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十里寨的北边三里处的树林中有片梨园。梨树高大茂密,梨子青翠欲滴,广场平整有序。主人便是三十里寨的老村民王梅雨,也是齐鸣的师傅。
在三十里寨,有两个深入浅出的厉害人物,也是两个最有威望的女人,一个是寨主,一个就是这王梅雨。
她在三十里寨和梨园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一是种梨养梨,一是授徒传教御云决。
修云大陆上的修武强身之人分为两类,一类是修武者,一类是修云者。两者都有长项,但是比起功法来还是御云决更了得。
王梅雨收徒坚持三个原则:一是年龄不能超过十七岁,一是必须在修武者中出类拔萃,一个是身体内必须有天生的云海。
在三十里寨八百多名少年中,只有十二个少年符合这一条件,齐鸣便是其中一位。
这天上午午饭后,弟子们大都来了,询问她下午练习哪一种御云之法。
她摇摇头,说下午要给弟子们授习云箭。她知道寨主正在逼迫齐鸣离开三十里寨,现在她要想办法逼迫他离开梨园,这样一来他就没有立足之地!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再让他答应做哨卫的事。
弟子们一听授习云箭,都一愣,一方面这是小儿科,大家的箭法都很了得,一方面来的时候都没有携带长弓。于是他们都叽叽喳喳起来。
王梅雨要求他们安静,告诉他们弓箭已经准备好了,又要求他们去后院里射习云箭,等齐鸣来后再做新的安排。
要么和一个老女人成婚,要么离开三十里寨,老子当然两样都不选,选的是杀人!
可是要是传出去,因为这件事就杀死自己的乡亲也不好听!那老子还是忍忍吧。成!老子让你一步,暂时三十里寨呆不下,我可以在师傅的梨园里生活!里面有个小师妹,有她在身边,那也叫一个自在!
齐鸣一边想,一边拉着脸摇摇晃晃走在去梨园的路上,看到几个弟子正在梨园门口张望,冲他们摆了一下手。
“快点吧鸣哥!就等你呢!”一个弟子冲他招手。
齐鸣并不着急,仍是东摇西晃,好像摇晃的幅度更飘逸一些。
一个女弟子嘻嘻地笑,她叫马晓烟,才十五岁,身材刚刚发育,不过笑容恬静,长着淡黄色的头发,身材挺拔,小嘴唇薄薄红红的,十分可爱,“鸣哥马上就是寨主仙姬的小丈夫了,当然得……稳重。”说稳重二字,她点着头,咬得很重。
众人哈哈大笑。他们都已经听说此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话换成别人说,早就跟他不愿意了,可是马晓烟,那就另讲。齐鸣脸不红耳不燥,伸出左手,掂了掂她的白嫩耳朵,“小妹,成了请你们吃喜糖。”
“你还真从了?”马晓烟拨开他的手,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
“那可不!条件有一个!老子以后就是寨主,老子就可以三妻六妾!”
马晓烟像是要亲嘴似的,冲着他把小嘴噘得老高。众人都伸出食指朝他嘘起来。
齐鸣不理睬他们,昂首迈进院子。这时,刚好迎面碰见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他心中暗骂一声怎么一进门就碰见这个扫帚星,把头一扭,作无视状,继续往前走。
这女子正是寨主马彩真的女儿马柳儿,大眼睛、大嘴巴、大屁股,一看就知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娇蛮样子。她娘亲是寨主仙姬,将来她也是寨主仙姬,在众弟子中地位最高,年龄才十八岁,但是众人不管多大都得喊她一声大师姐。
她也听说她娘亲向齐鸣提亲的事,那是气得要死,她根本不允许自己的小师弟做自己的后爹,专意在这里堵他。
“站住!”她一声叱喝。
齐鸣站住。
众弟子也都走上来,看到眼前的阵势,赶忙溜开。马晓烟还用一种颇为同情的眼神望了一眼齐鸣。
他们知道马柳儿一定也知道了这件事,感觉面子上过不去,想着收拾齐鸣。
马晓烟的眼神被马柳儿发现,立刻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在弟子中,男弟子都不喜欢她,而都喜欢马晓烟,她不明白什么原因,想来想去认为这个女孩子很浪荡,会蛊惑男弟子的心。
“见了我,就像耗子似的躲开?”马柳儿走到齐鸣跟前,眯着眼睛打量他,声音冷飕飕的。
齐鸣歪嘴一乐,“柳儿,本来想打个招呼的,可是我马上就是寨主仙姬的夫君了,你说我现在是你的小师弟呢,还是你的后爹呢?”
马柳儿冷笑,伸出一只手拎起他的左耳,“你这小贼,回家去做你姐姐做你妹妹的夫君去,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顿时有种东西憋得齐鸣喘不过起来,这东西比寨主仙姬赶他走更使他难受。他开始感到一团火在胸中怒烧。之所以这样,不全是马柳儿的随口而出的骂语,更多是她的似笑非笑的口气和她那说不出是鄙视还是仇恨的眼神。他开始觉得,他必须对马柳儿做出一点事来,使她明白,鸣哥是个有着一腔热血的男人!
他感觉耳朵要被她掂掉,但是不做反抗,“柳儿,我齐鸣可是个带把儿的男人,你也知道,有些事是忍不住的。”
“狗屁带把儿男人!你们都是臭男人!你们除了会痛快痛快嘴儿发发狠心,还会干什么啊!”马柳儿冲着他的脸呸了一口,一下将他推出两步远,“告诉你这个小贼,本仙姬无法容忍一个少年成为我的后爹,今天你就得跟本仙姬滚蛋。滚出三十里寨,滚出这梨园!宾得远远的!”
“这么说,跟老子杠上了?”
“杠上就杠上。”
成!咱们走着瞧!齐鸣笑了笑,点点头,又一伸脖子斜了一眼她的屁股,“柳儿,我发誓,杠你的时候,就从屁股后面杠。”
“哟,杠你姐妹,杠出经验来了?”
齐鸣收住怒气,又瞄一眼她的屁股,也不再废话,大步走进院子。热他娘的,真是搞不明白,寨主的女儿想着把我赶滚蛋,那个寨主为什么偏偏想着让我做她的丈夫呢?这下倒好,母女俩一起逼着我滚蛋!咱们看看谁先滚蛋!
院子里面有片空地,中间搭建的有个漂亮的青竹棚子,遮盖的很阴凉,师徒对话都在这下面。
面见师傅的时间到了,众弟子都工工整整站在青棚下,一起朝端坐着的王梅雨行大礼。
王梅雨坐在一把青色太师椅上,鹤发童颜,身材匀称,发髻一丝不乱,神情淡泊如水,身着一袭白衣,脚踩一双云靴,双膝上放着一把白色拂尘,颇有一股子仙气。
齐鸣觑着眼打量一眼王梅雨,看出她的脸色跟往常有所不同,尽避王梅雨是个民间高手,喜怒不行于色,但是他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微妙变化,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她眼睛的余光在往自己身上瞟。
这就怪了,师傅今天怎么啦?怎么用一种不易觉察的奇怪眼神来看我?难道她也知道我要成为那个妇女头子的丈夫?这老太婆不会是吃醋吧?
“各位弟子,我传授你们功法已经三年了,你们进步都很快,我很欣慰,但是有件事我今天要慎重地说一说,为了你们的成长,也为了三十里寨的未来,从今天开始,我们必须每半年测试一次,每次淘汰一个弟子……今天是第一次测试,你们准备一下吧。”王梅雨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半闭上眼睛。表情开始变得冰冷。
众弟子顿时一愣。平常师傅处理事情都是平稳得当,今天这件事怎么这样唐突?
当着王梅雨的面儿,他们不敢议论,但是都面面相觑起来。每个人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啦,又都扪心思量,担心这个人会是自己。
谁想离开这个梨园呢?离开就是半途而废!半途而废就意味着不会有个好前程!
十二个弟子中有个大师兄弟子叫马宝,吃得膀大腰圆,上前一步,粗着嗓门抱拳问道:“师傅,这好好的,为什么要赶走一个人呢?”
王梅雨沉默不语。
马宝看了看,有些尴尬,又退回到队伍中。
齐鸣也觉得王梅雨今天很奇怪,但是没多想,看向大家,用无所谓的语气冲弟子们摆摆手,“什么原因就不要再问了,一次走一个就一次走一个吧,大家听瞩教诲便可。”
上前一步,抱拳道:“师尊,你看怎么个测试法,最好做到公平公正!”
他说得堂堂正正,跟个正人君子差不多,其实他心里有底,无论比试功法、箭法,还是驾云飞行的轻功,他都在前三,什么时候测试都根本滑不到后六名。另外马晓烟也是。
站在远处的马柳儿冷笑。
王梅雨点点头,“今天你们就比试云箭。”
齐鸣一听呵呵一笑,摇摇头。众人也都欢呼起来。
云箭就是使用云气做成的箭枝。弟子发功,动用身体内的云海,打出一朵云,使云朵化作一支箭枝,然后使用长弓发射出去。这云箭遇风成冰,变作冰箭,速度更快,射程更远,比一般的箭枝快上十倍,杀伤力也更了得。
御云决分为七个等级:云者、云师、云灵、云王、云圣、云宗和云帝,每一级又分为低中高三个层次。就拿最低的七级低层云者来说,发射云箭像吐气一般轻而易举。这也是众弟子都欢呼的原因,他们都认为自己可以胜出。
可是马柳儿不时地在冷笑,鄙夷的眼神一个劲地往齐鸣身上斜。
按照要求,齐鸣等人在围墙边取了长弓,在梨园中的东南角的武场上站成一排,开始比试。一共比试三关,最终综合成绩,决定离开的那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