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残阳染红了浩瀚的大海,笼罩着战火刚刚平息的千鱼群岛,一面大旗在千鱼岛上空迎风招展,旗面上“聚城”两个大字在夕阳的渲染下显得格外壮烈凄美。
无数士兵涌上千鱼岛,把顽强抵抗的敌人全部歼灭,随后清理战场,将漫山遍野的敌人尸首一具具扔进泥坑,点火焚烧,难闻的焦臭随风飞散,弥漫在千鱼岛上空,夜幕开始降临。
小岛上国带着两个女儿和柳东生、还有十余名亲随,躲进了地道里,透过洞口石块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和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敌人的刀下,尸体又惨遭焚烧,早已咬碎了牙齿,却已是无力回天。
地道阴暗潮湿,空气污浊,他们在弯弯曲曲的地道里摸索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十数里后,终于见到了一丝亮光,隐约的波涛声随风钻进地道,出口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出口在一片陡峭的山崖下,出口旁边的杂树下拴着一只小船,看来小岛上国早已准备好了退路,俗话说狡免尚有三窟,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众人出了地道,登上了小船,慢慢离开了山崖,驶向漆黑海面,扭头看去,只见千鱼岛此时在夜色的笼罩下已变得迷糊不清,那是他们曾经的家园,而现在却成了丧家之犬,只能狼狈逃离。
这种仓皇的感觉令小岛上国想起了二十年前自己带着数万残兵匆匆逃离扶桑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后来好不容易在千鱼岛上扎了根、成了家,但只过了二十年的安定日子,现在家园被毁,再次被别人赶得落荒而逃,难道自己这一生注定只能永远漂泊在这片无边的大海上?
突然发现前方有亮光闪动,接着一束灯光直射了过来,他急忙“嘘”了一声,小船又慢慢缩了回去,躲在礁石后,只见灯光在海面扫过,然后一艘战船驶了过来。
小岛上国知道这是一艘例行巡逻船,并不是特意来搜索自己的,而且山崖下暗礁遍布,它也不敢过于靠近,而是以远光灯一阵乱射后,就徐徐驶了过去,继续绕岛而行。
看着即将消失在夜色中的战船,小岛上国心里一动,扭头和小岛美井低语了几句,然后挑选了几个水性过人的亲随,几人一起轻轻跃入海里,倏地失去了踪影。
战船在海面上悠然而行,显示出一种胜后的轻松,浑然不知危险正在悄然迫近。
这是一艘航速最快的轻型战船,满载时能容纳近二百名士兵,此时大部分士兵都已登岛,只留下二十多人当值,将领叫铁穷,船长叫曾少敏,两人坐在前舱,经历了一整天的大战后,心力交瘁,虽然强撑着眼皮不让它们合上,但已是昏昏欲睡。
船头船尾各有四名士兵轮值,他们的腰杆虽然挺直笔直,但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侥幸活了下来,自然有几分惬意与轻松,不时在笑着窃窃私语,谈论的正是白天的夺岛之战。
一人低声笑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上战场时一整天不方便也不觉得尿急,现在战斗结束了,才站个把时辰,就已急得难以忍受了。”
一人笑骂道:“快去吧,别尿湿了裤子!”
另一人邪笑道:“你小子,不会是想女人了吧。”
先前那人色迷迷地还击:“我是想女人了,不过心里想着的是你的相好。”
这人冲他啐了一口,四人压低了嗓音,一齐放荡地笑了起来。
突然,嘻嘻,似乎有人在下边轻轻地笑,他低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只见一个娇美女子披着湿漉漉的秀发,如同一个刚从海里冒起来的精灵,轻盈地爬上船来,她仰着妩媚的脸庞,樱唇微张,细长的脖子以下露出来一大片嫩滑的肌肤,衣衫单薄松散。
“喂,撒泡尿怎么要那么久,你小子的魂不会是被水妖勾走了吧。”
这士兵却仍是动也不动地倚在船舷上,其余三人起了疑心,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按住刀柄,慢慢地走了过来,趴在船舷上的士兵突然慢慢滑倒,一个长发飘飘的妖艳女子从他身后闪出,无声无息地蹿了过来,双掌齐出,同时切中了这两个士兵的喉咙。
后面士兵猛然惊觉,刚要拔刀时,突然觉得背心一痛,一截尖刀自胸前透出,身子朝前扑倒,先前的女人掠过来伸手托住他的尸体,轻轻放倒在甲板上。
灯光下出现了小岛上国和小岛美波的身影,先前的女人直起腰身,正是小岛美井,父女三人凑在一块,小岛上国低声道:“船顶有八人,左右两侧各有两盏灯,我们分三路潜过去,先杀人,后灭灯,连船夫也要不放过,尽量一击毙命。”
姐妹俩同时点了点头,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分别无声息地蹿上了船顶,小岛上国则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船舱里。
突然两侧的灯光一齐熄灭,夜色变得愈发深沉。
前舱里,曾少敏还在强撑着不让眼皮合上,铁穷却忍不住已打了好几回瞌睡,曾少敏突然伸手猛推了他一下,铁穷猛然跳醒,道:“少敏,怎么啦?”
曾少敏道:“铁将军,船怎么停下来了?”
铁穷疑惑地道:“这帮兔崽子,不会是睡着了吧,我们出去看看。”
战船分为前舱、中舱、尾舱和底舱,中舱高二层,占了整艘战船的三分二,构造十分复杂,前舱和中舱之间隔着一道数尺宽的通道,两人走到通道,发现两个士兵横卧在通道上,忙上前查看,刚蹲下去,曾少敏突然低哼了一声,就如一团烂泥般瘫倒了下去。
铁穷大惊,扭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柄滴着血的短刀,高高举起,正朝自己的后脑一刀刺下。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拔刀,他此时是蹲着的,就地一滚,已将刀拔了出来,斜斜向后挥出,自上而下,刀光一闪,刀尖便已刺到了女人的双腿间。
女人横刀落下,架开了铁穷的长刀,铁穷再就地一滚,挺身跃起,长刀横胸,双目紧盯着这个妖艳的女人,第二个反应是伸手去掏怀里的信号发射筒。
这个女人就是小岛美井,她不可能给他发射信号的机会,飞身扑上,一刀朝他的心窝扎去,铁穷的长刀一摆,拨开了她的短刀,就势一扫,横劈直挑,刹那间连发两招,刀势凌厉,锐不可当,将小岛美井迫退了两步后,低头用嘴巴去咬信号筒前的引信。
小岛美井不禁暗暗叫苦,没想到此人的武功如此了得,十招之内,自己毫无胜算,更别说要杀他了,只要他的信号一发,对方的战船就会蜂拥而至,到时要逃走,恐怕比登天还难。
突然“呼”的一声,小岛上国凌空扑下,一刀朝铁穷的天灵盖刺落,他来不及去咬引信,挥刀向上一撩,不但挡开了这一刀,还顺势一抹,闪电般朝空中这人的脖子砍去。
小岛上国猛地一歪脖子,长刀擦着肩头掠过,他伸手一抓,居然一把捏住了铁穷的长刀!
铁穷没想到此人居然敢以空手抓自己的刀,正想扭动刀身将对方的手掌切下来时,突然觉得左臂一痛,整条手臂竟已被此人一刀切下!他不禁一声狂吼,一扭长刀,刀身挣脱了小岛上国的五指,接着凌空横扫,朝小岛上国拦腰劈去!
小岛上国挥刀一格,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力道扑来,撞得他的身子横飞而出,猛地撞在舱壁上,在被撞飞的同时,他伸脚一蹬,踢中了铁穷的肩头。
铁穷被踢得向前踉跄跌出,长刀顺势一指,直刺向小岛美井的小腹,小岛美井侧身一闪,雪亮的刀光已将她的衣衫割破,她举起刀,闪电般刺下,贯穿了铁穷的脖子,铁穷低哼了一声,身子直挺挺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才寂然不动了。
小岛上国翻身爬起,父女俩对视了一眼,想起方才那兔起鹘落的几下搏击,都暗暗骇然。没想到对方一个小小的将领也身怀绝顶武功,难怪拥有数百万铁骑、几乎征服了天下的大蒙帝国,也要对一个区区的聚城如此顾忌,而千鱼岛今日倾覆于莫怀义之手,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