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执行推广之事,皇上已经忙得要皇后娘娘特意要求,才能与她用顿膳,现在加上得手的西域,他已经轻易不离开德宏宫了,内阁的那些人被他一换一敲打,这流芳百世的心比他还强,个个都蹲守德宏宫,回个家呆不了一会,就又进宫来议事了。
所以那几个小国的事,皇上真没打算管。
区区几个小国而已,和他一起管过西北管得井井有条的皇后娘娘会放在眼里的吗?
等楚文帝那边的信来,说皇上不行了的时候,凰北雪亲自去报,就看到德宏宫里已经乱成了一乱麻,偏殿里乱七八糟摆了好几张卧榻,有几个胖老头瘦老头躺上面呼呼大睡,一边还有几个小太监在细心地照料。
“仁安宫那边废了?”皇后娘娘看了一眼,赶紧转身往旁边的御书房走。
这安置臣子的地方是没了还是怎地?
她记得都安排好了的啊,怎么全睡这儿了啊!
看上去多不雅啊,更别提现在还有几个小国使者来了呢!
苏公公跟连公公都在她身边,听了她的话连公公瞄苏公公,苏公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里答了,“夜深了,大人们也懒得走路,就在偏殿睡了,要是皇上有事叫他们,他们也可随叫随到,不用多废时间。”
连公公也原本是太上皇楚文帝身边的人,常公公交出那些东西以后,就跟着太上皇楚文帝去了地宫,连公公也是个人才,弘元帝墨楚寒亲自向太上皇楚文帝要来的。
楚文帝也应允了,到底做皇帝那么多年,身边还有不少的人才,弘元帝墨楚寒干脆能划拉的全划拉走了,大大减轻了他人手不足的问题。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新皇的厚待与重用使得那批原本属于太上皇手底下的人至少大部分都出了效忠之心,个个使出自己所擅长的,在西域与屈奴的事情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远的不说,就是刚打下来的西域和俞飞舟镇守的屈奴,在他们一些人赶过去以后,压力大大减轻,对大楚的忠诚度也上升了不少。
至于别的几个国家见大楚一下子吞下了面积不小的屈奴与西域,必定有些消化不良,正是趁火打劫的大好时机,作为国力不比大楚差的国家,刚刚升起点不好的心思,太上皇的人一出发,没过多久就消旗息鼓了。
毕竟,之前那些年墨楚寒可是一国一国地拜访过的,留下的名头绝对可以说是小儿止哭。原本以为墨楚寒失踪以后可以讨点好处回来的晋国,在月亮湾发动战争,结果却被墨楚寒狠狠地打了回去,最后割地赔款弄得是面子全失,里子也没有多少了。
“不成体统,仁安宫也不远。”凰北雪摇头。
这叫什么事?偏殿都当休息屋了。
以前安置的地方有点远,她这还特意叫人收拾好了个最近的宫殿出来,连小厨房都给备了。
两公公带着人没言语。
这等事,他们这些当奴婢的,不好说。
“以后让这些臣子们都去仁安宫休息,就是我说的,还有叫太医院的太医,隔两三天的给来他们请个平安脉,都老胳膊老腿的,要是病了,皇上哪找人帮他去?太耽误事了。”皇后娘娘说着就到了御书房,止了嘴,正要让人去里面跟皇上说一声,偏头往手边一看,看门大打开呢,御书房里那帮人都看着她,连和王也在。
说到和王,此次西湘国也派出了使者,不过只是来朝拜新皇,顺便送上这一年的贡品的,公主什么的,队伍里连个雌的都找不到。所以皇后娘娘对西湘的感官很好,赏下的赏赐也很丰厚,和王倒是也更上一层楼,王妃所生的嫡长女赐封和安郡主,待成年后与章家的第四代长孙成婚,章阁老为此特地拜谢皇后娘娘,如今她已为章家赐下三门好亲了,而且每一门都足够清贵又不打眼,还有赐婚的圣旨,如今的章家若不是凰相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足可当四大家之首了,而弘元帝墨楚寒之所以大肆封赏章家是因为章阁老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下一代的章家家长虽然平庸一点,但是对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看管章家族人也到位。
皇后娘娘这一时兴起说了一大堆,一抬眼就是一堆眼睛看着她,也没不好意思,朝他们就是嫣然一笑。
“见过皇后娘娘。”
“见过皇后娘娘……”
回过神来的臣子先开了口,就不断响起了请安声。
“我可是来得不巧,各位大人在议事?”凰北雪笑道。因为是在御书房,她虽然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也不好直接请安。
“不是,不是,我等正要告退。”丞相凰袁浩看着自己虽然嫁人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女儿过得极好,对着与其母极其相似的女儿怀想着已经无法得见的妻子,一看皇上看着皇后娘娘,不等皇上示意,就领先带着他的人马出来行礼告退。
“皇上,皇后娘娘,微臣先告退……”凰袁浩说完就走。此处是国家政务讨论中心,所以他也是以国礼来对待自己的女儿,不等皇后娘娘要说什么。
而且他也正好要跟自己人把刚商量的事再做一个决策。
丞相老狐狸比谁都要先快一步,他这一走,懊恼于不如丞相的几个老臣也是快步走了,快步拦了丞相,很是对他冷嘲讥讽了一翻。
丞相最近得意,自己女儿有能力,有份位,有宠爱,看见自己的皇帝女婿对自己女儿的心思,当然腰板也直,脸色相当坦然地受着他们这一顿挤兑,完了转过头就对自己的同党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也不是蠢的,继续这么不和下去对谁都好。
别跟他们一起玩,也不带他们一块玩。
皇上手下就三个党派,丞相党,监察使党,士大夫党,三派人三三两两走完,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只剩皇上跟皇后娘娘了。
这人一走,皇后娘娘也明媚不起来,靠近跟他说了太上皇楚文帝的事。
楚文帝是真的撑不住了,太医与神医尽了最大的立,也只能多拖一段时间,旁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终究是人不是神,大夫医病不医命。
阎王让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他们已经多留了好几个五更,实在无法再多留了。
凰北雪也明白,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去和墨楚寒说了,看看能不能赶上时间,去见最后一面。
那是他的父亲。
哪怕那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他是一个无法否认的好皇帝。
墨楚寒现在在做的很多的事情,若是没有太上皇楚文帝在位时间打下的深厚的基础,未必能实行得如此顺利。
“急信送来,也要十天,我们赶过去,怕是要半个月去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还要带着孩子,没男人那体力,拖后腿,“我想着,你急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你看如何?”
她和孩子们倒是没什么,至少他这个儿子也得见太上皇最后一面。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生父子。
他是最像他的,不是容貌,而是掩藏在骨子里的那种气度与风范。
不论他承不承认,在他逐渐成长的生活中,他总是在不自觉地学着他的父亲——楚文帝,而且是在一群皇子中学得最成功的一位。
“他让我们过去了吗?”皇上无语,看着热心要送葬的皇后娘娘。
太上皇好像没有说他要他们过去的吧。
“话虽没说,但还是要过去的吧?”凰北雪迟疑地看着他。
不会是真不送吧?
皇帝够给他开路的了。
尽管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可是太上皇楚文帝心中总是有着大楚的,最后一刻,他也用自己的死为这个国家尽最后一分力。
再说,好歹是亲父子,哪怕之前闹得再难看,不是也最终和解了吗?
这临终一趟,总得去吧?
凰北雪怕要是现在不去,万一墨楚寒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她不希望墨楚寒在这时候的动作导致以后会留下遗憾。
“一来一去得至少一个月。”还不包括治丧的时日,这段时日京中不知道发生多少事。
凰北雪“哦”了一声,斜眼看他,“那我带着景轩他们去?”
墨楚寒冷了脸,懒得看她。
凰北雪在心里轻“啧”了一声,抬头朝门边的公公们点了下头,见他们带着侍候的人退下关上门后,她从旁边的侧坐挤到了他的宝座上,跟他道,“你舍不得我们呀?”
皇上看着奏折,皱眉不语。
“你又舍不得我们,又舍不得你这些宝贝奏折,又舍不得不送父皇,你说怎么办?”
这时候又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必须得选择。
“谁舍不得他了?”皇上只听得见中间偏后那一句。
凰北雪握住了他的手。
向来长年暖炉的皇上手是冷的。
弘元帝墨楚寒的手因为练武一向都是气血充盈的,每逢天气还冷她总喜欢把手放到他手心里取暖,可是现在……
唉……
皇帝要走,他心里岂能好受?不过是口是心非惯了。
傲娇真是不得了啊!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暗中挤兑他几句不是,这时候也舍不得了,“我知道你怕耽搁政事,但还是去吧,宫里宫外,都是你的人,就是事情有变,能变到哪儿去?再说了,你走开一段也好,看看你重用的这些人,有几个堪担重任的,到底有几个是值得你能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