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仍在清理战场,四人就地召开了一个简短的军事会议,卫蓝根据眼前形势作出了以下推断:
南帅灭了南宋后,百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五岭,悍然南下,想打聚城一个猝不及防,除了最先进入岭城山区的这一支蒙军外,这时已有五路大军先后对飞云关、骑石岭、田镇、柳城、横石岗发起了进攻。
而进攻田镇一路必为蒙军主力,至少有五十万兵马,由南帅亲率,只要田镇一破,蒙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达聚城。
最后四人一致认为张正必定会尽起聚城主力,运动至田镇与蒙军主力决战,因为一旦击溃了蒙军主力,其余四路大军则不战而退,但这一策略极为冒险,只因聚城的两大主将李盛唐和莫怀义均在外作战,张正一出,聚城空虚,只怕他还未击败蒙军主力,其余四路蒙军就已兵临聚城。
正确的策略是派出一支防御部队快速驰援田镇,尽量拖住蒙军主力,而主力则留守聚城,静观其变,待李盛唐的大军返回,再由他率主力前往田镇与蒙军主力决战。
现在进攻岭城的这一路蒙军已被击破,卫蓝决定马上返回聚城主持大局,阻止聚城主力北上,但岭城也是突入聚城的一个要隘,蒙军极有可能卷土重来,再次围攻岭城,而岭城防守力量还是稍显单薄,刘韧和冯耀祖需要留下来协助赵远帆训练新军,整顿防务,因此三人只能暂时分开了。
冯耀祖这时才明白卫蓝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禁惆怅若失,原本以为能和她并肩杀敌,生死与共,没想到马上就要分开,怔怔地看着,依依不舍的目光明显地流露了出来
刘韧和赵远帆知道他们必有些体己的话要相互倾诉,就先一步道别,赵远帆与她握了握手,刘韧则与她紧紧相拥了好久才松开。
战场上的火光仍未熄灭,忽明忽暗,映红了两人的脸,卫蓝凝视着他的眼睛,幽幽叹息了一声,依偎进了他怀里。
冯耀祖一时百感交集,伸出颤抖的手,搂住了她的肩头。
卫蓝与卫璁姐弟情深,自从卫璁进了平顶山农场后,她将冯耀祖当成了亲弟弟,但随着两人感情的加深和冯耀祖的日渐成长,姐弟之情发生了极微妙的变化,对于两人角色的转变,卫蓝是既惊喜又迷惘,不过她本来就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并不想刻意掩饰自己的情感,只能任由它发展下去了。
冯耀祖用手指梳理着她那凌乱的秀发,微笑道:“姐姐,在我回乡之前,我去了一趟平顶山探望了卫璁,告诉他我是喜欢上你了,这小子先是臭骂了我一顿,说我居然想要做他姐夫,占他的便宜,后来又大赞我有种,连他姐姐那么凶那么没女人味的女人也敢去喜欢。”
卫蓝恼怒地道:“这小子,居然敢这样说我,出来后看我不揍扁他!”
冯耀祖轻叹道:“是啊,现在战事一起,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姐弟三人又能够在一起并肩杀敌,驰骋沙场了。”
卫蓝闭上双眼,伏倒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靠了一会,才抬起头来,伸出左手,撩起了衣袖,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用另一只手解开手腕上的银链,慢慢系到他的手腕上,精致的小剑吊坠在不停地抖动,发出了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柄小剑虽是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却带着卫蓝那温馨动人的体香,冯耀祖轻轻抚摸着这柄小剑,无比的幸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就将他淹没了。
卫蓝羞涩地一笑,道:“这两柄小剑是雌雄一对,是肖姨亲手打制、亲手送给我的,要我日后一旦有了心上人,就将雄剑送给他,现在我将雄剑系在你手上,你要好好记住我的话,用它来保护好师姐,守护岭城一方百姓之平安。”
冯耀祖坚定地道:“姐姐的情意和嘱托与我的躯体和信念同在,纵然粉身碎骨,我也决不敢背负!”
“不要粉身碎骨,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回来见我。”
卫蓝又与他紧紧相拥了一会才松开,转身跃上马背,疾驰而去,回头望去,只见冯耀祖和站在远处的刘韧、赵远帆不停地向自己挥手,而马儿撒开四蹄狂奔,转眼间就去远了。
火光慢慢暗淡了下去,东方的天际却灰蒙蒙地亮了起来,赵远帆在战场上设置了一个简易指挥部,不断地有士兵前来汇报各处情况。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一匹战马快速穿过战场,直冲进了指挥部里!
士兵从马鞍上滚下,喘息着道:“赵将军,不好了,北方像是出现了大队蒙军骑兵!”
赵远帆申斥道:“慌什么张!我知道了,去继续观察。”
士兵跳上马背,掉转马头,狂奔而去,赵远帆和刘韧、冯耀祖走出了指挥所,士兵们牵来了战马,三人刚要上马,突然感到大地传来了一下颤抖。
颤抖一下接着一下,连续、有节奏,强烈程度虽远不及刚才雷火弹爆炸时引起的震动,但是三人感觉到整个大地都在动,似是有千千万万的巨汉抬起千千万万根巨木,同时一下下地砸在地面上,而且一下比一下更沉重,使得大地的抖动也越来越明显。
苏广华和陈永龙兄弟三人带了数百骑兵迎上前去,赵远帆和刘韧、冯耀祖随后跟上,只见那边的道路、原野上有成片成片的黑影缓缓向前移动,像极了突然出现的大队骑兵,但骑兵的速度似乎又不可能这么慢。
数百骑兵在苏陈三人的率领下,快马加鞭,向最前面的那一片黑影扑去,距离十数丈远时,他们举起了弩具,扳动机簧,嗖嗖嗖,数百弩矢夹着强劲的风声飞了出去。
但这些劲力十足的弩箭射中了这些黑影,竟如射在铁板上,立刻反弹而起,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就纷纷飞溅了起来!
十余骑冲在最前面,与这排黑影迎头相碰,立刻被撞翻在地,接着成片的黑影隆隆碾过,将这十余骑连人带马都踏成了肉酱!
赵远帆猛然醒悟!急忙大喝:“快退!这是重甲铁骑!”
重甲铁骑是蒙军号称最强大的重型骑兵,不但骑兵身上穿着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黑铁盔甲,就连坐骑周身甚至四蹄都以特制铁皮包裹过,纵然是箭发如雨,对它们也是毫无威胁。
所有重甲骑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臂力过人,能舞动超过二十斤的锋利重矛,在战场上纵横无敌,所向披靡。
他们的坐骑则是由蒙古马和西南马杂交的改良品种,体魄强健、肌腱发达、蹄质结实坚硬,扬蹄就能轻易敲碎恶狼的脑袋,而且善于爬山越岭,驮着数百斤的重量能日行上百里,在战场上勇往直前,不慌不乱,是当时世界上最好的战马。
重甲骑兵配备的总人数一度超过了四十万人,号称天下最强的陆战神器,大蒙当时就是凭着这一支所向无敌的重型装甲部队席卷天下,几乎征服了大半个地球!
现在蒙军陆战主力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卫蓝对战局的判断有误,蒙军根本就是将岭城当成了攻入聚城的突破口?要知道,岭城虽是偏远山区,道路崎岖,但对于重甲铁骑来说,若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踏破岭城,那也不失为一条悄然进入聚城的捷径。
岭城骑兵移动的速度极快,前面的士兵刚倒下,后面的士兵就接踵而至,被重甲铁骑一撞,连人带马纷纷栽倒!一部分骑兵听到了赵远帆的喝声,忙勒紧了缰绳,可是仍有不少士兵收势不住,继续向重甲铁骑冲去。
苏广华和陈永龙兄弟从侧面赶上,斜斜向重甲铁骑冲去,想在双方相撞之前截住自己的人,但重甲铁骑从两侧包抄了上来,黑压压地将他们围住了。
苏广华和陈永龙兄弟都是卫府家将,身经百战且武功高强,但遭到重甲骑兵的重矛连击后,双臂酸痛难当,坐骑被对方铁甲战马一撞,全都口吐白沫瘫软在地!
三人落马后,更加难以抵挡重甲骑兵的重矛,眼看着身边的兄弟纷纷倒地,别说救人了,就连他们自身也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