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的西部,被称作落日神州,这里最大的实力有三个,其一是盘踞这里多年的南华教,其二是萧逝秋的几十万夜魔军,而其三就是神秘的墨日门。
说起这神秘和未知性,九洲之上的九个大的门派中,这墨日门跟偏居西南一角的神藏宗几乎是相差不多,在已知的门派中,基本无出其右者。
神藏宗的神秘大多是因为那里的一座神塔和一座巫山,可是这墨日门却不同,它的神秘则是因为这个门派的来源。
九洲上流传,在墨日门的地界里,有一株非常奇怪的树木,这树木非常的纤细,而且能发出光泽,晶莹剔透,更神奇的是它高不可攀,见不到端际,而这柱奇怪的树,据说是墨日门的来源所在,具体情况,外人也不得而知。
墨日门的位置在落日神州和幽明神州的交界处,落日神州的最深处,玛雅山的北面,过了玛雅山向南,就到了幽明神州。
作为西域土生土长的门派,墨日门的实力虽然不小,但同样不为九洲上其他门派所亲近,所以,跟那南华教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南华教的势力分布,墨日门不可能一无所知,毕竟在同一个地方,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却一直相安无事。
夜晚有云无风,未雨。
多山的西域,同样多树,有新生嫩树,同样也有很多神奇的千年万年古木,如果有人想要寻找这九洲之上年纪最大的树,非这里莫属。
树林一层层叠加在一起,在晚上,竟然比这夜色还要浓烈,忽然间,空气里卷动起一阵清风,有淡淡的青色的光辉一闪而过,紧接着便落了下去。
而在那光华落下的地方,则有一株非常粗大的树木,足足有七八丈左右,由下向上,渐渐的变细,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山峰一样屹立在那里。
树的边上有一条身影,接着光辉可以看清,这人身上一片的漆黑,像是那种刚刚烧灼而成的焦炭一样,身子上面则像是山峰的表面一样参差嶙峋,色彩唯一明亮的则是他的那一双眸子,竟是火焰一样的红色,隐隐的,似乎还闪烁着火光,他的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把巨大的斧头,这斧头足足有他半个身子的长度。
在他的背后则是两根高大的石柱,石柱上还横着一根,恰好形成了一个门的形状,看得出来,这个身影是这里的守卫。
“是谁?胆敢擅自闯到这里!”那个身影发现了那团青色的光影,开了口,手中的拿一把巨斧也渐渐的释放出光芒来,虽然那光是黑色的,不过仍旧能够在夜色里区分出来。
青色的光华渐渐的暗淡下来,终于从里面露出了一个身形,他缓缓的取出腰带间的葫芦,压了口酒,此人竟是江水流,“阁下是墨日门的那个树鬼树先生吧,竖在下不请自来,还请通报一下贵门的门主,江某有要事相问……”
被叫作树鬼的那个身影火红色的眸子闪烁了几下,然后才道,“眼下不方便,还请尊驾改日再来吧!”
“江某既然来了,哪能说走就走?”
“江某?”那树鬼微微顿了一下,“难到你是江水流?”
“正是在下江某,不知鬼先生可否通融一下?”
“既然是你,树鬼也就直说了,门主他现在不方便见人,你还是改天来吧!”树鬼的口气变的轻了一些,对于眼前的这个江水流,他还是颇为忌惮的。
“哦!是吗?看来树先生要为难江某了?”江水流心里非常明白,这树鬼流传中,乃是有一颗千年的古木在经过十多年的烧灼之后,最后经由墨日门的独门秘术,才成了今天这幅模样,非但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修为也十分的强大,所以才会被置于此处,因为这里是唯一的通往墨日门的途径。
“树鬼哪里敢,只不过所言句句属实。”树鬼沉吟了片刻又道,“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树先生可曾还记得‘种妖术’?”江水流没有多说,他觉得仅仅凭这一句话,对面的那个人就完全能够明白他想要说的意思。
夜色里,树鬼红色的眸子微微眨了几下,那把巨斧上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去,“树鬼只能说,墨日门已经有整整五百年无人再炼成这一法诀了……”
“哦!”江水流的神情变得微有些失落,又压了一口酒水,“那树先生可知道这九洲之上还有谁能用得此术吗?”他从中洲千里而来,没想到得到的确实这样的答案,颇为不甘。
树鬼奇怪的沉思了片刻,才道,“据树鬼所知,九洲之上,除了墨日门之外,再无人能用此术,可惜,这种法诀因为太过邪异,在五百年前,就被门主禁止修习,何况那法诀也随着一把火而灰飞烟灭了……”
“哦!”江水流的神情变得有些暗淡,在十年前他就本想来这里寻找答案的,可是终究是拖到了现在,有人死了,有人失踪了,似乎,他现在做的再多也于事无补了。
“不过在十年前,有人在这里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树鬼似乎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在这个地方,甚至于,这两个人的神情都微微的有些相似。
“谁?”江水流的声音猛的变得高亢起来,显得有些突兀。
“李贺!”树鬼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落在江水流的耳里,却有些震耳。
这个人他知道是谁,而且在五十年前还打过很深的交道,可是,自从剑山之后,就从未再谋过面,以他的身份,他怎么会有兴致打听起来这样的事情,莫非是遇到了一样的情况?江水流的心里片刻间涌出了很多想法
“谢谢树先生直言相告!江某也不再打扰了,这就离去!”江水流身上的青光片刻间强盛起来,然后被一阵清风卷起,不时间便渐渐的消失于夜色的山峦之间。
树鬼红色的眸子望着那青光,一直到消失,他的眼神都没有收回来。
……
九洲之上,几乎每一个洲,都有自己的军队,而且有着很明显的区别,比如盔甲的颜色,这牧野王城属于北部飘渺洲,所以这里的军队跟别的洲相比,比如西部落日洲的几十万夜魔军,有着明显的区别,这就是宴婴公子的青甲兵。
流传中,青甲兵数目并不多,只有一万多众,而且平时很少参与到大型的战争中去,可以说是一只贵族军队,所以他们身上的那一副青色的盔甲颇为珍贵。
在飘渺洲的北部千里沙漠里,生存着一群怪物,它们喜欢沙漠的干燥,所以在九洲的其他地方极为罕见。
这种怪物的皮肉极为的坚固,寻常刀枪难以入刺,跟乌龟的鬼壳非常相似,而且上有尖刺,锋利如刀,再加之身形高大,据见到过的人说有一人多高,很多见到它的人都已经死去了,更何况要抓到这些怪物,剥掉它们身上的皮肉,然后做成一幅幅的盔甲,这就是青色盔甲的来源。
所以说,青甲兵并非不想扩大自己,而是因为铸造盔甲的材料极为难得,跟萧逝秋的夜魔军相比,虽然不能说独居风骚,但至少在防御的方面来说,有着非常明显的优势。
牧野王城的广场上,依旧灯火通明,月光也异常的光亮,此刻,已然转到了人群的头顶,似乎,连它也被这一刻的热闹给吸引住了。
“天地昭昭兮……大道为盗,日月煌煌兮无为是伪……”丘明的酒意似乎刚刚上来,虽然被绑在了一根树桩之上,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神采,反而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在树桩的下面,有一堆已经枯燥的似乎冒着火星的干材,宴魁的手里举着一把火,随时都可以落下去。
“丘明,你也是书香门第,士家后裔,何必如此不懂礼数!鲍子放了你两次,你还不知悔改,这一次,等公子来了,就成全你!”宴魁和所有的人都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终于,夜空中,忽然间一道狂风卷过,接着几道光影一闪而现,广场的中央已然多了几人。
“怎么是他?”隔着夜色,江文仍能看的出来,其中的一人竟然是那红衣男子,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男子,神丰颜满,面如冠玉,尤其他头上的那顶帽子,不仅紧紧的束着长发,而且在夜色里竟然泛着一丝丝的金色光泽,“那位难道就是宴婴?”
“应该是他。”南宫忆雪的吃惊丝毫不亚于江文。
“我看这次这个什么酒圣要变成酒鬼了。”秦世林道,“不过这人看起来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虽然比我要差上一点,可也不该被烧死吧。”
众人一听都有些忍俊不禁,这秦士林自从下了山,这嘴上的功夫是越发的厉害。
“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南宫忆雪的眼眸落在了宴婴的身边,那是一位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裙纱,夜风撩动起来,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美有很多种,如果说南宫忆雪和那火灵儿,冷寒雪几人各居其一的话,那眼前的这位女子的美则完全属于另外的一种美,有着火灵儿的妖娆,但全身上下却又隐隐的散发着犹如冷寒雪那样的冰冷气息。
让人想禁不住靠近,却又有些犹豫不前。
“这女的不错哦!”秦士林暗暗的点着头笑着。
“不好,没有雪姐姐漂亮呢!”瑶瑶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小黑,一双大眼里,隐隐的喊着一股寒气盯着秦士林的脸。
“好!不好!不好!”秦士林似乎对这小泵娘的言行颇为忌惮,他心里明白,越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越是难缠,道理往往行不通,只有百依百顺。
“公子,你看是不是要执行了?”宴魁的腰向着宴婴微微的弯了下去。
宴婴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走到了丘明的身边,伸出一只手微微的抬起他的下巴,可是只看到了丘明一张无精打采的脸,尤其是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丘公子,你何苦如此,即便真的不想为在下效力,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呢?”宴婴公子像是在说给丘明听,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在场的所有人听,“丘公子满腹文墨,博通古今,又重情重义,以后真的能经天纬地也不一定呢,本来我们可以相互帮助,各取所需,你成你的仁义,我成我的大道,这样多好,可惜,偏偏你却如此糊涂。”
接着宴婴的话锋猛的一转,变得锋利高昂起来,“轩辕道尊何等的尊荣高贵,决不能容许任何人有一点的非议,更何况是玷污,即便是我,也不能例外,所谓家国皆有法,我是非常的不希望这样的大才就此陨落,可是这个地方是我们所有的信仰所在,弄脏了这里,就等于是在侮辱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希望!看到昆仑山的火海了吗?如果容许人随意在此胡闹,那么总会有一天昆仑的大火会淹没到这里!”
宴婴的话,一句比一句高亢,到得最后,竟然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一样屹立了起来,压在了所有人的心里,人们开始对这些话顶礼膜拜起来,昆仑的火海,没有人敢想象它的恐怖,更没有人希望有一天这里存在了无数岁月的牧野王城也变成那样,他们每一天都在向着西方祈祷,祈祷灾难不要莅临,祈祷这里能永久的平安下去。
可是现在却有人不想让他们安宁,有人要侮辱他们心中的信仰,那这个人是不是非死不可呢。
“杀了他!”
“烧死他!”
“杀了他!”
“烧死他!”
人群中,声音像是一股股浪潮,片刻间便被掀的高不见端际,夜空中渐渐的出现了一层云雾,月光被遮盖了起来,只有四周的火把在夜风里疯狂的舞动着躯体。
红衣男子的嘴角隐隐的显出一丝丝的笑意,他倒是很意外,这个宴婴公子的手段竟然完全超脱了他的想象。
红衣女子没有说话,无限娇艳的脸上依旧是冰冰凉凉的,确实,自从出现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她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宴婴。
瑶瑶似乎被这沸腾的声音感染得有些畏惧了,身子不住的贴着南宫忆雪,南宫忆雪伸过手去紧紧的护着她。
“他们真要杀这个酒圣?”秦士林的眼睛瞪了起来,开始时,他以为那些青甲兵只是为了震慑一下民众,装装样子,可是他似乎错了。
江文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宴魁手里的那根火把,酒圣丘明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他不知道,但就现在来看,至少不该死,可是那宴婴,他却感觉到了几分,从那字字诛心的言语里,他捕抓到了那一股股凌厉的杀气,这杀气里隐隐的还有着一丝邪气,尤其是再想到那红衣男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红衣男子的嘴脸,他心里自是明白不过,那这宴婴会不会跟他一样下流呢。
不知不觉间,他的神经崩到了紧处,背上的浮生长剑隐隐的也发出一阵阵的颤动,在身边的南宫忆雪当然感受到了江文神情的变化。
“救到了人,赶紧离开!”南宫忆雪的声音很轻微,江文当然听得出来这八个字里面的意思,对方人多势众,每一个的修为都比眼下的江文要强上很多,如果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
而也在这时,那丘明竟然猛的一下清醒了过来,从口中喷出一滩酒水,不偏不倚,正好洒在宴婴的脸上。
宴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向宴魁使了一个颜色,然后那火把便落了下去。
就在哪火把即将触到干材的一个瞬间,夜空中忽然间闪过一道青色的光辉,紧接着那火把便飞向了远处的人群,人群里顿时一片大乱。
“又是他?”红衣男子的脸上浮出一丝丝笑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有人的行动却比他的声音还要快,那红衣女子在半空中早已拉出了一到赤色的光影,冲了过去。
江文的身法很快,一剑挥了过去,那根柱子便断成了两截,他抱起那根绑着丘明的柱子便要向外奔去。
可是那红衣女子却早等在了跟前,“救人?好!想走?难!”
“来人!拿下!”宴魁见情势有变,慌忙喊了起来,几十个青甲兵刚有所动作,却被宴婴挥在半空中的手给挡了下来。
宴婴似乎很了解红衣女子的秉性,对付这样人,他一个人就够了,人再多了就是麻烦。
那红衣女子的容颜落在江文的眼里,不可能不起一丝的波澜,美丽的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
“摇扁剑!”不过美丽的东西如果成为敌人的话,江文也从来不会手软。
随着他这一声大吼,手中的浮生长剑一个挥动,竟然在夜空里划出了一道缺口,缺口中猛的涌出来了一股强盛的光辉,仔细的一看,这光辉竟然是一粒粒的沙粒的形状,而且泛着白色的光泽,就像是星辰在爆碎了之后,所形成的一粒粒尘埃。
这摇扁剑出自于那一本孤星剑诀,是临行前上官仪送给江文的,这将近二十天的赶路,没事的时候江文就拿来翻看参阅,说来也奇怪,江文见到这剑诀的时候就像鱼儿遇到水一样,有一种无以言行的亲切,真气的运行,挥剑的姿势,心中的意念,他竟然能配合的天衣无缝,以至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这剑诀里面的第一剑就基本在他心里成了形状。
此刻第一次使出来,颇为意外惊喜,孤星剑诀里,共有七剑,每一剑的催动方式都不禁相同,而且会越来越难,当然威力也是越来越大。
光辉随着浮生长剑的挥动疯狂的卷动起来,那无数颗的沙粒飞快的向着一个方向汇聚,隐隐的,竟然能看到其中有七颗的亮度尤为显眼,不过都在一眨之间。
到最后,夜空里就只剩下那一把风驰电掣的巨剑,巨剑的身上星芒点点,让人看得不禁眼花缭乱。
红衣女子的神情微微一变,她似乎看轻了眼前的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稣手轻轻一挥,手中已然多了一件光华闪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