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小富已经失踪,但众人仍十分紧张,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吴常平喘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待他进去后,我也跟着走进了胡同,但是担心他发现,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尾随,一路穿街过巷,七拐八弯的走了数里路,从西北方向出了城。”
他边赶路边说话,带着众人走进了胡同里,道:“城外是一片空旷的荒地,我就更加不敢靠近了,远远看着他提着麻袋走进了一处废弃的厂房里,就再没有出来过,我急忙赶回来报信,但家里没人,对旁人说我又不放心,又担心厂房那边有什么变化,又重新返回,潜伏在厂房十数丈外的草丛里观察,又发现有几人进了厂房,也没有出来,虽然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可我估计小富还在里面,又一次赶回来报信,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
看着他那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渗出了颗颗汗珠,蒙小尘心里感动,柔声道:“常平叔,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们如此奔走,真叫我过意不去啊。”
吴常平举袖抹去泪水,大声道:“你和方老板平日里把我当成亲叔叔看待,这份恩情我怎么能忘记呢?为了小富,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不在乎!”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出了城,此时夕阳早已沉到山后去了,天色昏暗了许多,他们弯下腰,钻进了荒地的草丛里,吴常平指着数十丈外那一片房子,悄声道:“方老板,小尘侄女,你们看,就是那里了,我亲眼看着他们从北边的侧门进去的。”
蒙智全压低了嗓音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回去叫人过来。”
蒙小尘却道:“全叔,等不及了,夫君,我们现在就进去。”
……
这里原本是一个老工业区,有数百间工场作坊,数千工人,每天机声隆隆,数百条流水生产线不停运转,工人及车辆进进出出,一片繁忙景象。
后来城区扩建,计划将这个老工业区改建成一座充满生机的商贸新城,作坊就陆续搬迁了,但是新城最终没建成,工业区变成了空置地,到处杂草丛生,满目荒凉,只剩下这几十间废弃的房子孤零零地耸立在暮色下。
其中一间突然燃起了灯光,厂房里空荡荡的,所有杂物都清理到了角落,只在中间摆了一张长桌子,一头乱七八糟地摆放在一些酒壶酒杯和熟食,另一头的两边分别坐着四个青年壮汉。
清脆的骨牌撞击声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在空荡的厂房里回响不绝,不住晃动的灯光下,映照出他们脸上专注、紧张的神色。
厂房的东面,搭着一个两丈多高的小阁楼,一道木楼梯靠着墙壁与小阁楼相接,搭建小阁楼和楼梯的木料已经很陈旧了,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但他们用新的木条重新加固并将整个小阁楼都围了起来,使小阁楼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阁楼里面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是失踪了的小富,他双手抓着栅栏,既不哭也不闹,低着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坐在桌子两边那四个壮汉。
一人啪地将手中的两张骨牌扔在桌子上,骂道:“他娘的,手气怎么那么背!”
对面的人哈哈笑道:“老二,你的确是够霉的,我都不好意思赢你了!”
这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去抓这边桌子上的酒壶,发现了小富正瞪眼看着自己,不由“咦”了一声,道:“这小子不哭不闹,看不出来,还挺乖的。”
另一人冷笑道:“还挺乖的?亏你说得出口,你没见他正目露凶光地瞪着你吗?我敢打赌,你若去碰他一下,他必定会狠咬你一口!”
另外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人骂道:“你神经病呀,没事我去招惹他干嘛,上头要我们把他关上十天八天的,我们照办就是,他不哭不闹最好不过了,平平安安度过这十天,到时拿钱走人,其他的关你屁事••••••”
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四人笑声顿住,一张轮椅慢慢地驶了进来。
小富双目一亮,惊喜地放声大叫:“妈妈!妈妈!小富在这里!”
蒙小尘道:“小富别怕,妈妈来接你回家!”
四人面色大变,但见到只有蒙小尘一人,又镇定下来,一人紧盯着她,色迷迷地笑道:“虽然是瘫痪的,但长得还真不错,难怪别人都谣传她和大表叔有过一腿。”
蒙小尘脸色变得铁青,一字一顿道:“你们马上滚出去,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那些当官都怕你,但我们都是一些卑鄙无耻的下三滥,无名无姓,用不着怕你,大表叔的权力再大,也管不到我们,在这荒山野岭的,就是把你奸了杀了,再来个毁尸灭迹,那又能怎么样?”
蒙小尘缓缓摇动轮椅,不屑地一笑,冷冷:“卑鄙无耻的下三滥,你们有这个胆子吗?”
这人勃然大怒,挥了挥手,喝道:“老三,去把她给我抓过来!”
一人站了起来,冲到轮椅跟前,面上带着邪笑,伸出双手向蒙小尘的双肩抓去,突然小腹一阵剧痛,蒙小尘居然抬起了腿,以膝盖猛撞他的下阴!
他根本就没想到蒙小尘的腿能动,躲闪不及,被撞得正着,痛得他如虾般弓起身子,缩回了双手,蒙小尘举起手,照他的耳根猛击一掌,打得他一声惨叫,抱着脑袋瘫倒在地。
惨叫令另外三人面色大变,他们没料到这个瘫痪在轮椅上的弱女子竟然出手如此狠毒,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扑出,一左一右按住了蒙小尘的双臂双腿。
蒙小尘微微冷笑,一动也不动,似乎一点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这两人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手,大喜,弯下腰,一人抓住蒙小尘的一条手臂,正想将她从轮椅上拽起来,突然人影一闪,一人手持一根短棍从轮椅后面猛地站了起来。
这人正是方努,进门时他就躲在轮椅后面,只不过轮椅和蒙小尘是面对着灯光,宽大的轮椅及灯光投射的阴影已将紧他遮挡住,这几人没留意,也看不出来。
他双手紧握短棍,手起棍落,夹风劈在一人的后脑勺上,接着又扬起,斜劈了下来,打中了另一个人的耳根,鲜血飞溅而起,两人几乎同时惨叫,蒙小尘飞快地抽出手来,双手一推,将这两个壮汉推得仰天倒下,鲜血迅速流了满地。
夫妻曾有过合力搏杀蒙兵的经历,胆量、经验皆从实战得来,两人深知面对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不能片刻犹豫,一击就要命中,绝不能容许敌人有半分喘息的机会,这四名壮汉虽然凶狠,但比当日的蒙兵差远了,夫妻联手,配合默契,果断出手,轻易就击倒了三人!
剩下的一人完全吓傻了,脸上的惊骇之情难以形容!平日里他们虽然一副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样子,但最多也是坑蒙拐骗、欺压善良而已,一旦遇上比自己更狠的,立刻就想逃,但大门被堵,逃不出去怎么办?
但这人生性奸诈,眼珠一转,就转身向阁楼的楼梯奔去。
只要冲上阁楼,将小富抓住,挟持为质,那蒙小尘夫妻再厉害,也一样拿自己没办法,方努明白他的意图,忙从轮椅后闪了出来,飞身直追。
这人距离阁楼较近,方努虽然跑得飞快,但刚越过桌子,这人已经登上了楼梯,正咚咚咚的往上走,方努将手里短棍甩出,正打中这人的双腿,打得他双腿一软,砰地一声跪倒,接着从楼梯上直滚了下来。
方努大步奔了过来,对着他的肚子猛踢了一脚,踢得他连声惨叫,捂着肚子如虾般蜷缩成一团,方努不再理会他,从他的身体上跨过,大步踏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