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在铁匠铺苏醒之后洗了澡,穿上屈俊傍他准备的黑布衣衫和草鞋,去面见铁匠铺的主人黑兵沿。
上一次分别之后,他就想着见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见上一面。郑去艳的刀法他是记忆犹新,希望能从黑兵沿大师这里得到指点。同时也好回到白雨山后跟师傅好好讲讲这次见面的情形。
“齐鸣哥哥!”屈俊一把拉住他,“师傅上街了!”
“黑大师上街,我们可以去街上找啊。”齐鸣一直在闷在白雨山内部,早就想出来转转。
屈俊伸出胳膊拦在前面,“那可不行!师傅说了,谁都可以出去,但就是你不能出去!”
齐鸣明白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指指她道:“给我找个斗笠来,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是我了。”
“那也不行!因为外人会知道我们铁匠铺多了一个人,有些图谋不轨的人就会立即怀疑的!”
齐鸣想不到这个假小子的心思会这么细,刮了刮她的小鼻梁,“那你让在我这里干什么啊?”
屈俊取出两把不带刀鞘的钢刀来,冲他笑了笑,笑得有些神秘。
齐鸣伸出食指,冲她晃了晃,一屁股坐到躺椅上,“小俊俊,鸣哥现在可是没有心思教你练刀。”
此时,房间里的地火已经熄灭,房间里又端过来几盆冰块,房间里凉爽起来。无法出去了,现在他闭上眼睛,只想乘凉,只想休息。
屈俊严肃下来,问道:“齐鸣,你知道你所中的刀法是什么刀法吗?”
齐鸣睁开眼睛,狐疑地看向她。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光看我干嘛啊?”
齐鸣摇摇头。
屈俊靶觉露脸的机会来了,一只手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挥着刀,自信地走来走去,用一种缓慢、老成的嗓音说道:“修云大陆上一共四种伟大的刀法,其中一种便是你见识过的,并且是深受其害的刀法,名曰‘败菊刀法’。这种刀法,看似很柔,实则很刚,看则很慢,实则很快。飞出的刀气化作璀璨云烟,又转化为绽放金菊,美丽而恐怖,潇洒而充满杀气……你以前跟着你身边的人学过不成系统的刀法,又研习别人的‘川字刀法’,又研习‘千点刀法’,想着将这些刀法都转化为自己的刀法,可是你根本不懂这些刀法其实都是不值一提的花拳绣腿。这还不算,你竟然还傻乎乎地用这些刀法来抵御对方的‘败菊刀法’,真是井底之蛙啊……嗨,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真是井底之蛙啊。”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挺胸抬头,一边自信地走着,一边将刀背在身后,表现出一个少年老成的模样。
齐鸣眯着眼睛,撇着嘴,打量面前的这个假小子,搞不懂这小子这么年幼就能说出这些话来。
屈俊伸出一根长长的小手指放在自己黑黑的下巴上,又说道:“修云大陆上有两种刀客:一种是先学习刀法,后学习御云决的刀客。一种是先学习御云决,后学习刀法的刀客。有一种一边学习御云决,一边练习刀法的人,算是第三种吧,当然根本不配称作刀客,因为他们不纯粹。不纯粹的人就是模糊的人,模糊的人怎么可能建立自己的风格呢?”
她停下来,转过身,盯向齐鸣的眼睛,“请问……尊驾是哪一种?”
齐鸣根本记不清自己是先学习的什么,记得自己是两种都学,并且学得很杂,不仅练习刀法,还练习射箭。没办法,在山上打猎,得多会几手。他想了想,自己是属于第三种,是一个不纯粹的人,狐疑着囔囔地回答道:“我……我……我好像是第二种吧。”
第三种他觉得没面子,这才说了第二种。
“好像?”屈俊瞪瞪他,“什么是好像?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有可能是第一种?”
齐鸣赶忙回答:“是啊,也好像是第一种。”
屈俊摇摇头,满脸失望,“在修云大陆上,无论是修炼御云决,还是练刀,还是练剑,这可都是人生大事,你竟然记不清!还好像是这一种,还好像是那一种!这能说明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你活得很模糊,你模糊得一塌糊涂。”
齐鸣伸出小指挠了挠头皮,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屈俊低着头,看向脚上的破草鞋,看向自己的几个黑乎乎但是匀称、可爱的脚趾头,“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属于第一种。师傅在我两岁的时候,将我捡回来,他说我在三岁的时候就会挑选宝刀了,并且能指出一些钢刀的瑕疵来。四岁我开始练刀,八岁我开始修炼御云决,现在我十二岁了,对于我来讲我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可是我知道齐鸣哥哥中了什么刀法,并且用什么刀法来防御,而齐鸣哥哥竟然毫无所知……难道是齐鸣哥哥谦虚?还是因为我长得丑,不想理我?”
说着笑眯眯地望向齐鸣,“齐鸣哥哥,刚才你说,你没有心思教我刀法,我现在真的很无奈啊。”
齐鸣傻了。
眼前的假小子真的才十二岁?
她怎么说起话来像一个大师?
黑兵沿大师就能把这样一个孩子调教得这么了得?
是他把她调教成了神童?还是这个孩子天生就是一个刀客?
他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朝着屈俊的放向,深深鞠躬,饱含歉意地说道:“屈俊妹妹,齐鸣收回刚才说的话……另外,不是我要教屈俊妹妹刀法,而是请屈俊妹妹教我刀法。”
屈俊端起茶桌上的一杯茶,随手一扔,扔向齐鸣。
齐鸣伸出右手接住,里面的茶水没有溢出半滴。
而就在他接住茶杯的那一瞬,屈俊的钢刀已经挥出。
撒!
一道刀气冲到茶杯上,将茶杯一分为二,茶水从茶杯下面的空隙中流淌出来,但是没有流向地上,而是流向屈俊刀尖的方向。
齐鸣顿时一惊。
刀气可以反噬?
刀气还可以这样用?
茶水流到屈俊的刀尖、刀身上,一会儿消失不见。她解释道:“那个杀手的刀法是‘败菊刀法’,进攻的力量巨大,无论你用什么样的力量抵御都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造成对自己的伤害,而假如你能将他的力量全部吸收,那么他的巨大杀伤力在你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你还记得师傅的‘雁过拔毛’的刀法吗?强大的刀气按照他的意愿飞向天空,那种力量是巨大的,足可以将空中的大雁击打得粉碎,为什么只碰击到它们的羽毛,就是因为在刀气接触到它们的那一霎那,师傅突然收回自己的刀气,那种力量硬是将它们的羽毛给拔掉了……师傅教了你,但是你却没有领会。为什么要做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的刀客?因为只有纯粹的人才可以理解别人纯粹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而一个模糊的人,或是一个复杂的人,往往会想很多,把该体会到的没有体会到,把该忘记的却牢牢记在心里。”
齐鸣幡然醒悟,又深感惭愧,用敬畏的眼神看向她,又冲她点点头。
屈俊看他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突然又笑起来,上前拉住他,“齐鸣哥哥,小妹没想到你会这样好学!这一点值得肯定啊!实话告诉你吧,上面的一些话都是师傅的话,让我转告给你的,我呢又打磨了一下!”
她搂住他的胳膊又咯咯笑起来。
尽避如此,齐鸣仍是觉得这个假小子不简单,“屈俊妹妹,我还真得跟你探讨探讨刀法的事。”
“好啊,到天黑我们都可以谈啊。”
齐鸣愣了愣,“那黑大师呢?”
“他出去办事去了,需要几天。”
齐鸣感觉很可惜,“哎呦,我还想跟黑大师说说白雨山上的事呢!”
这次来白雨山的任务是找到那个“白书月”,他想请黑兵沿指点一二,告诉他捷径。
屈俊将他拉坐下,笑道:“齐鸣哥哥,你还是不理解纯粹的人这句话啊!师傅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不需要知道的,知道得再多也没用!也帮不上你的忙!”
又拿起一个茶杯给他倒茶,“师傅还说做事情不要操之过急,无论是谁交代给你的事情,你都要记住这一点:你首先要做到强大,然后才能完成使命。毕竟很多人交给你的事,不像做邮差一样简单。”
说完,屈俊又轻轻叹口气,“师傅还说了,让你今晚就走。”
她低下头,看起来非常失落。不知为什么,从看到齐鸣的那一眼起,她就感觉这个哥哥跟其他哥哥不一样,就迷恋上了这个哥哥,希望呆在他的身边。
齐鸣拍拍她的头笑了笑,“屈俊,鸣哥就在白雨山上的精云院里,你要是想找我玩,可以去那里。”
看到她身上的粗布衣衫,他叹口气,“黑大师也太节俭了,一个女孩子家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倒置得土里土气的!等你将来找到我,我一定让人好好打扮打扮你,让你跟一朵花一样!”
屈俊又翘起嘴角笑起来,晃了晃脑袋,“齐鸣哥哥,你真的可以把我打扮得跟一朵花儿一样?”
齐鸣站起来,告诉她这就偷偷去街上给她弄来新衣裳和胭脂艳粉来。
屈俊想到师傅的要求,赶忙拉住,“齐鸣哥哥,小妹当然信你,还是等将来吧。”
齐鸣瞪向她,“你还是不信我?”
屈俊抱住他,“齐鸣哥哥,师傅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你做贼在行……还是等我长大了吧。”
齐鸣咧嘴一乐,又刮了刮她的小鼻梁,“那你还是快长大吧。”
屈俊从腰里摸出一块灵骨记分牌来,在齐鸣面前晃了晃。齐鸣看正是自己的,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