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的中心是堂主院,在堂主院的北边就是堂主山。
山并不高,只有二百多丈高,方圆也不大,只有二十余里。山上到处都是黑竹林,一片黑郁。由于黑竹枝繁叶茂,站在竹林里,几乎看不到头上的太阳,里面显得阴森森一片。不过里面弥漫着一种黑竹的气味,倒是十分清香,沁人心腑,但是很少有人来,因为这是堂主黑蓉的封山,是她的私人领域。
地面上铺着黑色竹叶,由于竹叶很厚,又很坚硬,很难腐烂,所以日积月累,地面上铺了很厚很厚的一层,像是黑色地毯,走在上面十分柔软,感觉像是走进了松软的沼泽。
在竹林中突然传出沙沙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里面,腰上的长刀耷拉到“地毯”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带着灭喜门弟子专用的头盔,显得比周围的环境还要阴暗。
走到一块土黄色的石头边,他摘下头上黑色的头盔,露出漆黑的面容。轻轻将头盔放在石头上,他继续往前走去。
“钱豹,三年了……钱豹,三年了……”
一边走,他一边重复,眼前闪现出他和师妹郑去艳一同走过的三年时光。
三年前钱豹和郑去艳被灭喜门分在同一个小组,两个人开始了交往。钱豹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喜爱上了她,可是郑去艳一直是冷冰冰的,一直是和他划清距离。尽避如此,他对她的情感丝毫没有改变。这一次,他在师傅的指示下奔向白雨山协助郑去艳捉拿李舒芽和武点盈,他是万分地激动,希望通过这次机会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是事与愿违——郑去艳死了。
现实摆在面前,他必须做出决断,要么原路返回,要么给师妹复仇。他选择了后者,便来到这里。
“钱豹,结束了……钱豹,结束了……”
他又开始自言自语。
当走到一棵倾斜的黑竹子边时,他突然站住,看向前方出现的一只小鹿。
这是一只梅花鹿,身上都是雪白的梅花,身材匀称,体态优美,腹部像雪一样白,尤其是两个眼睛,湿漉漉的包含着深情,又温柔又美丽。
钱豹依靠在那颗倾斜的黑竹上,静静地望着,黝黑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望着望着,他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嗒嗒嗒……
突然,梅花鹿突然跑开了。
钱豹猛地站直身子,右手不由得轻轻抚摸腰间的长刀。
从东方摇摇晃晃走过来一个黑影,腰间带一弯刀,步伐轻松,飘飘然有腾空之势!他的脑海里立刻显现出一个名字:齐鸣!
来人正是齐鸣。
在雏境舵主院的书房内,他和黑娇云谈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赶来了。他有两个任务要完成,一个是诛杀钱豹,一个是返回白雨山救治精云院里面的高层弟子。
“见过钱师兄。”齐鸣站住,向钱豹抱拳行礼。
钱豹弯腰回礼。
齐鸣向北边打出手势,率先向北边走去。
钱豹跟上。
“钱师兄,还是这里的环境好啊,白雨山的空气太干燥了。”齐鸣指了指身边的黑竹林,打开了话匣子。
钱豹抬头望了望密不透风的显得十分阴郁的竹林,没有说话,只是悄悄观察着齐鸣的脚印;他发现齐鸣走过之后,竹叶上没有任何痕迹,而他走过的地方则是留下深深的脚印。
“再来黑云山之前,钱师兄一直在白雨山上?”齐鸣拍了拍一棵黑竹,接住一片从上面落下的黑色竹叶,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在白雨山,停留过几天。”钱豹用阴沉的声音回答。
“怪不得呢,我一直没有见过你……”齐鸣转过头来,冲他微笑,“要是见过你的话,我的刀法绝对比现在好。”
钱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以前你杀死过多少灭喜门弟子?”
“我也不记得了……”齐鸣随手弹掉手中的细长的竹叶,继续往前走,“几年前我在绿鬼森林做哨卫,杀死的第一个灭喜门弟子是血龙。没过多久,在绿鬼森林里面爆发一场大战,我浑水摸鱼又杀死一些灭喜门弟子。接着的一个好像就是郑去艳吧……”
说到这他停下来,重重地叹口气,“本来不打算杀死她的,说不出为什么,我也有些喜欢她……可是,她杀死了我的朋友白抒悦,这一点让我无法原谅她。”
钱豹在后面紧跟着,深深陷进竹叶的脚印越来越深,但是他的脚步却是越来越轻,“你是一个男人,应该使用一个男人的手段杀女人吧。”
齐鸣摇摇头,“看来你对我不了解,对郑去艳也是不了解啊……她的身体之所以成为那样,是因为她的自残。”
刚才被齐鸣弹到空中的竹叶飞驰一会儿,画了一个半圆,飞到钱豹身边,他伸手夹住,手指像剪刀一样将竹叶剪为两半,“可是你将她的尸体沉到了湖底。”
齐鸣伸出食指冲他晃了晃,“没办法,我一是急着返回黑云山,二是她把我的朋友压在了巨石下面……总的来说,我当时心情不好。”
越往北边走,竹林里的湿气越大,看上去像是起了薄雾。他看向脚边的令人捉摸不定的雾气,叹道:“为什么要杀死白抒悦呢?……杀了我不就得到你们想得到的了?”
“没办法,那是我们的使命。白抒悦是与你接头的重要线人,她当然得死,而且必须是立即就死。杀死你,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钱豹专走齐鸣走过的竹叶,感到脚底下面的竹叶变得十分强硬,“白抒悦是红叶山的弟子,被秘密派到白雨山上,负责联系带着武升信物的人,杀死她,就会暂时中断武升与外界的联系。”
他抬起头看向齐鸣,“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说说武升的下落啊。”
齐鸣随手指向盒子岭的方向,“他不是被你们一直关押在盒子岭的井牢吗?”
“我们的人来过,但是没有找到。”
“在盒子岭的东南部有一片竹林,里面有口古井,他就在那下面。”
钱豹轻轻点头。
对于双方来讲,都有着十足的把握杀死对方,所以他们推诚布公,都一一说出自己的所知所想。
继续往前走,齐鸣看到一个蓝色的小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这里就是他选出的同对手交手的地方,就算功法刀法都稍逊一筹,但是只要有水,他就可以通过《水云经》击杀对方。
“齐鸣……”钱豹跟着来到湖边,“驱佛珠被你藏在了哪里?”
齐鸣看了看右脚,轻轻拔出弯月刀,用刀尖轻轻敲了敲右脚。
钱豹不由得一愣,一下站住。
他知晓珍藏驱佛珠非常麻烦,也听说过有人得到驱佛珠之后被驱佛珠杀死的事情,但是不敢相信驱佛珠会被藏在一个人的身体中!
“藏驱佛珠其实很简单,将脚心挖出一个口子,然后将驱佛珠塞到里面即可……血龙就是想得太复杂了,失去了很多机会。”
齐鸣转过身望向湖面,向湖面伸出弯刀,“这个小湖怎么样?”
小湖在阳光下波光闪闪,十分亮丽,令人心情豁然开朗。
钱豹点点头,“你选了一个好地方,杀死你之后,我就把你沉到湖底。”
来到湖边,他站住了,轻轻拔出了长刀。湖畔的湖水立即映照出长刀的影子,影子竟然在水中沸腾了!虽然只是很小一片,但是周围的鱼群已经纷纷逃窜,致使刚才还一片平静的湖边顿时一片喧腾!
不一会儿,湖面上漂浮起白花花的死鱼。
齐鸣看了看他的长刀摇摇头。他感觉太长了,挂在他的腰间他根本拔不出来,因为长刀比胳膊要长得多!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他蹲下来,使用湖边的水草擦拭已经有了水锈的弯月刀,“跟你一起来的甄香榆已经死了。”
钱豹没有反应。
“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她是北云国人,被北云国派来专杀镇云门精英弟子的。”
钱豹转过身,诧异地看着齐鸣。
“北云国一共派过来三股势力,一股进入到朝廷内部,收买高层官员,一股进入镇云门内部,收买镇云门高层,同时想方设法得到驱佛珠,还有一股也进入镇云门内部,目的只有一个——杀死镇云门的天才弟子……甄香榆就属于第三种。”
齐鸣将弯月刀擦拭得明光闪闪,“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讲,我们还是风雨同舟的人。”
钱豹点点头,“这条消息我会带进灭喜门的。”
再次转身,看向齐鸣,而后对着他扔出宝刀。
唰唰唰。
宝刀在空中打转,最后无声无息地插到齐鸣双脚前的草地上,而草地周围的潭水都沸腾起来,“齐鸣,你还是自我了断吧。”
齐鸣感到对方鄙夷的眼神比脚前的温度还要发烫,挥起一刀当的一声将火云刀击飞,大叫一声,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