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辉拉着凌霄从山沟里爬出来时,离蒙军大营已经不远了,两人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就直奔主帅大营而去。
大营的木栅门徐徐拉开,化飞英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老远就爽朗地笑道:“两位还能回到这里来,那真是我们大蒙之幸啊!”
听到他的语气和蔼,凌霄的心放宽了不少,谦逊地道:“化将军亲迎,我们愧不敢当呀。”
化飞英微微一笑,道:“虽然策划不周,计划最终失败了,但无论如何,两位都是我们大蒙的英雄,我理应亲自出来迎接。”
车辉神色如常,颌首微笑,凌霄却感到几分不自在,道:“化将军太客气了!”
化飞英哈哈笑道:“好了,都别客套了,铁将军正在里面等候,我们快点进去吧。”
两人随着化飞英走进了大帐,只见里面已设好了酒席,除了铁旋风外,南战和南斗也在,还有数员大将在一旁作陪。
铁旋风站了起来,肃容拱手为礼,道:“两位功臣归来,我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因此我特意准备了这一桌,为你们接风洗尘,略表谢意。”
两人连声谦让,铁旋风紧紧握住了车辉的手,诚恳地道:“听说车老弟自幼得江湖异人为师,学得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军中事务还要多多仰仗车老弟呀。”
车辉笑道:“天下无敌可不敢当,铁将军太过厚爱在下了。”
凌霄听出来了,铁旋风说话虽然谦逊客气,但对自己和车辉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对车辉那是发自肺腑的关爱有加,对自己只是表面客套而已,不曾想自己一个堂堂大将军,在他眼里的地位却不如一个黑道草莽,心里一下子又凉了半截。
铁旋风举起了酒杯,笑道:“凌大人,车老弟,你们是知道的,我大蒙对招待宾客的酒席向来有着严厉的规定,现在你们是我大蒙的一等的贵客,接待的级别高,酒席自然丰盛,我们也很久没这么奢侈过了,能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顿,其实是拜你们所赐,说起来,我们大家都应该谢谢你们呀。”
众将一阵哄然大笑,纷纷举起酒杯向两人道谢,铁旋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霄一眼,又笑着道:“吃了这顿酒席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再也不能享受如此殊荣,不过凌大人是个富豪,若想好好吃一顿,大家找他请客吧。”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凌霄勉强笑道:“理应我来请大家。”
铁旋风扭过头,低声问道:“凌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凌霄不由一愣,因为不久前冯耀祖也问过自己同样的话,此时听了铁旋风的话,心里生出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铁旋风看了凌霄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道:“看来凌大人还不太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我有必要代表大蒙向凌大人明确地表明态度。”
凌霄仍是满脸茫然地道:“铁将军请说。”
铁旋风道:“我大蒙历来是一个公平民主的国度,谁来我们都真诚欢迎,并非外界传闻那样残忍无情,似凌大人这种情况,来到我大蒙,我们会提供两条路给凌大人选择。”
凌霄道:“我还是不太明白,请铁将军明示。”
“一是从军,这是凌大人的本行,对凌大人来说应该是驾轻就熟了,不过,凌大人若要进入我蒙军编制,那就需要从头做起了!由于凌大人身份特殊,我会给凌大人一个优待,免去面试考核,不用做最底层的士兵,直接统领十名士兵,就从十夫长开始做起。”
铁旋风转头看着凌霄,笑了笑,又接着道:“凌大人才三十出头,正值盛年,若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立下显赫战功,那么做到万夫长甚至大将军也是指日可待的事,现在谷静将军的身份还没有被识破,日后我们占领了岭城,谷将军做了城主,我想请凌大人回去做他的助手,尽量发挥凌大人的长处,给凌大人一个用武之地。”
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的,却如一盆盆冷水连接迎面泼来,令凌霄浑身凉透冷透,就算自己在战场上舍出性命,侥幸做到万夫长,那最终的结果还是回到岭城做别人的副手,而且是做自己昔日副将的助手!
想起自己以前轻轻松松、根本不必付出血汗就能占据高位,还有捞不尽的油水,现在真是感到悔恨交加!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铁旋风对他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视而不见,继续道:“当然了,战场有风险,从军需谨慎,凌大人若不愿意上战场,那就回后方踏踏实实地做个平民吧。不过,在我大蒙,一个人若无才能,不经过辛勤付出,对国家对人民又没有什么特别贡献的话,是不配拥有这么多财富的,凌大人家财万贯,应该先缴纳较高的赋税,剩下的凌大人就可以用来投资做生意,到时候风光发达了,那些钱才是属于凌大人的真正财富,而我作为引荐之人,当然也跟着沾光了。”
凌霄怔怔地举着酒杯,看似对铁旋风的话充耳不闻,其实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如尖刀般猛戳着他的心,想到冯耀祖刚才对自己过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还真的让这小子说对了,现在自己逃离了岭城,对蒙军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自然也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当初踏出了那一步,现在也只有寄人篱下,永远依附于别人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强忍着酸楚道:“铁大人的话,我会考虑的。”
铁旋风淡淡一笑,道:“别着急,先休息两天再做决定吧。”
凌霄垂头不语,铁旋风不再搭理他,扭头对车辉道:“车老弟,出卖了我们的那个人,你对他一定是恨之入骨了吧?”
车辉将酒杯重重放下,咬牙切齿地道:“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铁旋风点头道:“我与车老弟同恨,那酒足饭饱后,我们就一起去将他千刀万剐!”
……
空地上竖着一个木架,上面的横木下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少年,双手双脚均被紧紧捆住,地面上洒满了尖利的碎石,碎石中间还插着密密匝匝的、带着锋利倒钩的棱形箭镞,他的双脚被脱掉了鞋子,踩在上面,两只脚板已被碎石和箭镞刺得血肉模糊。
若痛得实在是受不了,就拼命弯曲双腿,将自己的双脚提离地面,可是支撑不了多久,力气用尽,只有颓然放下,双脚重新踏落在箭镞上,更加剧痛难当。
这是蒙军的一种酷刑,先让犯人站着,踩烂了双脚后再将木架上面的横木往下移,刚好能让犯人跪在上面,跪烂了一双膝盖后又将犯人升起重新放下,使其坐在碎石和箭镞上,身体越是扭动就越痛得厉害,到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下半身的肌肉一点点地被锋利的箭镞撕烂。
毒辣的阳光从头顶照下,酷刑才刚刚开始,但少年已痛得将近虚脱,守在旁边的蒙兵不时地朝他脸上泼冷水,让他时刻保持清醒,好好享受双脚传来的剧痛,冷水从他身上流到脚上,再混着鲜血流了满地。
车辉站在木架前凝视了这少年好久,才仰天长叹了一声,道:“你从十二岁就跟着我,整整五年了,我教你武功,对你关爱信任,把你当成了亲弟弟,可是到头来你却背叛了我,孟云啊孟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衣少年抬起头迎着车辉那两道愤恨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之色,喃喃道:“大哥,是我对不起你,我把命还给你吧,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伤害到我姐姐的事。”
车辉愣了一下,爆发出一阵凄厉狂笑:“当年若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已不知烂死在哪个垃圾堆旁边了,你本来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哪来的姐姐!别天真了!除了我谁会要你这样的垃圾!”
说着,他心中气愤怒平,停下来剧烈地喘息了一会,扭头对铁旋风道:“铁将军,明天请你将这个木架移到战场上去。”
然后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少年,一字一顿道:“我倒要看看,在你将死之际,你的这个姐姐会不会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