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汉子神色微微紧张地说:“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还有一二年的光景,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江菩童低头稍稍思索一下,转换话题问道:“姜三笑这个名字确实是因为他临死时大笑三声得来的?”
“确实是这样。”李姓汉子点了点头说道。
江菩童迅速说:“那就是说,姜占千是寿终正寝自然死亡了。”
李姓汉子到现在早已知道眼前的江菩童肯定和姜占千有非比寻常的关系,看到对方语气生冷,赶紧忙不迭地说道:
“这位道友放心,本人可以发下重誓,占千兄弟确实是是寿终正寝安然离去的!”
江菩童仔细端详了几眼面前的壮汉,用尽全力回想也记不起以前的一丝一毫。只是觉得脚下这片地域隐隐让丹田内的某处神经蠢蠢欲动。
“李大哥,姜前辈临终之前可曾留下什么物品?如果在你这里,我愿意用灵石高价买回。”
江菩童慢慢问完,然后继续盯着李姓汉子的面容。同时,也觉得竟然要买回前生这些本来就应当属于自己的物品,心里的味道有些不大对。
李姓汉子用眼睛看着江菩童,坦然摇了摇头,然后说:“这位道友肯定和占千兄弟非亲即顾,有可能比我们这种生平至交还要亲厚的多!但是占千兄弟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东西寄存在我这里。”
江菩童不由叹了一口气,稍稍带着失望说:“隔了足足两百多年,能够找亲眼见到过姜前辈的人问上两句已经不错了。是我太有些贪心了!”
说完,江菩童站立起来,就欲离开。
李姓汉子迟疑片刻,直到江菩童就要走出厅门时才突然开口说:
“道友留步!占千兄弟在临死之前和我说过在幽州东部有门亲戚,在下请道友实言相告,可是那一家的后人?”
江菩童闻言一愣,回头反问了一句:
“当时他说了那家亲戚的姓氏了吗?”
李姓汉子用力地一点头。“虽然两百多年也是体环修士的半世光景,但是在下记得清楚异常,占千当时说了那家亲戚的姓氏。”
说到一半,李姓汉子猛地停住,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江菩童。
江菩童明白对方的意思,有着很大把握地说:
“那门亲戚可是姓江?”
谁知李姓汉子竟然表情肯定的摇了摇头,说道:
“占千兄弟说了,那家人不姓江,而是姓曲。”
江菩童听完,立刻瞠目结舌愣在当场,连壮汉后面的说辞都忘记听了。耳旁清晰地响起一声纵跨数百年的悠长笑声。
只感觉心底某处以前绝对不曾调动的神经跳了数下,一个拥有万般心智和勘破一切世间云烟的聪颖灵魂在体内迅速苏醒…
正在江菩童感到天人合一,又有一种神秘的庞大力量开始充斥身体的时候。
李姓汉子用大手在江菩童眼前晃了晃,笑着说:“被吓到了?呵呵,占千兄弟可是能吓退大周王朝千万大军的狂人。”
江菩童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觉得心中压力倍增。皱眉一言不发,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李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姓曲,而且和姜占千极有渊源。”
江菩童现在反而不怎么急了,就算这一趟什么也没得到,也已经知道前世时已经推算出今世的情景,说不得也是对这一世寄托了极大的期盼。绝对不会忘记留下一些线索的。
“呵呵,道友不必多疑,这事早已定好结局。占千兄弟说了‘来者要答姓江,汝告之姓曲。若早一步猜到,回答姓曲,你可毁掉家宅,也正好到了离开宁远城之期。”
李姓汉子回忆起姜占千其人,就算只是简短的重复,言语间已经无比自豪。
江菩童猛地一惊,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地神情问:“他…姜前辈的故居竟然一直保留?”
李姓汉子直接站起身,说道:“在下现在也能够判断出,道友正是占千兄弟要等的人。请随我来吧!”说着话,向江菩童做了个请的姿势,神态间颇为恭敬。
江菩童明显迟疑了一下,最后像是也做了某项决定,站起身来朝着李姓汉子所指的大厅后门走去。
走出一扇明显很少开启的后门,两人来到一个古老窄小的胡同中。江菩童看着斑驳的墙面,微微皱了一下眉。
李姓汉子笑笑,解释说:“占千兄弟辞世以后,因为没有子嗣,在下就把旧居的前门封死了。现在我们要走的是特意开在我家后面的后门,这条路当年都稀少有人走,现在更是冷清了。”
江菩童点点头,两人继续慢慢地朝前走去,时间不长,两人穿过胡同,来到一个小巧精致的院门处,紧闭的院门很小,开启后也只有两人并排通行的样子。上面并没有锁子,而是贴着一张带着符文的纸张,李姓汉子指尖一弹,符纸立即自燃,化成了灰烬。
江菩童并没有立即推门而入,而是站在原地仔细地看了一眼这扇尘封已久的木门。
‘一连串的巧合,看似全是偶然,但是又处处残留着人为控制的痕迹,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上一世的大能凡人姜占千到底要留下一些什么给后世利用呢?’
带着这些疑问,江菩童慢慢伸出手掌,贴到木门表面时,就感觉体内有一股记忆的热流在滚动,又继续停顿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江菩童才猛地一把推开木门,打开了这座尘封已久的时空之门。
少顷之后,江菩童无悲无喜地站立在一个古老的庭院中,这一刻,矗立在庭院正中的江菩童,忽略了一直跟随的李姓汉子,忽略了冷酷无情的修真大道,甚至忽略头顶那片蔑视苍生的上天!
在这里对话的,只有他的前世和今生……
庭院内的一切都那么熟悉,石桌,石凳,碧玉棋盘、棋子,驻足了数百年没有下完的棋局……
可惜,感觉无比熟悉的同时,江菩童却一点儿想不起在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当然也回忆不起自己前世是如何登顶一个凡人世界的顶端的。
十来个呼吸过后,江菩童索性放弃,前世的高度,现在只能让他感觉到沉重的压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江菩童才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
李姓汉子把江菩童的表情看在眼里,更觉得对方和姜占千的感情非比寻常,隐约间早已超出了亲戚关系的情感。看江菩童情绪稳定以后才说:
“曲道友,这五间上房一直是占千兄弟居住,在下记得还是百年前请几个人打扫过。在下唯恐睹物思人,不是今天遇到道友也是决计不会来这里的。”
江菩童点了点头,猛地把视线重新放在石桌边缘的玉石棋子上面,上前摸起一颗,说道:
“李大哥当年用过这些棋子吗?”
李姓汉子回忆一下,才微窘地抓了两把头发,回答:
“在占千兄弟还活着的时候,在下确实过来陪着玩过两局。”
江菩童看到对方的样子不由一笑,早已猜到对方当时输棋的情景。
“这材质很特殊吗?竟然可以避尘?”江菩童继续问道。
李姓汉子闻言一惊,无比纳闷地说:
“占千兄弟可没有使用避尘珠的癖好,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话,李姓汉子也凑到石桌旁边,仔细查看起来。随即他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棋盘上的棋子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依稀只能分辨出黑白两色棋子,但是放在棋罐中的棋子却颗颗晶莹透亮,像是刚刚有人把玩过不久前才放回到里面一样。
江菩童看了看石凳的表面,用手抹了一下,也没有多厚的灰尘。这才重新开口问道:
“李大哥,平日里你可听到这里有什么动静吗?”
李姓汉子顿时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这门上的封条好好的没坏,还能是占千兄没有投胎转世,变成了此地的游魂不成?!”
江菩童忍不住咳嗽两声,似笑非笑地说:
“姜前辈绝对进入轮回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说得不是凡人,而是修仙之人。”说着话,江菩童伸出一根手指在天上指了指。
李姓汉子听完瞪大眼睛,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能够进到这间院子不被在下发觉的,很可能是神环期的修士。道友认为姜占千兄弟能够认识那么高阶的修士?”
因为江菩童早已见了紫雯修士,心里早已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轻笑一下并没有回答李姓汉子的问题,只是心里也百般纳闷:
‘当年姜占千是怎么样摆平了那个神环期的美女修士,而且还不被近在咫尺的李大哥发现呢?’
江菩童猜测来人可能也是对姜占千思念极深,这才偶尔过来坐坐,静坐在石桌旁边,一边把玩棋子,一边看着姜占千留下的这一局残棋发呆。至于这人为什么一直没动棋盘上的旗子,这一点只能从残棋本身来找原因了。
江菩童自出生以来跟着父亲杀猪卖肉的手艺学了不少,可惜对这棋局还真是没啥研究。以前得到的那些铸剑炼刀和读书识字的本领,在这里全然都用不上。
稍后,李姓汉子的一句话解开了江菩童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