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灰蒙蒙亮,就有人陆续来到聚城学府的大门外,随后的人数越来越多,慢慢地增加至数百人,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怒气怨气,群情汹涌,只等大门一开,就会一拥而入。
这些人都是包育财学生的家长。在包育财一案中,数千名学生受到牵连,更有千余学生被直接取消了进直隶班的资格,家长们费尽心机,耗费了无数钱财,最后却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们全都按捺不住了,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学府,要向学府讨个说法。
天色渐亮,大门徐徐打开了,众人叫嚣着蜂拥而入,学府内却冷清清,闻讯而迎上来劝阻的只有几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他们都不知道学府各级机构的上层主管全部被隔离调查,学府暂时还没人主持局面,自然就没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但家长们却不听劝告,坚持要学府收回此次决定,否则决不肯离开。
直到日至中天,家长们还不肯散去,虽然局面没有进一步恶化,但已招来了不少围观者,层层围住了大门,劝阻人员无计可施,只好对他们说,这一事件是大表叔卫域亲自处理的,学府也无权干涉,无论你们再怎么闹,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家长们却以为这是学府的推托之词,心里怒火又起,大多数人从早上饿到现在,早已口干舌燥,心情愈加烦躁不安,都叫嚷着要往里闯,令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学府里有数万学生,若这么一大群人声势浩荡地闯进去,必定会秩序大乱,后果难以设想,学府劝阻人员极力阻拦,却更加激起了家长们的怨愤,双方推推搡搡,互不相让,叫骂声此起彼落,乱作一团,家长们的情绪已即将失控。
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大表叔来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围观的人群纷纷闪开,一人快步走进了大门,正是卫域。有一些家长也把他认出来了,纷纷放声大叫:“大家别吵了!大表叔来了,我们看他怎么说。”
双方都安静下来,卫域走到跟前,挥了挥手,道:“大家把通道让出来,别把大门堵住,那边有块空地,我们过去,心里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我洗耳恭听。”
这家长们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卫域,但久闻大表叔之名,现在他又在竞选中打败了莫大公子,重掌聚城令,军政大权集于一身,声威更盛,震慑天下。尽管卫域脸色平和,却显得有点不怒自威,众人都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没见到之前嘴里虽然叫得凶,此时却战战兢兢,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卫域笑了笑,道:“大家是不是觉得罪不在孩子,我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们。”
众人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站起来道:“是啊,这些孩子都没什么错,错就错在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要罚就罚我们,放过孩子们吧,他们毕竟是孩子。”
卫域提高了声调,道:“大家先静一静,那好,我问你们,你们都知道进了直隶班就意味着将来要做什么吗?”
一人笑道:“那还儿说,自然是做大官,然后光宗耀祖了。”
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均感到了卫域的决心,也知道这个决定恐怕难以更改,全都无言以对,全场霎时变得鸦雀无声,这时突然从人群外传来了一声喝彩,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提着一个铁箱子慢慢走了过来。
这少年正是冯耀祖,他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说得好”后,在众人人的注视下涨得满脸通红,挤进了人群里,拉起父亲冯光宗的手,悄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跟我走!”
冯光宗挣扎了一下,手腕却被儿子紧紧攥住,不由着急地道:“就这样走了,那你怎么办,不读书了吗?”
冯耀祖硬拉着父亲往外走,低声道:“你先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冯光宗极不情愿地随着儿子走了出去,两人远离人群,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冯耀祖才放开父亲的手,笑道:“你来凑什么热闹,我已经进入了直隶班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震得冯光宗怔住了,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欣喜若狂地一把抱着儿子,大叫道:“真的吗?那你为何瞒着我!”
“嘘!”冯耀祖急忙低声道:“别叫那么大声,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冯光宗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放开了儿子,不解地问道:“为何你能够例外?”
“没人能够例外。”
冯耀祖打开了铁皮箱子,冯光宗一看惊呆了,傻傻地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是你给我的钱,我觉得这都是你和母亲的血汗钱,不想白白送给别人挥霍掉,所以就偷偷存了起来,我刚才去看了一台纺车,但是这箱钱还不够,你再出一些,就能把买下来送给母亲了。”
说到这里,冯耀祖抬头看着父亲,微笑道:“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吧?”
冯光宗看着儿子那两道清澈的目光,一时百感交集,拉起儿子的手,颤声道:“我怎么能怪你呢,我有个这么好的儿子,骄傲都来不及,就算你不进直隶班,我也以你为荣,走吧,我们去买纺车,不够的钱我补上,好给你母亲一个天大的惊喜。”
父子俩手拉手走出学府大门,冯耀祖回头望去,只见卫域正远远地朝自己微笑,目光中流露出少许殷切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