瞟了面有异色的箫婕妤一眼,没在乎箫婕妤语气中的焦虑。
箫婕妤气息一滞,怨愤涌上心头。
“臣妾告退。”箫婕妤重重的说了四字,草草行了礼离开坤宁宫。
“皇后,等着后悔吧!”箫婕妤哼了一声,王昙雅爱怎样便怎样吧,皇后若是被她算计,也是自作自受!
王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望向箫婕妤离开的方向,“屡次失手还有脾气,本宫真是待你太好了啊。”
秋若一直捧着王昙雅送过来的首饰盒子,皇后勾勾手指,让秋若把盒子拿过去。
“本宫就看看这命大的妹妹能送过来什么。”王皇后拿了盒子,打开锁扣掀开盖子,除了木盒淡淡的清香之外,似乎还有一股别的味道传进皇后的鼻子。
“嗯?”皇后皱起眉头发出一个音节,用护甲勾起盒中的镯子,“秋若,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秋若靠近了些,“娘娘,这好像一股药味,还有点刺鼻……”
“麝香?”皇后接话,常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的皇后怎会不知,这味道中最重的也是最熟悉的,就是麝香。
“王昙雅,你以为有皇上宠你,我就当真不敢对你怎样?”皇后一把将镯子重重摔在桌上,红玉被摔得四分五裂。
王皇后拂袖把桌上的碎玉扫落地板,从贵妃榻上起身疾步走到殿门口,扬声道:“来人!去凝箬阁将蓁贵人带来,本宫有话要问她!”
“皇后娘娘,这……是否不妥?”秋若跟在皇后身边许久,但几乎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失态的时候,她本是心思敏锐的人,看出了王昙雅绝不会毫无目的就送来沾了药的镯子,如果意在激怒皇后的话,那此时皇后的表现可谓是彻底中计。
皇后回头扬手便是一巴掌,“你是不是在本宫身边跟久了,胆子也长了?本宫做事需要你教?”
“奴婢不敢。”秋若捂着脸后退几步,不再说话。
王昙雅坐在镜台前,把早上汐儿梳好的头发扯松了些,又拔下两根银簪,觉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凝箬阁门口。
汐儿脚步匆忙的回了凝箬阁,却看见王昙雅站在门口,“小主,您不是说头晕吗?怎么还出来吹风呢?”
王昙雅往远处又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拉起汐儿的胳膊将她拉回院内。
“待会儿我可能要去坤宁宫一趟,你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去内室镜台前,打开信封,上面写了之后你要做的事,切记,一切按照我的安排来办。”王昙雅轻声在汐儿耳边说道,“等我回来。”
汐儿摸了摸耳朵,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不知道王昙雅这神秘的吩咐算是什么,“小主,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吗?还要去坤宁宫,方才皇后娘娘看我的眼神好吓人!”
“不用管那么多,我的计划全靠你来推动,切不可慌乱,你先回正厅吧。”王昙雅说的严肃,将汐儿推到一边出了凝箬阁大门。
汐儿见王昙雅这般举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好按照吩咐回了正厅算着时间。
坤宁宫皇后派来的太监见到王昙雅,上前拦住。
“蓁贵人,皇后娘娘有请。”
王昙雅暗道皇后果然急了,派来的人表面上说着请,但实际都是一副只要自己稍有不从就要动手的表现。
不过这本是自己所预想的那样,王昙雅笑了笑,“那就走吧。”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伸手示意王昙雅前走。
王皇后满面愠色的等在坤宁宫中,待王昙雅到了正厅,给两个太监使了眼色,王昙雅便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王昙雅跪下向皇后行礼。
“好妹妹,你不是身体不适吗?本宫还要你来,真是委屈你了。”王皇后把玩着王昙雅用来装桌子的木盒,眼神不在王昙雅身上。
“皇后娘娘有请,是臣妾的荣幸,不知皇后娘娘对臣妾的礼物可还满意?”王昙雅抬起头直视王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皇后冷笑一声,劈手就把盒子扔向王昙雅,“你倒是胆子大了啊,敢算计起本宫来了?”
王昙雅侧身闪开砸过来的盒子,“臣妾不敢,臣妾说的是实话,若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我哪里能有安心在凝箬阁修身养性的日子呢?”
顿了顿之后,王昙雅又开口说道:“况且皇后娘娘亦是臣妾长姐,无论身份地位,臣妾断然没有算计皇后娘娘的意思。”
“那你是说,本宫小人之心了?你这镯子上的麝香是怎么回事?”王皇后抬脚踢了踢桌下散落的红玉。
王昙雅瞥了一眼简直连城的银镯碎片,不卑不亢的反驳道:“臣妾从未这样说过,俗话说得好,心中所想眼中所见,这银镯乃是皇上赏赐与臣妾的首饰,臣妾见它款式高贵典雅,才送予皇后娘娘,可是娘娘却将它摔了,至于麝香,臣妾从未见过有什么麝香,更不识得这种东西,不知皇后娘娘是如何得知的?”
皇后被王昙雅噎的说不出话来,怎的以前就没见过这丫头这么伶牙俐齿,非但将自己的质问圆过,还将问题推给了自己!
“王昙雅,你知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命跟本宫顶嘴吗?”王皇后招了招手,一旁的太监快步过去。
“臣妾不知,臣妾只是回答皇后娘娘的问话,何来顶嘴之说?”王昙雅看到那太监外衫下腰间别着的鞭子,知道皇后怕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好好好!本宫就让你知道知道,对本宫反问的下场!”王皇后柳眉倒竖拍案而起,“动手!”
坤宁宫的大殿上的言辞交锋沉寂下去,肃静中带着威势迫人心神。
陡然,一道破空声起,接着就是布料撕裂的响声,便随着隐忍的痛苦低吟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
痛楚时常能使人清醒,特别是在脑中充满了算计的时候,相比于前世死前所经受的一切,这鞭鞭到肉次次见血的刑罚也显得微不足道。
压抑不住生理上溢出唇边的声音,思考却是一直都没停下。
王昙雅紧咬牙关,清明的眼神直视面覆寒霜的王皇后,分明挑衅的含义让王皇后抬起手臂,挥舞着鞭子的太监应号而停。
“妹妹,你若是服个软,说不定本宫会大发慈悲让你免受这皮肉之苦啊。”王皇后刻意压低声音,但王昙雅还是听出那话语中深深的焦躁。
因为自己并未像她想象之中那样俯首讨饶。
“皇后娘娘,你不该将你的挫败感,让臣妾听出来啊。”王昙雅微微张开嘴唇,舌尖舔掉嘴角的血迹,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不禁让她想起前世那痛彻心扉的记忆。
王皇后再也控制不住假装的冷静,她曾以为就算这个能和情郎相约殉情的丫头进了宫,也只是整天以泪洗面,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威胁,但如今,却让自己一次一次的失控。
跪在地上的人衣衫撕裂,布料的断口处可以看见雪白的肌肤和沾满鲜血的伤口,本该是疼痛难忍的伤痕,但承受的人却看不出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