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李子一天都未曾离开凝箬阁，这点凝箬阁上下都可以作证，臣妾总没有让所有人都为臣妾犯险作假的能力吧。”
王皇后闻言只是笑了笑，“但是本宫听说，你在天黑之后，派人分头出去寻找死者，这可是个机会，你要否认吗？”
王昙雅瞳孔一收，没想到自己的决定竟然让王皇后有了可乘之机。
“当时玉珑失踪，分头寻找最为合适，臣妾不觉得这有问题，况且假若玉珑带着木偶离开，臣妾必然察觉，那么为何还会放任玉珑埋起木偶，将信件放在身上呢？”
王皇后眯了下眼，并未作答，看着王昙雅等待下文。
“而且玉珑是上午离开凝箬阁，这从上午到晚上的时间内，她都在做什么？”王昙雅提出疑点，质问王皇后。
“那你又为何要等到天黑才派人搜寻呢？至于信件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凶手慌乱之中，只想着灭口，没有想到搜身呢？”王皇后反驳道，“至于这段时间，内务府的人也简单勘验过尸体了，手脚上的勒痕说明她这半天时间都被人绑了起来，等到月黑风高时，再动手杀害抛尸。”
王昙雅顿了一下，一时无语，下意识的看向楚若宸，却连眼神上的回应都没有得到。
本来就心乱的王昙雅想不出辩驳的话语，眉头紧蹙间更是给自己增添了嫌疑。
“娘娘……莫非您真的……”玉琮颤着语气，看着王昙雅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最后摇了摇头，转向王皇后。
“皇后娘娘，玉珑上午从凝箬阁正厅出来时，正好被奴婢撞见，玉珑说身体不适，想要出去透透气，莫非是玉珑发现了什么才……”
王昙雅颓然呼了口气，自从陆贵人来凝箬阁之后，她就一直想要防着陆贵人，结果身边的人反倒被王皇后利用了。
事到如今，王昙雅终于明白，王皇后根本没用收买人心这样的下策，她利用了玉琮对妹妹的感情，利用陆贵人身体虚弱需要药茶调养……而最重要的一环，一定是安插在凝箬阁的眼线觅香。
“嗯？玉琮，你把玉珑离开凝箬阁时的情况详细说来。”王皇后翘起嘴角，别有深意的笑容扩散开来。
玉琮抽噎着，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回忆着玉珑临走时的表现。
“回皇后娘娘，玉珑那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她脸色发白，显得很紧张，当时奴婢也没太过在意，如果……如果奴婢详细问一问，说不定玉珑就不会出事了！”玉琮自责的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泪痕。
“你冷静一下，本宫会替你讨回公道。”王皇后露出端庄的笑容安慰着玉琮，然后转眼看着王昙雅时，变了脸色。
“蓁贵妃，还不快快跪下认罪？”
王昙雅晃了晃，觉得有些头晕，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臣妾没做过的事，臣妾不认，况且决定性的证据，皇后娘娘有吗？”
王皇后柳眉一扬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本宫就会任你逍遥法外吗？就算你是本宫的妹妹，也不能这般放肆！玉珑的亲笔信就是证据，凭借这张纸，你就是欺君罔上！”
王昙雅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就在王皇后面目得意想要让人将王昙雅带走时，楚若宸乍然站了起来。
“朕还有朝务与大臣商议，皇后等朕回来再审。”楚若宸冷冷说了一句，话音落下时，已经走到了殿门口。
候在两旁的太监为楚若宸开了门，楚若宸抬腿迈过门槛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王昙雅。
时间还不到炎热的上午，晨风撩起丝丝清凉。
坤宁宫的杨柳愈发葱翠婀娜，不时有雀鸟落在柔软的枝条上，扑打着翅膀稳住平衡。
碧空中几丝白云缓缓飘过阳光，在大地上留下朦胧的影子。
楚若宸在坤宁宫门外的柳树下站定，抬头望向天空。
楚若宸相信王昙雅，却不能表现出来，他觉得自己可以相信这个女人，直觉告诉他，如果王昙雅再从他身边离开，那他的心里，又可以刻下一个滴血的伤痕了。
坤宁宫正殿内，妃嫔的私语声在楚若宸离开后再没停止，王皇后有意引起众位妃嫔对王昙雅的议论，当然不会阻止，只是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的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箫嫔侧头对王皇后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和身边熟悉的人交谈起来。
王昙雅眼前冒了一阵金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柳若惜悄悄伸手扶了王昙雅一把，然后用力按上王昙雅的肩膀。
疼痛可以令人清醒，柳若惜的动作却是让王昙雅回了些神，侧头瞥向柳若惜。
“娘娘，你想认罪了吗？”柳若惜压低了声音，她左边坐的是淳贵人，右边是方桌还有陆贵人空出来的位子，与其他妃嫔离得较远，倒也没人听清她说的话。
王昙雅像是被浇了盆冷水一样打了个激灵，混沌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小主……”汐儿也跟着跪在王昙雅身边，害怕的轻唤了一声。
“我没事。”王昙雅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楚若宸冷眼旁观，她也不能让王皇后得逞。
既然不能从尸体上找到漏洞，那么……就从凝箬阁的眼线这里开始。
玉珑不会无缘无故去内室翻找床铺，一定是送糕点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东西，那究竟是谁让她送了糕点过去的，听玉琮的口气，一定不是她。
觅香故意让汐儿看见她离开了凝箬阁，而之后玉琮才离开。
“汐儿，告诉我，觅香离开之后，你看见的一切。”王昙雅低声问汐儿，“内室的糕点，是谁送来的？”
汐儿此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悔自己不应该偷懒睡觉，“觅香离开不久，玉琮就说厨房的油罐漏了，要去找人送来新的，之后奴婢就进了枫林休息……至于糕点，奴婢也不知道啊。”
“那玉琮离开之前，玉珑在哪里？”王昙雅追问。
“应该还在厨房。”汐儿想了想，玉珑没跟玉琮一起离开，一定是在看着厨房。
王昙雅眼光一闪，猛然回头望向默默站在她身后的觅香，见她愣了一下，随即将视线转往他处。
果然是她暗中动作！
柳常在一直在听着王昙雅与汐儿的对话，再联系之前，也明白了大半，见王昙雅低头苦思对策，眨了眨眼睛，下定决心要帮王昙雅。
另一边，被楚若宸临时通知了上朝时间延后的大臣们在金銮殿里苦等，叶子谦顶着两个黑眼圈低头默默站着，片刻之后抬起袍袖挡脸打了个哈欠。
王丞相冷笑了一声，“太傅还真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啊。”
“不敢，确实不如丞相您年高德劭，悠然自在。”叶子谦面无表情的嘲讽回去，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珺瑶公主百无聊赖的等着叶子谦下朝，结果问了守在殿外的侍卫才知道，楚若宸推迟了时间，再细问原因，就只说了王皇后有要务需皇上在场。
“搞什么啊……”珺瑶公主抱怨了一句，顶着渐渐升起的热度用袖子扇着风。
楚若宸在坤宁宫前的柳树下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王昙雅的思路也差不多理清了，玉琮也勉强冷静下来，在玉珑的尸体旁平复着呼吸。
王皇后把早就空了的茶杯放下，目光停在殿门前。
楚若宸的影子打在殿门上，王皇后暗自咬紧了牙，王昙雅绝不能留，不管楚若宸是否会阻止，自己一定不能再错失机会。
片刻之后，坤宁宫的正殿上传来一阵门轴转动的响声，妃嫔们不约而同坐正不语。
“皇上。”王皇后向楚若宸微微点头，楚若宸从王昙雅身边淡然走过，坐回椅子上。
“皇后继续吧。”楚若宸声音低沉。
王昙雅没等王皇后开口，首先扬头道：“皇后娘娘能否容臣妾问觅香几个问题？”
王皇后皱了皱眉，此时的王昙雅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显得方寸大乱，眼中已然露出算计。
碍于楚若宸的在场，王皇后只得点头，“好，若是你能洗清嫌疑，那是再好不过，但若只是拖延时间，本宫决不轻饶！”
“多谢皇后娘娘。”王昙雅似笑非笑，抬头看向觅香。
觅香左右环视一圈之后，跪在王昙雅身边。
“觅香，我问你，昨天上午你为何不待在凝箬阁，须知若无要事，按规定除非主子吩咐，婢女不得擅自离开。”王昙雅沉声问道。
觅香似乎并没有分辩的意思，只是俯首答道：“奴婢知错，奴婢一时贪嘴跑去摘野菜，奴婢认娘娘责罚。”
王昙雅没在意觅香的态度，“摘野菜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吗？”
“是，因为荠菜生长的地方离凝箬阁较远，奴婢又贪玩，就到了傍晚才回去。”觅香回答。
“你中途真的没回来过？”王昙雅追问，微微上扬的语调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确实没有。”觅香笃定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