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君碧把包丢进浅蓝色的宝马车里准备轰油门走人时,梁知豪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接起电话,“舅。”
梁知豪问,“你刚刚来公司找君墨了?”
易君碧不由得蹙了眉,“刚刚还一起喝咖啡来着。”
“碰到路北烟了吗?”梁知豪语气生冷,“她刚刚来找过君墨。”
“什么?”十字路口的红灯处,易君碧猛然刹车,“她都看到了?”
“你看看你们两个都干什么!平日里不知道收敛也就罢了,你竟然冲进公司里谎称自己是君墨的未婚夫。”
易君碧听得不耐烦,“舅,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干的什么事?这话听着怎么像偷。情似的,那是我弟弟,不就是当众亲了几下吗?你又不是没出国留过学?怎么思想还是这么封建?”
梁知豪低斥她,“死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路北烟会不会胡思乱想,她好不容易答应嫁给君墨,君墨盼了那么多年,你这不是存心拆台吗?”
易君碧质疑的语气,“有那么严重?得了,回头我给她解释,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梁知豪又骂了一句死丫头,刚要挂断,易君碧欣喜的声音又说,“对了,我爸回来了,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
“在哪里?”
易君碧笑着说,“希廷。到时我打电话给你。”
梁知豪却是心尖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脑海,他挂断电话,不安地来回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打给妹妹梁知画,一听到梁知画柔弱到近乎病态的声音,他已急急开口,“知画,易行天回来了。”
………
易君碧走后,易君墨脸色冰冷地坐在咖啡屋里许久都没有动一下,他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只觉那股冰冷与苦涩直逼心间,他想起10岁那年如同此时一样寒冷的感觉,是泣不成声的母亲抱着他站在天台上问他怕不怕。
巴黎那么冷的冬天,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都被大雪覆盖,凛冽的风如刀子一般割着脸,可母亲的怀抱那么温暖,他靠在母亲怀里说不怕。
母亲哭着对他说,“阿墨,妈罪孽深重,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不该把你带到这个冰冷的世界上,生下来后又保护不了你,现在你那个有钱的爸爸要带你去过好日子,妈知道妈自私,可妈舍不得你,你也不用怕,我们一下子就可以解脱了,妈妈以后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们只要从这里跳下去,跳下去妈妈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跳下去就再也不会受苦了。”
可是易行天出现在天台的那一刹那,母亲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跪下来求易行天,“放我走,阿墨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求你不要从小就让他跟着你过整日打打杀杀的亡命天涯的生活,我愿用我的生命换他一生的平安与安定。”
他那时那么小,不懂得冷脸冷心的易行天为什么这样对母亲,也不懂得易行天为什么要分开自己和母亲,他只是恨,他恨透了易行天,他抱着瘦骨嶙殉的母亲说,“妈,不用求他,我没有他这个爸爸,我们离开这里,以后我养你,我就算要饭也不会让你受一点苦,我们不需要他的施舍,没有他我们母子俩从此就相依为命,照样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母亲一个巴掌就甩下来,那是模糊的记忆中,母亲第一次打他,她打过他后又抱着他哭,让他跪下来向易行天道歉。
“不可能!他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女人,两个我都要,我都会带走。”易行天不同意,大步走过来执意把他们拉离天台。
“不要,易行天,我求求你了,放我们走,看在君墨是你儿子的份上,放了他吧,他跟着你这一生都会毁了。”母亲死死地抱住他,浑身都在抖,抖得他害怕,抖得他恐惧。
易行天赤红着双眸站在大雪纷飞的高楼上,“梁知画你休想!他跟着你只会受苦。”
“就算是受苦也比跟着你去杀人好。易行天你这个杀人犯!通辑犯!禽兽不如!这些年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母亲松开他一步步往后退,“你别过来,你再逼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妈!”他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拉着母亲,小小年纪的他只知道不能失去母亲,母亲那么疼他爱他,哪怕是死他也不要和母亲分开,他就那样挺着瘦弱的脊背以一种守护的姿势站在母亲身前,以他小小的臂膀挡住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易行天。
可母亲最终还是在易行天拉走他的那一瞬间,甩了他,决绝的从四楼跳下去,终止了她的风华正茂,她的青春如画。
她便是常年坐在轮椅,从那以后,易行天终究妥协,也再没有回来过,他每月给他们数不清的钱,他们从冰冷的小房子里搬到豪华别墅里,从吃不饱穿不暖到锦衣玉食。
和母亲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的那些年,他一个人推着母亲走在医院冰冷刺眼的长廊上的那些年,他没有一刻不恨易行天的,他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年,他已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母亲,可他对易行天的恨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减少反而与日俱增,他不会原谅易行天,没有他母亲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和姐姐两地分离二十多年,姐姐一个人也不会吃尽苦头。
而如今他要结婚了,易行天又有什么资格参加他的婚礼。
易君墨脸色清冷地走出咖啡屋,在耀眼的阳光下站了好久方才拿出手机。
………
路北烟蹲得双腿发麻,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时,收到了易君墨的短信,“烟烟,我晚上有应酬,要很晚才能回家,你不用等我吃饭了,早点睡觉。”
是去酒店滚床单吧!路北烟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干脆关了机不想再理会,招了辆出租车回到了易君墨的别墅。