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因为身体伤痛,开始时并未留意那一张黑色的布帛,可是当他注意到南宫忆雪神情的变化再将目光转落过去时,他的眼神不禁震荡了起来。
“这字?这字?这字?”江文一连重复了三次,“这字怎么跟那本琴谱的字迹一样?!”
江文仔细的擦拭了几下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那上面跳动的字符分明跟那本琴谱上的大小不差,这样说来,难道这苏长倾认识这种字体,她又是什么人,怎么能够认识这种古老的字体。
如此以来,那琴谱岂不是可以翻译出来了么,这琴谱跟那张黑色的布帛难道也是同一个时代或者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江文和南宫忆雪的心思里,都在翻腾着无数的想法。
这时,太史慈,剑心,流川枫月几人也都赶到了,在边上观看着,流川枫月和伊藤四兄弟向前走了几步,到了靠近宴婴的地方。
伊藤四兄弟各自面朝一个方向,眼神里带着凛冽的冰冷,似乎在警戒着等会即将发生的一切情况。
“铮!”
当这刚硬的金石之音第一次响起来之后,夜空里就连绵不绝,像是无数的山峦不断的崩塌,不再停下。
苏长倾的十根手指仿若是飞燕掠雨,蜻蜓点水,每一次触碰在琴弦之上,都会爆发出一个铿锵的音调。
夜空中的白色光华,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忽而散开,忽而聚拢,渐渐的有了风,那高天之上的灰色的云朵,慢慢的竟被吹的支离破碎,缓缓的露出了一点一点的星光。
风越来越大,琴声也越来越急,在旁边观看的终于有人经受不住如此强力的刺激,竟然耳目流血,瘫软在了地上。
江文虽然此刻已然是泣神的修为,但面临如此的境地,心里面竟然生出了剧烈的急躁和慌乱,就像置身在千军万马的面前,眼看着那无数的铁蹄高高扬起,又落下,一点一点的逼近自己的身体,但却不能有所动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身体上践踏而过。
这一刻,附近的人竟然倒下了一半之多,不是倒在地上了无声息,就是不断的呻吟咳血。
“瑶瑶!”江文这才想起身边的瑶瑶,慌忙从身上扯下两屡布条,可是转目一看,瑶瑶的耳朵里早已经塞着一团东西,南宫忆雪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瑶瑶。
江文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一眼,虽然无声,但却非常的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张黑色的布帛上面所记载的究竟是什么曲子,经苏长倾这轻轻一弹,竟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郡主,这宴婴和这个弹琴的女子,也太诡异了!”太史慈道。
“道尊的后人,怎么可能简单呢,不过这苏长倾的身份也不一般呢。”南宫忆雪道。
“苏长倾?”太史慈这才知道那一名看似纤纤窈窕的女子的名字。
正在几人说话之间,北方的山峦之中,渐渐的竟然升起了一团黑色的云层,缓缓的升到半空,然后竟然向着逍遥楼的方向飘了过来。
几乎与之同时,四面八方的空气里,都飘出了一丝丝的黑色雾气,远到所有人目光所能到达的地方。
那些雾气在听到了这琴声之后,竟然扭动着,纷纷如潮,涌了过来,空气里一时间也变得阴冷无比。
宴婴还是那个姿势矗立在那里,七窍玲珑塔的光华变得更加璀璨,远方的夜空,一个瞬间,像是坍塌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狂风卷动着万千云雾飞速的汹涌过来。
“那是什么?”江文注意到了,那一片从远处山峦中飘起的一团巨大的黑雾,此刻已然距离牧野王城的上空已经近在咫尺。
“不知道。”南宫忆雪也在思考,“那首曲子既然是招魂引,那此刻天空中漂浮着的黑色雾气会不会真的是一些生命的魂魄?”
江文的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在风雪村时,老伯曾说过,所有的生命都有魂魄,在肉体死亡之后,他们的魂魄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可是现在,怎么在这个世界上也出现了如此之多的魂魄。
他转目,从人群里找到了子文和子贡的身影。
人群中,子文的脸色微微的显得有些苍白,江文看的出来他眸子里闪动着的是惊异的光彩。
“这是什么曲子?还有那尊宝塔?”子文缓缓的走了过来,眼睛不停的在那张黑色的布帛和七窍玲珑塔上游走。
“不知道!”江文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子文兄,你过来,那些字体你可认识?”
子文被江文拉了几步,目光落到那张黑色的布帛上面,神情却出奇的镇静,片刻后,才缓缓摇了摇头,“不认识……”
江文有些奇怪,刚刚他还一脸的震惊,怎么见到了那布帛之后,就变得了一脸的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哦!”子贡兴奋的奔到了瑶瑶的身边,一脸天真的望着她。
瑶瑶紧紧的抱着小黑,睁着一双大眼睛,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子贡确实聪明非常,嘿嘿笑了一下,伸手去拿瑶瑶耳朵里的耳塞,然后爬在上面轻轻的嘀咕了几句,又将耳塞放了进去。
“子贡哥哥,这个给你玩!”瑶瑶开心的笑了起来,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小黑递到了子贡的怀里。
众人一看,这俩小孩的情形,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子文转过头,目光在小黑的脊背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落在了夜空中。
“以我之血,换我祖灵,以我之心,还我祖魂!”宴婴的口里又开始重复着那一句话。
白色的光华忽然变了形状,以七窍玲珑塔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一丈之粗的巨大光束,高不见端际。
四周的雾气似乎真的拥有生命一样,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呜声”,与剧烈的风声交织在一起,人们怀疑,现在所处的地方究竟还是逍遥楼这个如此美好的地方吗。
这些雾气似乎真的是被那七窍玲珑塔的光华吸引过来的,无一例外的冲着它奔去,可是在撞到了那束白色的光华之后,却又统统的溃散开来。
“砰砰”的声音一时间犹如大雨落下一样,纷乱而不绝,夜空中沸腾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南宫忆雪惊异于眼前的情形。
既然招来了这些魂魄,为什么又拒绝呢,难道这塔拥有了灵性,能辨识出道尊的魂魄,似乎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而那团最大的黑色云层,转眼睛已经覆在了逍遥楼的正上方,正当距离那条光束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候,那巨大的云层骤然间翻腾起来,变幻了形状。
只是一个片刻,那团云层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 庞大的虚影,那虚影有十丈多高,泛着巨大的白色眸子仔细着大量着下方。
江文倒抽了一口凉气,依稀分辨出了这个虚影的容貌,它的头有些像狮子,可是身子却像是马,而四只脚掌上面竟然还有着锋利的长刺,虽然是黑色的,但其中冒出来的寒气,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得到。
尤其是从嘴里蔓延出来的那两根巨长无比的獠牙和头顶上的那一根粗大的触角,虽然没有锋芒,但却狠狠的撩动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这是什么怪物?”太史慈的脸虽然很粗狂,但震惊的神情却毕露无疑。
“这头怪物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呢?”蓝玉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眸一亮,惊道,“对了,弱水石林!弱水石林!”
“弱水石林?”江文几人不知道她所言何意。
“跟那里面的一根柱子上的刻图很像,不,几乎是一模一样!”蓝玉儿的记忆力确实惊人非凡,这怪物只是一个虚影,竟然都能被他看出来。
“獬豸?难道是那獬豸?”太史慈也产生了共鸣,“是的,看它头上的那一根长角,是独角獬豸!”
江文的印象里,还没有见过太史慈如此的失态,可是他却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也是,那时发现了小黑,真倒是没注意到其他石柱上的刻图。
“独角獬豸?”子文的嘴里默默的悼念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江兄弟,你们是哪一个门派的?”
“少阳宗,怎么了,子文兄?”江文不知他为何忽然将话锋转到了这里。
子文的身躯微微的动了一下,然后笑了几下,“没什么,只是意外,怎么会忽然出现了一只如此奇特的怪物。”
宴婴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矗立在那里,苏长倾的脸色变得有些赤红,不知是耗费心血太重,还是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到了,不过她的一双小手非但没有丝毫的缓慢,竟然愈发的急促。
弹指间,逍遥楼上,狂风大作,竟有人不小心被吹落了下去,被这风一卷,那獬豸便要撞到那白色的光束。
这獬豸如此庞大,撞到那光束之上,会不会也像其它的魂魄一样,一触即散,大家都在拭目以待,可是终究没有看到。
那獬豸的魂魄似乎还有着一点自己的意识,渐渐的,位于身体中央的地方,闪烁出了一点蓝色光彩,并飞速的变强,然后在一瞬之间,它竟然张其大口咆哮了起来。
这一生咆哮,逍遥楼都跟着颤动了几下,远处群山之中的树林,惊起一片片的飞鸟,叶浪竟然如潮水一样剧烈的翻滚着。
江文几人倒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形,流川枫月的眼眸自从那獬豸从远处山峦之中出现时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它,此刻,他的身体周围爆发出一层强盛的黑色光彩,只待时机出现,他应该就会有所动作。
“卑微的蝼蚁们,谢谢你们从睡梦中唤醒了我,这是天意!炳哈!炳哈!”那獬豸的修为当真不浅,竟然能说出人类的语言。
“这獬豸的修为恐怕在死前就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现在虽然只有一丝魂魄,竟然也有着如此强大的威势!”江文自然感受得到此刻从那獬豸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势,虽然他有泣神的修为,可是此刻,却不敢有分毫的动弹。
那一边的剑心,背上的长剑隐隐的泛着红色的光泽,不过他的脸色却异常的平静,江文也看不出来这剑心究竟是打的什么注意。
“怎么动物也可以说出人类的语言,难道《搜怪录》上所言的情况,竟然真的有可能吗?”南宫忆雪又想到了那一本出于奇人“天干 ”的一本奇书,《搜怪录》。
其中有一篇曾讲到,有些动物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通悟大道,经过漫长的岁月,再有高人指点,便能修出人类的灵性,久而久之,拥有人形,通晓人话,跟“婴元木精”的情况颇为相似,可是这样,不就成了妖了吗。
这九洲上虽从古至今,都有荒诞离奇的传说,可是离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又有谁真的相信过呢?
有一个就会有无数个,那这九洲还是原来的九洲吗,九洲的历史从今天开始,难道真的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万年前,西域人天殇于悄无声息中迅速崛起,然后率领着他的八百万铁骑南征北战、横扫四方,最后创建了大殇王朝。
五千年后,大殇王朝在最后一位皇帝“天溥”的手里走到了尽头,纳兰玄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的接管了这个延续了五千多年的王朝,“大曌”王朝的历史从那时开始。
到现在,也有了五千个念头,不知道,这是宿命,还是巧合,大曌王朝到了今天,也是风雨飘摇。
可,这一万年来发生的种种所有,似乎都抵不上今天在逍遥楼上发生的事情,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妖的传说就会变成了现实,人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唯一主宰。
而据传说,每一只妖的身上都会修炼出一颗独特的丹元,修为越强大,丹元中所蕴含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人服用了之后,对于修行,自然是有着不可思议的功效。
在场的大多数人,似乎也都知道这个道理,而且也都看了出来,那獬豸身体的中央不断闪烁着的一团蓝光,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丹元,而恐怕也是因为这个丹元太过神奇,所以才能保持着这獬豸在肉身死后,竟然还能有魂魄遗留在九洲之上。
独角獬豸在狂笑了之后,便要飞身远遁,毕竟它如今的修为恐怕也顶多算是人类的通天境界,虽然比之流川枫月要强上一些,可是现在却又如此之多的人,它似乎非常明白寡不敌众的道理。
可是它的身影刚刚有所动弹,苏长倾的十根纤指就像是超越了时空一样,在琴弦之上留下无数道的虚影,而夜空中的琴声,竟然再也分不出高低起伏,一样的高亢,仿若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山,没有低的,没有尽头,横在你的眼前,让你无处可逃。
獬豸狂吼了一下,身子又一点一点的靠近那条白色的光束 。
“以我之血,还我祖灵,以我之心,换我祖魂!”宴婴的声音忽然变得如夜空中的雷电一样,通天彻地。
“他要干什么,要毁掉这头獬豸的魂魄吗?”太史慈道。
“不会,我想,晏公子应该是把他收到那座宝塔里面。”南宫忆雪猜测道。
就在这时,在牧野王城的南方,那是祁连山脉的所在,忽然间也升起了一团更大的黑色云层,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便滚到了牧野王城的边上。
“这难道又是一个怪物?”江文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
“恐怕不是,这团云层里面的气息,比这獬豸还要强上一些。”南宫忆雪道。
这团云层比之那獬豸出来时,确实要大上很多,而且从里面汹涌出来的气息也要浓烈很多,江文的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巨大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