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帝和墨楚寒在凉亭里坐了许久,直到常公公过来递话,说时辰到了,他们这才走进殿里。
陈皇后说完了她想和凰北雪说过的所有的话,精力耗费太大,就半躺在榻上小憩。凰北雪看到楚文帝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楚文帝挥挥手让她下去,他则是自己上前,坐在榻旁边的凳子上,继续慢慢地给陈皇后剥橘子。
陈皇后平日里最先欢吃橘子,在还没出阁的时候,家里的橘子除了一些分给长辈的以外,总是全部能在她小院子里找到,那时的生活多好啊,不应担心那么多,偶尔还可以吃到只供皇族享用的天域糖砂橘,大堂姐总是会把这些橘子送到陈府,包括她的份例。那时候她最希望吃到的就是皇族的贡品天域糖砂橘,而且还特地做了分配,一天最多只许吃一个。
可如今,她可以尽情地吃,却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墨楚寒和凰北雪行过礼后就退下了。
凰北雪低下头带着满满的震惊离开了凤宫,这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可怕,楚文帝居然会那么深情的对待陈皇后,让人有种怀疑世界末日的感觉。
第二天,楚文帝颁布的一系列圣旨让整个大楚都震惊了。
第一条,太子失德被废,即日起搬出东宫,来到刚刚建造好的八王爷府,他现在的爵位是郡王,封号为恭,无封地,无食邑,无进项,只有少得可怜的郡王俸禄,八皇子,如今是恭郡王估计以后就只能吃妾侍的嫁妆了。
第二条,张家以窥伺后宫,意图谋害皇上的罪名被抄家,全族男子满七岁全部被判抄斩,七岁以下被判流放,全族女眷被贬为奴籍,没入教司坊。
第三条,封七王爷墨楚寒为东宫太子,七王妃凰氏为太子妃,择日搬入东宫。太子即日起上朝参与政事。
这三件圣旨一出,整个京都倒是能见到一些原本趾高气扬的官老爷被人抓进了锦衣卫,然后和拖死狗一样拖进去。
至于张家,楚文帝不愧为父皇,或许在皇帝眼里,自己的儿子犯错了绝对都是别人教唆的,所以他处置了挑动太子的张家,就跟康熙只处置太子胤礽那些身边的奴才,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无一处不好,就是身边不懂事的奴才教唆的,一样。
至于第三条,太子参与政事本为常事,在圣旨里特地说出来,皇上的意思不言而喻。于是,在送往七王府(东宫还没有收拾好,而且墨楚寒也不想搬进去,之前八皇子墨楚英在东宫里住的屋子墨楚寒觉得就像凰北雪说的,有心理阴影了)的礼,大臣们加重了好几分。
二月初,俞飞舟带着他的一群干将来京城打了个转,也没领赏,反倒给太子送了不少贺礼来。
凰北雪听说五十来个武将一同入朝,文武百官不待吩咐,就分作了两边,看着这些铁骨铮铮的欲血男儿踏着重重的步子入朝,大喝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惊了皆多文官们的眼,也汗湿了他们的后背。
这些人没在京城逗留太久,三天后,就又悄然消失在了京中,比大张旗鼓离去还震动人心。
京中盛传,太子手下的西北军,来无影去无踪。
至于凰家,凰老太太倒是想进宫来见见自己又成了太子妃的孙女儿,此时的她浑然忘了当初凰北雪在凰家是受到的种种冷暴力,一心想让自己的乖孙儿能得个好前程。
凰北雪拒了。
凰袁浩得知后,凰老太太就生了病,不严重,但也没法进宫,毕竟宫里的贵人多,万一不小心染上了可不怎么好,况且生了病,身上有些不洁,也不可以进宫的。
所以凰老太太也只能呆在家里,除了自己的院子,别的都走不了。
凰袁浩曾经来看过凰北雪,问了有关黎玥的一些问题后,就走了。
凰北雪觉得,她也不需要什么得力的外戚倚仗,所以还是跟以往一样,保持着距离为好。
对凰家,她是没有半分好印象的,与其提拔起来一个劲地给她拖后腿,倒不如还是保持原样的好,毕竟是太子妃娘家,京都里的人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尊敬的。
毕竟是本朝唯一一位太子妃。
之前没有立过太子,后来立了七王爷,又因为追查此刻近一年没有消息,之后又立了八皇子,可是不知怎么惹怒了皇上,原本定下的太子妃还没嫁过来呢娘家就败落了,后来就死了,一直就没有正妃,而如今重新立的太子是原来的七皇子,西北王,那么现在,原本的七王妃,西北王妃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太子妃。
“哪天你想见,跟我说。”墨楚寒成了太子后,看似对她的任何决定都无看法,实则全都是纵容。
只要凰北雪所说的,他都做。
她没要求的,他都会隔一两天,就帮她在后宫怒刷受宠度。
凰北雪都觉得墨楚寒帮她拉到了全后宫的黑名单。
连御书房,都让她进好几趟了。
整个大楚朝堂加后宫都知道太子跟太子妃有多好,好得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
中间插不进任何一个人。
凰北雪想想不对,觉得他好像在弥补她什么,在这天跟他谈了谈,觉得还是按他们以往的相处来就好。
太子顿了顿,垂眼不说话。
凰北雪挨近他,从下往上看他的脸,好奇问他,“你是不是,天天都在想,今天要为我做点什么?”
太子不想理她。
“觉得得做点事,这样才好对得起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忍气吞声?”
太子妃全中,太子越发的不想理她。
太子妃当他害羞,拍拍他的肩,“我都知道的,但咱们别这样补偿好不好?”
太子懒得与她说话,拿眼斜她。
太子妃都生两孩子了,又是两世为人,一般人脸皮都没她厚,只见她神态自然地把头靠太子肩上,悠悠地提出她的补偿方式,“我觉得我喜欢的补偿办法就是你尽早把这吃人的担子给弄妥当了,有事没事,都能一家人一天三顿饭,还能有个时间吵吵小架,听我说说闲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白天想找你说个话,还得跟公公说我有皇后的事要跟你禀,见你比见谁都难,这哪儿像夫妻了?”
目前陈皇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楚文帝好像是彻底放了权一样,把奏折都推给了墨楚寒,还不是请安折,是大楚朝政,就算有大臣来问,也全部推给了墨楚寒,自己则干脆住到了凤宫,专心照顾陈皇后。
效果不怎么样不知道,至少墨楚寒倒是知道了不少大楚的情况。
墨楚寒也曾经心有疑虑,想着在现代看过的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还把奏折批好后交给楚文帝批阅,却被直接扔了回来,“你在西北干得挺好的,有什么难做的,那些大臣们的信息不都全部给你了吗!”
是的,在他们正式搬入东宫的时候,楚文帝专门用了好几天时间告诉墨楚寒目前的阁臣,大臣之间的联系。在凰北雪的帮助下,墨楚寒画了一张人物关系图,用了好几天才慢慢领会,然后在楚文帝的考察之后,这才放心的把全部的奏折交给了墨楚寒。
墨楚寒还是有点不自在的,毕竟之前楚文帝还专门到西北就是为了军心,怎么这次回到京都以后就那么爽快了!
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之前和现在的对比,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不过仔细想了以后,大楚现任太子殿下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再来考虑自己的父皇楚文帝是不是又挖了什么坑来让他跳。
他倒也不怕了。
“你想见,自个儿来就是。”太子扭紧眉。就算很忙,只要她来,他还是可以空出时间的。
太子妃白了他一眼,捏他手背的肉,“前朝御书房军机处内阁殿这些地方是我随便能去的吗?你就不能来见我?”
他天天这些地方打转,她能去吗?
她和太子比起来,还多了一个“妃”字呢,能一样吗?
她要是没事就去一趟,不用一个月,奏她的本子能砸没他大腿。
她可不想看那一群胡子拉差的老大臣在拼命上奏,说她不守宫规,牝鸡司晨。
她会冤死的好吗。
那些政事,看了之后都觉得眼花。
太子知道不能,眉头扭得更凶残。
“所以说,就跟以前一样,你不会特别对我好,省得别人还特别注意我。”秀恩爱,死得快,凡事还是低调点的好。
见太子扭着眉不放,完全不认同,根本不计较别人怎么想的样子,她低下头,脸都跟他凑一块了,语气也很温柔,“再说,你多喜爱我,是你自己的事,何必让不相干的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太子听了哼哼了一声,“还是别让你随便见我的好。”
每次都这样,一旦她想跟他谈点什么,他只有依的份。
“难道不是这样?”
太子不屑回答。
“这也是我的要求,就这个你就不答应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