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l港海岸。月色惨白,无奈映照着海水。海面如咆哮的兽脸,张着深渊般的铁嘴啃食这月的影子。只有风,轻柔安慰着正驶向兽口的破旧铁船。
“我们快到了,芬,儿子,支持住!靠了岸我们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儿子,你说话啊!啊!啊!这是怎么了,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啊!外边还有人吗?求求你们,外面有人吗?快开门……”
“狗屎,这些猪!罢才检查的时候没有出声,我还以为都死了呢。突然来这么一声,吓死我了!”
“别说废话了!赛普,快把他们拖出来,趁现在没人。等他们都死了再开集装箱,还有用吗?”
“是,头儿!里面可能只有一个还活着,开门有麻烦吗?”
“……开吧,干我们这行,怎能不开门?扔下他们就走。快点!”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侧身躺在荒凉海岸上,轻柔抚摸着黑暗中的面颊,就像海浪在呼唤。“芬,儿子,醒来吧,风来了,天亮了……”人生的喜悦莫过于此。“黑子!炳哈,我们终于没事了!”“爸爸!”
静静躺在海滩上,等天亮,以后日子就是这个样子!“睡吧,宝贝。天亮我们就去找华叔,到那我们就有好吃的了。”那男孩也快成年,十五六岁的样子,弯弯的眼睛静静看着自己的妈妈。“不,我要等天亮,我不累。”他在害怕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他们的日子,无论如何不能闭眼,安静记住这一刻。
h街,z餐馆。终于找到了。
“华子!”男人看到正在开店门的熟悉背影顿时哽咽了。听到声音,那小平头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哈哈,你们到了,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们呢。”小平头声音低沉,但是快速走过来,抓住黑子的手。
“你的脸!?”
“不碍事,有人拿刀威胁我,不小心让他划伤了。来,快进来,别让人看到。”
“没事,一路上我们都很小心。”
小平头华叔是他们偷渡的联系人,四肢瘦小但上身臃肿,50岁左右,细长的眼角,不时射出寒光,配上笑着的刀疤脸,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但华子和黑子是同乡,以前也认识,听说华子在h街站稳了脚跟,这才来放心投奔。
往后的日子是快乐而平淡的,黑子一家都没有签证护照,华叔害怕他们露面找麻烦。所以就把芬和她儿子韩峰安排在厨房后面的杂物间居住,白天就在厨房帮工,很少抛头露面。而黑子只是每周才回来一趟,问他在做什么,只说在送货,就匆匆走了。芬觉得,自家男人初来乍到,凡事艰难,也不敢真的要求或反对什么。
一年时间让韩峰长结实了些,不再是初来时候那格子衬衫后的单薄。现在的小伙已经和他爸爸一样高,穿着白色背心,牛仔裤,瘦长的身形,尖尖的鼻子,刻凿一般的棱角,让他显得既优雅俊朗又健康活泼。
芬最喜欢看的,就是韩峰和女孩子接触时,那种既害羞又冷静的样子。韩峰非常喜欢和外人,尤其是来餐馆的学生们一起交流,这样,他能够学到和练习怎么与他们成为一伙,并且利用他们的资源享受外边的世界。
因为有人告诉他尽量少出去,所以他也只能如此。成了哥们儿就给我带点书来,最好是你们专业的,我可以帮着完成功课的!亲爱的宝贝,想我就来餐馆,我会偷偷给你做最好吃的东西,你记住,是任何时候!
“切,什么好吃的?就是薄煎饼!我看它就像它看我一样,脸一定是皱起来的!这是这个休假的任务,这是你要的啄木鸟海报。”
“小声点!别让我妈知道了,你个白痴!”
“哦?我还以为你是怕让安妮听到呢,看来发展不错啊,需要空间不?”
“莫扎特啊,韩峰,把你的薄煎饼呈上,我带了w街的牡蛎酱!”
“好的,安妮宝贝!我爱你!”
“看来真要给你们点空间了。我看上回的海堡就不错,嘎嘎。”
“莫扎特啊,看在你是韩峰朋友份上,我就告诉你,恋爱是需要心思的,浪漫不一定浪费。你只会泡妞不会恋爱,就是因为你只会浪费不会浪漫!”
莫扎特一个呆滞,尴尬辩解”什么不浪漫啊,海堡可是专业的!很贵的!我好心好吧!”
“所以你只会泡妞,上手的都不讲究,海堡的浪漫是别人不是你为她营造的,看看我们家韩峰的天台,那才是真正的爱!以爱换爱才叫恋爱!”
“肉麻!恶心!呕吐!”
开心的时候,韩峰突然一阵心跳加速,没由来的疼痛从胸口一直插到额头!没由来,韩峰拍了拍额头,下意识推开母亲的房门。迎来的是一道不安的目光,没说什么,母亲赶快低头。
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
几天后,华叔回来了,直接来到储藏室,关上门。韩峰只听到一句“以后到我房间吧。”
韩黑子因为帮忙运毒被警方发现,在逃跑的时候饮弹身亡!
韩峰知道,太阳落山了。他和母亲的心一样都回到了集装箱里,阳光下的子远离了……
明媚的早晨,芬就像结婚第二天一样,梳妆打扮。背朝韩峰,平静的说:“峰儿,在这里,一定会受到侮辱,我也太想念你爸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
听到这句话,一直被悲痛折磨的韩峰立刻放松了,不知道为什么,再没有悲痛,恐惧,一切就像风一样,温柔起来。
终于又可以一起等待天亮了!
这就是方向的力量。人人都是如此,没有方向,就算近在咫尺也不可能达到。有了方向,就算是远在天涯海角,遍地是刀山火狱,也敢一闯而过。就算不能达到,不能闯过,走在路上,也是踏实,充实,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