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江面上的喊杀声、利箭破空声、刀枪撞击声早已响得震耳欲聋、惊天动地,但福蒲村里却是一片安静,除了偶尔传出的小儿啼哭声,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村民们对江面上正在发生的激战一无所知,都在酣睡中享受着这月夜的幽静。
罗网率领三百余名刑捕,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福蒲村,刚进了村口,他便令众刑捕放慢速度,徐徐向蒲东翔的家奔去,隆隆的马蹄声,惊醒了这条沉睡的村庄。
突然间宁静的村庄就沸腾了起来,脚步声、开门声、叫喊声、奔跑声纷乱响起,村中各家各户一齐燃起了灯光,人们纷纷拥出家门,不一会就聚集了上千人,举着火把,挡住了众刑捕的去路,当先的两人正是蒲东翔的两个族叔蒲永胜和蒲永富,看样子他们已早有防备。
健马纷纷昂首长嘶,罗网与众刑捕只好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捕头许晓东策马上前,拱了拱手,道:“乡亲们,令府刑捕进村公干,请你们让开,别妨碍公务。”
蒲永胜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么大队人马,深夜前来,已经严重惊扰了村民,我们是决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许晓东沉下了脸,喝道:“你们竟然阻挠令府刑捕办案,好大的胆子!”
蒲永胜的脸色也一沉,正要说话,站在他身旁的一个青年已抢先大喝道:“就是不让你们进,那又怎么样!”
许晓东勃然大怒,伸手抓住腰刀刀柄,抽出半截后又啪地合上,目光如电般扫视着众村民。但这些村民并不畏惧,他们当中的一部分青年也跟着亮出了刀枪棍棒,有的还举起了弓箭,对准了众刑捕,刀锋箭尖在灯光下闪着慑人的寒光,令场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罗网忙跳下马,快步走上前,抱拳施了一礼,道:“两位前辈,诸位乡亲,蒲东翔勾结黑帮,贿赂官员,里通敌国,私卖焦炭,现已证据确凿,罗某奉大表叔之命彻查此案,要将蒲东翔及有关人员缉拿归案,于情于法,你们都不应该阻拦。”
蒲永胜淡然一笑,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法,我们只知道若没有东翔,就没有我们福蒲村的今天,所以罗大人,就算是大表叔亲至,我们福蒲村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决不允许你们动蒲家的一砖一瓦!”
“真是狂妄无知,你们这是公然抗法!”
许晓东一声断喝,唰地抽出了腰刀,三百多名刑捕也跟着抽刀出鞘,缓缓迫上前来,在刀光的映照下,人人面无表情,只要罗网一声令下,就会蜂拥而上,驱散这帮无知的村民。
突然“嗖”的一声,村民中竟然有人射出了一支箭,朝许晓东飞去,首先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双方一触即发,一场混战就要展开。
罗网飞身跃起,将来箭抄在手里,飘落在地上,双手一拗,把箭折成两截,冷冷道:“我给你们三个时辰考虑,天亮之前,我们会再来,到那时谁还敢再阻挡,莫怪罗某不讲情面。”
许晓东收起刀,忿忿不平地道:“那真是便宜了他们!”
罗网低声道:“村里还有老人和孩子,我们是来抄蒲东翔老巢的,不是来与这帮无知村民开战的,还是先退出去吧。”
众刑捕收刀入鞘,调转过马头,缓缓地退出了村口,村民们顿时欢声雷动。
许晓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了一声,道:“罗大人,恕下属直言,这帮村民冥顽不灵,未必会领情,天亮再进去,只怕情况也会和现在一样。”
罗网笑了笑,道:“许捕头,你派人守住村子的几个路口,谁也不许进出,然后马上准备迷魂箭,不用等天亮,我们悄悄步行进去,谁再敢阻拦,就发射迷魂箭,将他们迷倒。”
许晓东大喜,高兴地应道:“是,属下遵命!”
突然,一点黑影夹着啸声从遥远的江面上直飞上了半空,然后爆炸出一团火花,连闪了数下,映红了半边天,罗网抬头看去,他知道这是紧急求救的信号,不由吃一惊,难道蓝儿出事了?
他交待了许晓东几句,就跃上马背,带了数人,往江边疾驰,到了江边一看,只见超级战船将蒲家船队撞得七零八落,基本掌控了局面,战斗已接近尾声,但卫蓝为什么还要发出求救信号?
两名士兵驶着一只快艇出现在江面上,向岸边飞驰而来,老远就见到卫蓝正盘腿坐在船上,伸手按着徐长风的背心,面色无比苍白,他急忙跃上船,伸手到徐长风的鼻端一探,感到他的气息已绝,不由吃了一惊。
一名士兵在旁禀报:“徐总管受伤极重,原以为必死无疑,但大小姐察觉到他体内尚有一丝微弱气息,就以绝顶内功护住他的心脉,全力保全这一线生机,所以现在两人都不能动弹,需要罗大人亲自护送回城。”
罗网点点头,心里暗叹了一声,也许就只有卫城能救他了,但卫城的医术已大不如少年时,至今闭关修炼已近两年,不知以前的精湛医术已回来了几成?徐长风与他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兄弟,能不能自己的兄弟一命,这是将他闭关后面临的第一大考验。
快艇如飞一般掠过水面,卫蓝的掌心紧紧贴着徐长风的背心,阵阵强大的寒流从徐长风身体汹涌而来,绵绵不绝地透过掌心,如惊涛骇浪般层层撞来,撞得她眼前金星直冒,唯有咬紧牙关抵挡。
恍惚中,眼前飞舞的金星似乎都变成了蒲少海童年时那双顽皮的眼睛,正流露出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还带着少许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