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元一直没有回答自己,料想他必定和清冥关系密切,段灵风右手拇指一捺,“呲”地一声轻响,少商剑激射而出。
天元却没有想到这段灵风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而实力竟如此强悍,更是一言不合便即动手。心中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飞退,可是少商剑乃是六脉神剑中威力最大的一支,在这么近的距离,又是不及提防的情况下,哪怕自己已经有了化神中期的修为,可是想要躲开也是千难万难。毕竟段灵风的修为也不比他低多少。
天元心中那个恨呐: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刚一到这里,就遇到了和蜀山派…不,应该是和清冥老道有大怨的段君宏的父亲呢。眼看就要大出洋相甚至挂彩,大门内又射出一股更加凌厉更为浑厚的剑气,直接击中了那道由段灵风发出的剑气。此人的修为只怕已经是化神后期了。
“风儿,怎能对客人如此无理?”段灵风浑身一震,转过脸来看着一个和自己相同打扮,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胸中猛地提起一口气来,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口气硬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接着,段灵风恶狠狠地瞪了天元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村外走去。
那中年人看着段灵风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对天元说道:“因为二十年前蜀山派清冥长老的那道批卦,小儿灵风始终念念不忘自己的妻儿。因此才对先生多有得罪,还请先生不要见怪才是。”
接着他自我介绍道:“我便是如今段家的家主,我叫段承岳,贵派清冥长老与我二弟承云乃是至交,本应立即向先生引荐,可是二十年前,承云的独子灵玉却犯下大错,为了替子赎罪,二弟他发下誓言,要面壁百年以赎回灵玉侄儿当年的罪过。这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先生还是请回吧。但若是先生有什么口信,那我还是能够帮先生转述的。”
天元看得出来,既然是自己的师傅害得段灵风无奈抛妻弃子,那么作为段灵风的父亲,段君宏爷爷的段承岳,他的心中又怎么不会介怀?不想让自己去见段承云,自然要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不想再多做纠缠,更不愿意巴巴地站在别人家的大门外喝风,天元便道:“我就是蜀山派清冥长老的弟子,我的道号本叫天元,只是现在在世俗的政府机构做事,这道号嘛,也就变成了我的名字。”停了一下,天元继续道:“希望段先生能够告诉段承云先生,就说我师傅十分思念他,想要和段承云先生找个时间聚一聚。请段先生务必转达。”说罢便告辞离去。
看着天元离去的背影,段承岳久久无言,最后只得长叹一声,进屋去了。却不知道这一声长叹究竟是为了什么…
今夜无风,没有星星,那一弯残月也被一层深深的黑暗所埋葬,这夜黑得那么深邃,黑得那么神秘,那么安宁,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已经沉沦在这黑暗中,再没有半点的生趣。而此时的段君宏还在青城山的山洞中听天一老道讲述历史。
一条黑影从段家大宅的后院中射出,直接往村外的草海而去,没过多久另一条黑影也跟了上去。段承岳在自己的房中,收回了释放出去的神念,他苦笑道:“承云啊,二十年了,你还不死心么?难道灵玉的死还不能让你醒悟么?风儿啊,你又跟出去干什么呢?”摇摇头,接着他也跟着前面那两道黑影追了出去。
段承云来到草海之中,白天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天元的气息,那是蜀山派清冥一脉传人特有的剑气。
二十年前自己阴谋篡权失败了,段承岳帮自己隐瞒了真相,令自己没有被家法族规处死。但是却赔上了独生爱子的性命,他以为那是他的仁慈么?不!自己不甘心啊,静静等候了二十年,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可是,没有想到,当年被赶出去的那个婴孩儿又要回来了,会有什么变数么?不知道。不过,这总也是个机会啊。
天元悄悄地出现在了段承云的面前,深深一个鞠躬道:“蜀山天元见过段前辈。”段承云点点头说道:“你的来意,清冥已经告诉我了。你打算怎么配合我?”天元嘿嘿一笑道:“段君宏那小子就要回来了,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而且死得很惨,还是那小子亲眼所见!”天元的话一出口,隐藏在草丛中的段灵风浑身剧震,眼泪已经无声地流了下来。
段承云感觉到了段灵风的动静,无声地笑了两声,故意说道:“当年我是故意要清冥这么做的。嘿嘿,只要段承岳没有了孙子,段灵风失去了妻儿,他们两人的心灵就会出现极大的漏洞,那时就是我夺回一切的时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段承云脸色黯然地说道:“可惜,我还是失败了,我没有想到段承岳在先死了他的亲生母亲,又失去了亲生孙子,跟着自己的儿子也一蹶不振的情况下,还能发现我的计划。哼!要不是我的灵玉,只怕他已经杀了我吧。”
天元笑道:“可是他还是太傻了,他以为您的儿子替您顶了罪,接受了家族的惩罚,就会让您放弃原本属于您的一切么?他错了。”段承云此时根本不顾及段灵风在一旁偷听,相反,他就是要让段灵风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在他眼中看来,段灵风的那点修为实在不算什么,可以说段灵风已经是个死人了。
于是,段承云故意大声地说道:“不错,他错了!他根本不明白,当我看到灵玉为我而死的时候,我的心也早已经死了。在那一刻,我发誓,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杀掉他,他的儿子,以及他的孙子。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说罢右手一挥,中冲剑已经直接刺向了段灵风隐藏的地方。
“嘭!”一声巨响,段灵风狼狈地带着一身鲜血和肩背上一个巨大的窟窿,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猛地突出一口鲜血,大叫道:“原来一切都是你!”正要出手拼命,却突然被一股庞大的巨力抓起,一颗丹药被人送进了他的嘴里。接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光雾将他笼罩,直接把他送了出去。
在光雾中努力挣扎着,可是他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光雾的束缚。他只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段家的现任家主段承岳已经和自己的二叔,如今也是仇人的段承云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
天元此时已经是远远的站在了一里开外的地方,两个化神后期的以武入道的修士之间的战斗,可不是他这个以剑修入道,而且只有化神中期修为的人所能够插手的。就算是还没有踏入返虚之境的清冥,也是对此无能为力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清冥没有使用强硬手段来逼迫段家交出紫璇剑的原因。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两个段家的高手,使用着同样的家传绝技互相争斗。这个时候,只能看到底谁的功力更高,那么谁就可以取胜。但是即便是胜利了,那也是惨胜。所以,天元没有离开,因为他还有机会偷袭!
强大的真元力向外无限膨胀,笼罩了方圆一里的范围,在这一里的范围之内,无数的六脉剑气四射狂飙,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粉碎,被泯灭。只听见段承云疯狂地叫道:“段承岳,我等了二十年,我牺牲了我的儿子,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我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你受死吧!”
听到段承云的叫嚣,段承岳大声说道:“承云,你醒悟吧,难道灵玉的死还不能唤醒你么?为什么你就要这样执迷不悟?你赢不了我的,因为你的执念已经深深地耽误了你的修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可是两人的技法功力相差不过只是毫厘,凭借着凌波微步的精妙奥义,他们哪里又能伤到彼此?倒霉的只是周围的生灵而已。
就这样,两人来来回回地互相攻击,但是每一次的攻击,都被对方巧妙的躲了过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东方已经开始发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真元都已经接近枯竭。而整片方圆十余里的草海,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被两人破坏。
段承云心中血性狂盛,只听他大叫一声:“既然我不能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那么我们就同归于尽吧!”接着就看到他全身真元力猛然膨胀了数倍。六脉神剑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禁招——六脉归元,被他施展了出来。
场中原本上万道剑气突然开始凝聚,变成了六道金色的水桶粗细犹如实质的剑气,这些剑气互相纠缠,最后凝聚成了一股,强横无匹的剑气从段承云的身上发出!段承岳大惊失色,这样的威力,不下于一个达到了返虚中期的法修或剑修修士所发出的全力一击。如果自己躲开,那么身后的整个帝王村都将化作乌有,而帝王村中,除了他大理段氏一家,其他的皇族后裔,都不过是普通人而已。难道要他们白白地赔上性命么?
无奈之下,段承岳也使出了同样的禁招。两道无可与抗的凌厉剑气互相撞击在了一起。随着一道堪比太阳的金光闪过,毫无生息地,整个草海已经完全消失,方圆十里之内就连跳蚤也不剩下一只。
差点吓得心胆俱裂的天元从十几里外飞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人,天元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冷酷的笑容…
此时的东方已经渐渐发白,一道青光夹杂着凄美的血光闪过。在依旧躺在地上喘气的段承云口中喂下了一粒蜀山派特制的保命丹药,一阵运功之后,段承云猛地跳了起来,虽然脸色还是十分苍白,可是他却是无比兴奋地叫道:“哈哈哈!炳哈哈!我,我终于可以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了,灵玉啊,爹终于给你报仇了!”
一阵长风吹过,吹起了一地的沙砾在风中翻滚,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而此时,正是身在青城山的段君宏决定回家后,发出那一声豪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