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宏一听,转身跑回,嚎啕大哭。他知道这是宽恕他的信号,像是死里逃生一般,扑通一跪,哭着往前爬,哭着匍匐前进,来到黑青羊面前扑腾扑腾地磕头。
这一次,他的脑门磕得咚咚响,磕出血来。
黑青羊盯着他,闭上了眼睛。
她清晰地记得她派人把郑宏接到黑云山上时他才九岁,他还是个像小猴子一样的孩子,也就是那一年她杀死了他的虐待他娘亲的父亲,接着她把他收留在身边,传授给他御云决。
两个人就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在这十二年里,两个人相依为命。
她没有孩子,把郑宏当做自己的孩子。尽避这个孩子长得跟猴子似的,非常丑陋,但是她喜欢。尽避这个孩子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她知道他是最会变通的人,也是可以塑造的人。
现在这个孩子犯错了,她当然不能让他死,但是要让他感到怕,同时又要让他学着聪明。
过了半天,她语重心长地叹口气,“宏儿,你是姨母带大的,我杀你岂不是杀我自己?”
郑宏一听又大哭起来,像是十分羞愧,捂着脸哭。脑门上的血被他抹得满脸都是。
“以后,你准备怎么做啊?”
“宏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切听从姨母教诲!”
黑青羊长长喘口气,看他搂着身子缩成一团,顿生怜悯之心,转移话题道:“现在,你想着怎么处置那个齐鸣啊?”
郑宏猛地抬起头来,咬牙切齿,“我这就去宰了他!”左手一挥,指向门口,食指尖上还带着一滴红色的眼泪。
黑青羊轻轻弯一下身,“杀了他有什么用呢?”
郑宏一愣。想到齐鸣只是个刚入门的修炼弟子,杀了他确实是毫无用处,他的脸僵硬在了空中,接着挠了挠脸上带着血水的红毛,疑惑地看着对方。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齐鸣就是那个哨卫了,镇云门里面像黑云山这样的低层门第还有很多啊,他为什么偏偏要来黑云山呢?所以说他来到黑云山上一定有他的目的。而这目的一定跟武升有关……你已经和他很熟悉,可以和他进一步加深关系,增加你和他之间的感情,然后慢慢套出他的真实想法来。”
“我这就去问他!”郑宏非常激动。
黑青羊无奈地摇摇头,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你这就去问他,他会说吗?”
“那我把他押入水牢!审问他!”
黑青羊看他瞪着眼睛,又摇摇头,“他是哨卫,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是杀过无数人的人,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审问出他的话来。最终只会闹得个得不偿失。”
郑宏挠了挠脸上的红毛,眼睛一闪,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姨母刚才让我和他加深感情,就是为了拉长线钓大鱼!不知不觉地就能查出他的底细来。”
黑青羊这才好听地笑了笑,“宏儿,不要被一个人的假象所迷惑,齐鸣这个人看起来像一个少不知事的无赖、流氓,像一个贼,但是他的内心是一般人根本比拟不了的。所以,我们先从他的口中慢慢追查出他的真实目的,等一切都明白了,他的生命也到头了。”
“姨母,那我要和他好多长时间呢?”
“李舒芽和武点莹已经逃了三年,再多个一年两年也没有什么大碍。你和齐鸣也是如此,慢慢的建立感情,等候我的指示。”
郑宏呵呵笑起来,“姨母,我越来越觉得你了不起了。”
黑青羊面对这样的马屁无动于衷,“宏儿,现在黑刑堂的势力还很小,你要在外面多结交朋友,尤其是黑工山的弟子,而不是赌牌逛窑子……姨母的心思,你明白吗?”
郑宏赶忙点头。他早就知道黑青羊不想寄人篱下地过日子,想着取代堂主黑蓉,同时也明白黑工山跟她是对头,当然要想法设法地去挖黑工山的墙角,“姨母,宏儿向你发誓,一定把黑云山上最优秀的弟子拉拢到你的身边来。”
突然,他的眼睛又一闪,“对了姨母,刚才来的时候我让刘角盯着齐鸣。”
“混账!谁交给你的权利去指派比你高两级的香主?再说,齐鸣这个人根本就不会跑!”
郑宏一听,身子又缩成一团。
“见到齐鸣,要和平常一样,他若问你,黑刑堂是如何处理的文书院失火一事,你怎么说啊?”问完话,黑青羊又无奈地摇摇头。
郑宏想了想,“我就说正在追查,不过让他放心,不会查到我的身上,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又悄悄观察对方的脸色。
黑青羊没有表态,只是嗯了一声,动了动红眉,站起来,“郑宏,你是黑刑堂弟子,你要时刻铭记你的嘴巴和双脚决定着你的生死,一定要懂得规矩。”声音突然变得洪亮、严厉起来。
嘴巴代表着该说的话,脚步代表着如何站队。郑宏这时候也不再傻蛋了,瞬间明白眼前的人已经换身为黑刑堂统领,再一次惊恐起来,“是!统领仙姬!”
看黑青羊走了,郑宏才敢爬起来,魂不守舍一般看看左右。洗了脸,清醒一些,才敢走出去。走到门外才感到头上很疼。
外面阳光明媚,麻雀叽叽喳喳地鸣叫。
郑宏第一次感觉阳光是这么好,也第一次觉得麻雀是那么地小巧可爱。
走回房间,在小道上迎面撞上刘角。
刘角看郑宏脸色不错,这才放心,笑道:“郑班主,我就说你是统领仙姬的外甥,一点事也会没有。”
“放你奶奶的臭屁!老子差点没吓死!”郑宏勃然大怒,指指自己的脑门,“看看,都磕得破皮了!”
刘角岂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他的破皮的脑门,“老弟,醉春楼今晚我请客,跟几个哥们赌两手包你赚钱。”
郑宏一听,转怒为喜,“对了老哥,让你盯着齐鸣,你怎么回来了?”
刘角摸摸光头上的两个角,语气上有些埋怨,“不用盯,他就一直在书房内。”
“老哥,你看这样好不好?”郑宏突然眼珠一轱辘,“今晚上我们拉着齐鸣下山,一起去醉春楼快活怎么样?”
看对方眨巴眼睛,他拍了拍胸膛,“放心,他跟我是好哥们,让去,一定会去。再说,那小子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